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虽然是蛮夷之地,但还是要比吴承恩想象中繁华不少。虽然朝向京城的方向被卷帘布下了巨大的阵局,但是如果继续向南的话,会发现苗人已经在朝廷未曾知晓的情况下自治为国了。

    朝廷派遣的历任镇南将军以及五万大军虽然几乎近在咫尺,却对深山无可奈何。好在苗人并非惹是生非之徒,双方这数十年都相安无事。每个月,镇南将军的全部事务也就是给朝廷派几个信使,报一下自己如何劳苦才守得南疆无事。

    朝廷奖励的银子一箱一箱地运到了南疆;而卷帘更是个懂规矩的人——每个月的初一深夜,镇南将军被重兵围守的宅邸内,都会被人悄无声息地放下一盒黄金。

    起初,镇南将军并不晓得这盒黄金是何人所送,对方又意欲何为,他只是感叹了一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也有人能拿出这么多黄金,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将黄金收了起来。

    没想到第二个月,黄金依旧如期而至,且依旧无人注意到黄金是怎么送来的。这倒是让镇南将军多少有些不爽:自己好歹也是一方镇守,睡卧的宅邸怎么能容得别人说进便进?

    斩了当晚执勤的兵将首领后,镇南将军特意将院子的围墙加高加厚,而且安排了将近百名弓箭手夜里举着火把彻夜巡视。等到下个月的初一,镇南将军又秘密调集了一批刀斧手埋伏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今夜就将那胆大之徒擒下。

    镇南将军自以为万无一失,夜里穿戴着盔甲,稳坐于屋内镇守大局。然而一整夜外面都是风平浪静。直到晨光微露,镇南将军料定对方已经知难而退,打个哈欠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门口依旧是一个雕花木盒,透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放着的沉甸甸的金子。镇南将军心中一紧,正打算破口大骂,却看到院子里负责巡视的那些弓箭手,已经一个不落地都成了沙雕;镇南将军顿时觉得脚下不稳,狼狈跌坐在地上。屋子里面的刀斧手以为贼人到了,纷纷高喊着杀了出来。杂乱的脚步声震动着大地,外面的沙雕一个一个被震得碎成了粉末……

    从这个月开始,镇南将军不再对这无名的“客人”设防。他已经知道了对方想传达的口信:金子的意思,就是告诉镇南将军不要节外生枝。而这个客人如果真的想要取自己这个将军的性命,实在是易如反掌。

    人,都是怕死的,哪怕是出入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将士。如果对方站在面前,镇南将军绝对会拔出自己的佩剑,毫不含糊与对方迎头拼杀,至死方休。但是,面对着无形的强大敌人,镇南将军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镇南将军知道南苗素来有着诡异蛊术,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上一道奏折,请皇上调派锦衣卫过来;但是,这道奏折说着容易,一旦呈上去的话,非但侧面承认了南疆不稳,还会显得自己白白占着五万兵力却办事如此不利,堂堂三军还得仰仗于锦衣卫……

    好在,苗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每一任镇南将军都觉得,如此便好。

    ——只要南疆在自己坐镇的五年十年内不招惹朝廷,便一切安好。

    皇上远在天边,这南疆,只要不反,便不会引得皇上注意。

    “这便是南疆目前的局势了。”奎木狼喝了口酒,对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吴承恩和青玄说道。两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奎木狼是否喝醉了,竟然同两人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多国家大事。

    青玄休息了一阵,精气神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吴承恩此时却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不耐烦地听着,一边忍不住朝窗外看去——

    窗外的梧桐树荫下,李晋新提来了一只盛满水的大木桶,李棠和杏花正在给啸天洗澡,说说笑笑的,吴承恩真想找个借口溜出去,家国大事太无聊,还是洗啸天比较有趣。

    只是……这奎木狼眼神锐利,气场强大,醉醺醺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他面相凶狠,再加上他手中又不时地把玩着那根狼牙棒,一直露出奇怪的笑容紧盯着面前的青玄……

    吴承恩总觉得自己万万不能丢下老实的青玄同这等恶人独处,说不定这奎木狼会生吞活剥了细皮嫩肉的青玄。

    梧桐树荫下,李晋一边手里摇晃着酒壶饮酒,一边也在走着神——

    李晋日子向来过得比较糊涂,掰着手指头算下来,也不知道满月到底是今天还是明天,索性只是喝酒玩乐,啸天反正有两个姑娘照顾。只是,一直都没有见到久违的百花羞。

    李晋把酒壶里的酒喝干了,咂咂嘴感叹道:“大小姐,你说百花羞是不是被奎木狼藏起来了?”

    “你是来看望奎木狼的,还是来看人家夫人的?若是让奎木狼听到了,免不得要揍你一顿。”

    “小姐多心了……我只是奇怪,明明之前听见她跟那奎木狼说话,怎的现在却不见人影?”李晋打了个酒嗝,示意自己并不是李棠眼中贪图美色的下流之辈。

    杏花忍不住咯咯一笑,插嘴道:“我猜她一定是人如其名,太害羞了!”

    正说着话,忽见到吴承恩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青玄,双眉也皱在一起,手中拨弄着念珠略显不安。

    李晋抬头,看到一前一后两人表情的区别,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聊得如何?”

    “你这朋友,脑袋多少有些问题……”吴承恩没好气地回答道,手中却多了一把精致的梳子:“他要我和青玄去附近的集市,帮他卖掉此物,然后买些米面回来好开伙。”

    李棠忍不住抢白一句:“集市又不远,走上一趟还嫌累吗?”

    杏花却有点忧心:“莫不是觉得我们几个在这里叨扰时间太久,扰了人家的清净吧……”

    李晋摆摆手:“怎么会……你们是我带过来的,他断不会如此小气!说不定……奎木狼此举另有深意,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这番话听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奎木狼打发完刺客第一时间就喊了吴承恩和青玄进屋密谈,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李棠思忖着,目光掠过吴承恩手中的梳子,顿时一滞,这梳子一眼瞧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手柄处甚至还镶嵌着几颗珍珠。奎木狼将这样一个十分女孩儿化的物件交给两个大男人去集市卖,似乎更诡异了。

    按照奎木狼的指引,在群山阵的另一个方向,距离奎木狼的波月府十里之外,就有一处南苗集市;平日里隔三差五,奎木狼都会戴上自己的斗篷乔装打扮一番,去集市上买些油米之类的家用。

    青玄同吴承恩,便是被打发到了这集市之上。这一路上吴承恩免不了抱怨几句,寻思着奎木狼明明是个流连温柔乡的痴汉,却装模作样信口开河,谈论一番天下大事……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装腔作势……‘两位公子觉得,是众生口中所谓的天下大,还是皇上的天下大?’”吴承恩模仿着奎木狼醉醺醺的语气,表情全是挖苦。然而青玄却不以为然,只是跟在吴承恩身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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