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太阳渐渐升高到了天中,阳光越发强烈。
    这个时候,日光中所蕴含的太阳精气,也越来越狂暴勐烈。只随意一提炼,日芒中就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火光。也迫使吕岩不得不停止采炼日芒,以免被太阳之火伤到自身。
    吕岩勐然张口一吸,环绕在周身上下,裹挟着缕缕太阳之火的日芒,被他一口气息勐地吹散,化作了点点星芒,消散在空气中。
    伴随着日芒消散,庭院中的温度蓦然升高,彷佛来到了炎炎盛夏。过了好一会儿,那日芒消散所带来的高温,才逐渐恢复到了秋日的凉爽。
    吹散了周围那些夹杂着太阳之火的日芒后,吕岩站起身来,略微舒展了一下躯体,就听到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炒豆声传来。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金氏,提着食盒回到了后院:“郎君,快来吃饭了!”
    吕岩回头看去,就看到自己妻子打开食盒,正取出一碟碟的饭与菜,往石桌上摆放着。嗅闻着饭菜的香味,吕岩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觉得饭菜不香,而是他现在闻到饭菜的味道,身体中竟然本能的涌现出一种排斥感。
    金氏布完菜,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丈夫拧着眉头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吕岩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今日闻着这饭菜,突然间没了胃口。”
    “为何会没胃口?”金氏不解的望着丈夫。
    “我猜,应当是因为我可以做到辟谷食气的缘故。”吕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自从明悟了炼气化精的奥义后,他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食气而生’的奥秘。能够辟谷食气而生,从此他将无需食用凡俗烟火之食,自然也就没了大解的烦恼与尴尬。
    金氏自然也听说过道家的辟谷食气的概念,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不吃饭真的尅吗?”
    人生来总是吃饭长大了,虽然道家虽然有辟谷食气的说法,但也不是真的什么就不不吃了。
    就金氏自己所知,道家的辟谷多是以其他食物代替了五谷杂粮:诸如松针,黄精,首乌,桃花,蜂蜜之类的服食之物,或是精心炼制的辟谷却粮丸等丹丸。
    就算是只喝水,什么都不吃,也只是短期辟谷,长则十几日,短则五六日而已。
    万没有什么都不吃,就能活下来的道理!
    吕岩笑着安慰妻子:“所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草着擅走而愚,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着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这是先贤对吃什么,会有什么结果的精辟总结。”
    “食气养神与食气养身,这是壮大精气神的不二法门,我以真气替代烟火食中的营卫之气滋养肉身,倒是免去了被烟火食中的尘浊之气污染肉身,正合清灵飞仙之妙。”
    金氏沉默半晌,最后按下担忧说道:“罢了,郎君既如此说,那不吃便不吃罢!”
    说罢,又看向了桌上饭菜:“就是可惜了这一桌子饭菜,火工道人废了不少力气呢。”
    吕岩便说道:“那便由夫人你替我吃了罢!”
    “你当我是饭桶么?”金氏不由白了自家夫君一眼,“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无妨。”吕岩自然不会无的放失,“我有一法,可促进消化,你尽管吃便是。”
    在金氏近来功力增长不少,胃口变大了许多,加上有吕岩在一旁出手,以真气刺激金氏的胃部穴窍,增强了消化能力,再加上金氏自己也不忍浪费,她便将一桌子饭菜全部吃了下去。
    不过,到底是两人份的饭食,就算有吕岩在一旁相帮,金氏吃完之后也是撑得慌。她不得不起身在庭院中走动起来,以求能尽快消去腹中食物。
    吕岩陪在妻子身边,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院。
    来到前院时,吕岩和金氏就看到回龙观的道童,正站在门口和一个和尚交谈,金氏好奇望去:“和尚怎么登门来道观了?”
    佛门和道门不大对付,怎么会有和尚来到道士的地盘?
    吕岩也望着道观门口的僧人,眉头微微拧起。以他的功力,即便相隔十丈之远,也能轻而易举地听到道观门口的交谈声。
    从那和尚的口中,吕岩大致知道了他们的来历:“这和尚是东林寺那边过来的。”
    “东林寺?”金氏闻言一愣,“东林寺在哪?”因家中崇道,金氏对佛寺很少关注,除了那些名闻天下的大丛林,一般的寺庙很少听说过。
    “东林寺是净土宗祖庭,与回龙观同在庐山,两者距离有几十里远。平时两边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东林寺的和尚怎么会登门来拜访?”
