赵晓装模作样地在慈宁殿大哭几声,随后起身拍了拍自己龙袍上的尘土。
    面无表情地对魏忠贤命令道:“传朕旨意,太后姚瑶思念先皇,于亥时一刻悬三尺白绫,自尽寻先皇去了。”
    魏忠贤恭顺地弓腰应声:“奴才遵命。”
    他转过身子,正要离去,尽量远离这位君主。
    “忠贤,你觉得朕是不忠不孝吗?”赵晓忽然抬起头,眸子看着魏忠贤的背影提问道。
    魏忠贤停下脚步,望向那宫灯没有照亮的阴影处的那一袭龙袍:“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谁敢说陛下闲话呢。”
    “无论宫内外,有闲话者,谁多言谁死。杀不完,你死。”
    赵晓望向魏忠贤的脸庞上扬起一丝寒笑,言罢,他跳起来站住似乎很是轻松快意。
    魏忠贤脸上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没有能够让这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意外。
    大雨倾盆,轰然落下。
    魏忠贤与灵帝赵晓背道而行,魏忠贤的每一步都很缓慢,对于他来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将心悬在腰间,生怕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甚至会影响到那位愿意与自己为一辈子兄弟的男子。
    宫闱恩怨,素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一名绝色女子冒着雨,纤手提起裙摆,靴子踏过青石石板上的水洼
    溅起不小水花。
    女子脸上神色焦急,太后宫里的心腹宫女偷偷摸摸地跑来向她求情,去救太后。
    皇宫之中,能够威胁到太后的人,只有那位将自己娶到皇宫中,却始终和她相敬如宾的灵帝。
    皇后姚潇,是太后氏族之后。
    宫墙转角处,姚潇与正从慈宁宫出来的魏忠贤碰上。
    身着一袭鲜红蟒袍的高大男子,脸色苍白的他在看到眼前的女子时,眉宇下意识的皱了皱。
    但还是恭敬道:“忠贤,见过皇后。”
    姚潇在见到这位司礼监太保时,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却也不敢轻视魏忠贤。
    “皇后,若是想要去慈宁宫。忠贤奉劝娘娘,还是不要多花心思了。现在的慈宁宫,谁都不能去。”
    姚潇玉齿轻启,乞求魏忠贤道:“魏太保,能否告知我出了何事?”
    为何皇上将慈宁宫封了起来?
    “皇后,忠贤已进言。不该问的不应该去问,皇后明白这个道理的。”
    姚潇眸子紧紧盯着魏忠贤,后者当仁不让,没有丝毫想要让她过去的意思。
    姚潇眼神黯淡地看了眼魏忠贤,咬了咬牙,满不甘心地放下想要前去慈宁宫一探究竟的念头。
    “我们走。”姚潇失魂落魄地朝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道。
    “皇后,皇上有令,任何今夜来过慈宁宫的人都要死。皇后你不在范围内,但是他们就不要怪忠贤了。”
    魏忠贤宛如催命般的话语传入她的耳畔。
    没等到姚潇反应,那一袭鲜红蟒袍已经穿过她,袖口中飞射出银针,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皆眉心映红,无声倒下。
    渗入骨髓的冷。
    冷意顺着姚潇的脸颊蔓延至全身。
    他,他怎么敢?!
    魏忠贤像是踩死了一群蚂蚁般,脸上的漠视才是让姚潇畏惧的关键。
    姚潇捂住着嘴,娇小的身躯蹲下止不住的干呕,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杂,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魏忠贤沉声言:“皇后早些回去吧,免得坏了身子。”
    言罢,魏忠贤头也不回地离开,唯有姚潇一人留在远处。
    回到养心殿的赵晓,坐在龙榻之上,闭目沉思。
    身着衮黄龙袍的他,在等着魏忠贤回来的消息。
    逼死自己的生母,对他而言,是为不孝。但赵晓从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
    雨停了,
    养心殿的殿门由人从外推开,赵晓睁开眼眸看向来人。
    是魏忠贤。
    “手脚处理干净了?”赵晓虚按着眉心,淡淡道。
    “回禀陛下,都处理好。臣刚刚遇到了皇后。”魏忠贤站在一侧,有些犹豫地说道。
    “皇后?”
    “是。”
    赵晓嘴角微勾,笑出声道:“恐怕是有人告诉了她。”
    “魏忠贤!”