    吕岩聆听了一阵,面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这群和尚竟然是来下请帖的?”
    “请帖?”金氏闻言,转头看向了自家夫君。
    “嗯。”吕岩颔首说道,“东林寺的和尚想请师父参加论佛法会,那和尚说他们也给这庐山中大大小小的道观送去了请帖。”
    “请道士参加佛门的论佛法会?”金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先不说两边对不对付,就是和尚请道士听经,怎么也说不通吧?”
    “先不说这些,先去师父那里,看师父怎么说。”吕岩摇了摇头,对此不予置评。
    夫妻俩看着道童接过那和尚递过来的请帖,关上了道观大门,转身往火龙道人的袇房走去。
    吕岩开口唤住道童:“无垢师弟。”
    无垢回过身来,看到吕岩和金氏,连忙行了一礼:“原来是吕师兄,请问师兄有什么事吗?”
    “方才我与内子看到那和尚登门……”吕岩同他解释了一句,而后说道,“正好我也要去见师父,我们同去。”
    “同去,同去!”无垢听到吕岩要与他同去,忙不迭说道,“有师兄同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吕岩对妻子说道:“我先去趟师父的袇房。”
    “郎君自去便是。”
    吕岩与无垢一起往火龙道人的袇房走去,刚走到袇房门口,房内的火龙道人像是早就知道两人要来。袇房门户洞开,里面传来了火龙道人的声音:“进来罢!”
    无垢童子偷瞄了身旁的吕岩一眼,捧着请帖和吕岩一起走进了袇房。两人就看到火龙道人端坐云床,双手交叠置于脐部,一幅正在打坐的模样。
    “师父!”无垢童子把手中请帖恭敬递上,“东林寺的僧人来下请帖,请师父务必在九月初九参加论佛法会!”
    火龙道人身躯不动,可无垢童子手上的请帖,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持着,飘向了火龙道人面前。
    火龙道人抬手接住请帖,打开来一看,眉头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果然,我道是为何会给我下请帖,原来是法照和尚出关了。”
    “师父。”这时,吕岩开口问道,“东林寺为何要给师父下请帖,参加论佛法会?”
    “自然是为了打压我庐山道门!”火龙道人面色冷然,嘴角露出了一丝讥嘲,“我庐山自秦汉以来,便是道家名山,山中隐居了不少道家隐士,那净土宗不过是后来者而已。”
    “晋时五胡乱华,衣冠南渡,那净土宗的前身便从洛阳白马寺迁至江南,其中一支在庐山安家落户。”
    “初时,山中的道家前辈看他们可怜,便允了他们在山中建寺安家,那便是最初的西林寺。”
    “后来慧远和尚于西林寺出家,修持佛法30余年,创立净土宗,于西林寺东面创立东林寺,这便是净土宗的祖庭。”
    “这东西二寺因着这份香火情分,便一直同心连气。往后岁月流转,这东西二寺联手施了不少手段,山中佛寺越来越多,如今已隐有天下佛门八大道场之一的称呼。”
    说到这里,火龙道人面色越来越冷:“近些年来,山中各家道门越发受到打压,若非有老道在此坐镇,怕是山中诸位道友,都要被他们给赶出山去。”
    听着自家师父的解释,吕岩不禁就眉头紧皱:“这佛门行事为何如此霸道?”
    “呵,不过是为了红尘中的那些香火供奉罢了!”火龙道人冷笑着说道,“山中有我各家道家高道,再加上我道家更善养生,与不少世族寒门都有联系,为了这一点利益,他们自然要打压我道门。”
    “法照和尚是东林寺的主持,十年前败给了老道我。如今闭关十年,苦练佛门神功《四圣谛》。刚才在请帖中有他的名字,我便猜到他是练成了神功,终于出关了。”
    “老道我添为庐山众位道友的领头人,只要能将老到我击败,那净土宗上下打压起我们来,自然是更加容易。”
    原是有这份利益之争,难怪会来下请帖,请自家师父去参加什么论佛法会。
    什么‘论佛法会’,只是名义上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比试谁得拳头更大,谁就能在庐山中得到更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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