    “在。”
    赵晓侧卧着躺在龙榻上,指着魏忠贤:“交给你一件事。”
    “让皇后姚潇随送太后一程,回家乡。没有皇命,不得归。”
    魏忠贤颔首,没有多言,再次领命退下。
    待到四下无人,赵晓的目光扫视过空荡无人的大殿,自从父亲赵衡死后,锦衣卫陆忠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刀。
    但是赵衡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这刀会被除去自己以外的人执掌。
    陆忠没有归来,
    截杀的结果一目了然。
    赵晓自嘲一笑,收回放在阴影处的目光,深深睡去。
    何府,夜有不速之客。
    刚从宫中出来的何坤还未换下官服,后脚便有家奴来报,说是有人拜访。
    何坤脸色不悦,但还是耐下心多问了一句。
    “来人报了什么名号。”
    家奴如实道来六字:“康王府,齐王爷。”
    “请他进来。”
    何坤没有打算给这位王爷几分薄面。
    何坤眼眸微眯,挥手示退家奴,转而看向难得从屋中出来的二女儿何清幽。
    “清幽,怎么出来?”
    性格寡淡的幽美女子仅是淡淡道:“见你太晚回来,来看看。”
    正当何坤要借机和自己女儿清幽多聊上几句时,
    “何尚书的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略带挪移的声音传来,何坤眉头皱了皱,就连何清幽也对来人没有太多好感。
    一名中年儒雅男子手中捻动佛珠,大步流星地踏入大堂。
    已是不惑之年的康王赵齐,依旧风度卓绝,一眼便知年轻时是面如冠玉的公子哥。
    赵齐踏过门槛,第一眼就瞧见了那户部尚书身侧的绝美女子。
    那名女子身穿淡蓝色的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常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明眸属于苍蓝色,月光皎洁、仿若一片海般湛蓝,倘若能迷倒千世浮华。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的悠悠的清然的自然的薄荷香、懒懒地站在一旁,对赵齐冷眼旁观。
    赵齐眼神恍惚了一下,纵然是看遍半生,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他也难免的在心中暗叹是位倾国又倾城的美人。
    在赵齐目光打量自家女儿何清幽时,何坤一样也在看着这位康王赵齐。
    赵齐两鬓斑白,颇有老态。
    赵齐看似在质问何坤,实则是想要给这位户部尚书下马威。
    “王爷说笑了,何坤刚从宫里回来,这不腿脚不便。还望王爷海涵。”
    “哈哈哈哈,何尚书为国劳累,是位不可多得的贤臣。王爷又怎么会因这等小事怪罪于你呢。”
    康王赵齐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两名王府侍卫紧随赵齐身后,赵齐找了张与何坤相对的椅子坐下。
    两人遥想对视。
    何坤率先开启话头,询问对面的赵齐道:“王爷,深夜来访,是有何事吗?”
    赵齐右手大指与无名指之头相合,中指与小指直立,头指少屈,附于中指中节以掐佛珠,和气道:“并无大事,只是如今太子登基,国本已定。赵齐也该回封底做个逍遥王爷,崇仰何尚书,久闻其贤能。特来拜会。”
    “不知我赵齐能否有资格让何尚书青眼相加,若是能成忘年之交,想必又是一番美谈。”
    何坤没有直接接下赵齐的话语,而是目光盯着赵齐手中的佛珠,谈笑风生道:“诸菩萨问:云何百八?佛言:有所念,不自知心生心灭中有阴有集,不知为痴,转入意地亦如是,识亦如是,是为意三。
    见好色、中色、恶色,不自知著不自知灭有阴有集,乃至触亦如是。彼经但列六根各六,虽无三世之语,而结云百八,故知是约刹那而为三世也。
    既以心意识三为意地三,故通三世,如云集起名心、筹量名意、别知名识。意三既尔,故使所依五根亦尔。三世三个三十六故,故有百八。
    经书所载的挂珠、持珠及念珠的颗数分为一百零八颗,表示十法界各有一百零八种烦恼,合成为一百零八种烦恼。”
    “不知康王为何不带那一百零八颗佛珠?”
    赵齐听完何坤一言,神情亦是微愣,同样轻笑道:“早听闻他人言何尚书与我一般崇佛,今日听你一番见解,果然命不虚传。”
    说着,赵齐指着掌中握着的十四颗佛珠,缓缓道: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
    “王爷学识渊博,何坤佩服。”何坤朝赵齐抱拳道。
    旁侧的何清幽不知为何露齿含笑,惹得赵齐又看了一眼何清幽,眼底的欲望一闪而逝。
    何坤将赵齐的神情都放在眼底,轻咳一声打断赵齐的思绪。
    “不知王爷何时出长安,何坤好送王爷一程。”
    赵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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