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心下暗笑,面上却一副担心的样子,“父皇是怪穆叔叔么?

    可是他也是好心送我回宫的啊……”    穆叔叔?

    !    开元帝肥腻的脸上又是一阵抽搐。

    强忍着才没有破口大骂,笑了笑,“元儿放心,父皇自有安排。”

    迟静姝目的达到,过犹不及,不再多说,便轻轻地应了。

    开元帝喜得女儿,看着她跟莲妃像极了的脸,愈发高兴,在上清宫坐了许久,才回到养心殿。

    当即吩咐人,拿了迟静姝的名单,到处抓人!    一时,宫廷之内,一边是忙忙碌碌为宫宴准备的热闹繁忙,一边是紧张焦灼抓人见血的惊恐压抑。

    柔妃宫中。

    戴着白面面具的男人难得地没有嬉笑调侃。

    他看着面前一张被打满了红色‘x’的纸,搭在旁边的手指,紧绷而躁动。

    柔妃瞥了眼,淡淡道,“先生,您的暗桩,已经被去了大半,若是再不动手,只怕,您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那面具男人却将纸收了起来,“柔妃娘娘不必气恼,我自有好计。”

    “好计?”

    柔妃婉静的脸上隐露嘲讽,“就是送了个元公主进宫么?”

    男人的脚下一顿,随即转向柔妃。

    纵使隔着面具,柔妃似乎也能看出那张面具后嘲弄和蔑视的神情。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阴森,“元公主?

    她配么。”

    柔妃眉头一皱,不等琢磨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

    那人已经转过身去,再次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柔妃娘娘素来是个聪明的,当是明白,这权利争夺里头,唯有中间的位置,才是最大的赢面。”

    柔妃浅浅一笑,按住扶手,朝那人望去,“多谢先生提点。”

    男人得意一笑,朝那雨后春山的屏风扫了一眼,扬长而去。

    萧云和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又看向自己的母妃,似乎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柔妃朝他温柔一笑,“王爷可明白了么?”

    萧云和皱了皱眉,“母妃,方才那个,到底是何人?”

    柔妃却只是拉过他的手,亲切又耐心地笑着,“这个你无需操心,你只要知晓,有母妃在,旁人是欺负不得你的。

    如今,你只要好好地,什么都不要去争,以后自会……”    话音未落,萧云和推开了她的手,“母妃,我若不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江山落入他人之手么?

    萧知才,萧墨白,甚至还有那个萧厉珏,哪个是好相与的?

    若我不争,将来,这宫里头,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柔妃面色发白,看着急躁又不安的儿子,眼眶泛红,“是母妃的错,竟让你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她再度试图去拉萧云和的手,“那人能将元公主送进宫里,自然就是个有手腕的,咱们只要……”    却再次被萧云和打断,“母妃知晓那元公主,就是迟静姝么?”

    柔妃的手顿在半空,她转过视线,笑了笑,支吾了两声。

    萧云和没听清她的话,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顿时满脸绝望,“母妃!若她真是莲妃的女儿,你怎么能让父皇将我跟她赐婚?

    这要传出去,我……”    柔妃连忙摆手,“当年莲妃产女之事,根本就无人知晓啊!况且,她于我们母子乃有救命之恩,我不答应,陛下也不会不答应的。”

    见萧云和转过头去,又笑道,“再说了,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她也不会说出去的。”

    毕竟,兄妹之间订过婚的事,若传出去,岂不是天下笑话!    萧云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柔妃。

    “母妃,你就没有想过,迟静姝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么?”

    柔妃一怔。

    慈宁宫中。

    太后将折子丢在元格怀里,神态疲倦地说道,“就按照先前册封彩月为公主的旧例来吧!”

    跪在前头的张旺闻言,小心地笑道,“禀太后娘娘,陛下的意思是……大办。”

    荣德太后瞥了他一眼,“陛下若有这个意思,叫陛下亲自来跟哀家说。

    如今百姓还生于水火之中,宫中又岂能奢靡浪费?”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敢戴啊!    张旺连忙唯唯诺诺地应了。

    等他退下后,元格凑到荣德太后面前,低声道,“娘娘,东宫那头并无动静。”

    荣德太后不耐地皱了皱眉,转脸便朝内室问:“不是说消息传出去后,东宫必有异动么?

    怎么回事?”

    内室的隔帘掀开,萧墨白走了出来,捂着嘴咳了几声,笑道,“此时无动静,不代表明日的宫宴上,不会有动静。”

    荣德太后眼神一闪,明白过来,看着萧墨白苍白的脸,满是心疼,“你也少操劳些,这才好点儿的身子,又给折腾得病怏怏的。”

    “素来也就是这么个破身子,叫娘娘担心了。”

    萧墨白一笑,又咳了两声。

    荣德太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瞧着他的弱态,难得大发善心地说道,“你可要去瞧瞧你的母嫔么?”

    萧墨白咳嗽的声音骤然一停。

    他看了眼荣德太后,温和一笑,“劳娘娘费心,不必了。”

    荣德太后十分满意,却难得坚持,“还是去吧!听说她也没几天日子了,你合该去瞧她最后一眼才是。”

    萧墨白这才恭敬地应下,捂着嘴咳嗽不断地出了慈宁宫。

    直到见不着慈宁宫的宫门后,才缓缓拿下早已染血的帕子。

    身后的一个内侍瞧见,惊讶地大呼,“王爷,您这……”    萧墨白冷漠地一抬眼,一个人影忽而闪过,只听‘咔嚓’一声,那内侍便倒了下去。

    萧墨白转脸,身后一个蒙面人低头站在那里,轻声道,“堂主。”

    萧墨白闷闷地咳了一声,问:“可查明了?”

    那人点头,“回堂主的话,莲妃当年确实在行宫产有一子,但此子,乃是死胎。”

    萧墨白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那蒙面人。

    随后,喃喃自语,“这么说,迟静姝就不是莲妃之女了……那她为何,要如此自曝身份?”

    ……    上清宫中。

    戴着白面面具,只有两个眼洞的男人,姿态随意地坐在八宝仙枝的圆桌旁,看着对面站着的迟静姝,清清冷冷的说话声,缓缓响起。

    “所以,这样扯出元公主的身份,一来,能够拉拢了皇帝和太后,二来,能牵制了后妃和各处王爷,三来,还能让真正的那个混淆血统的下贱东西依旧光鲜地活着。”

    他笑了一声,“迟静姝,你还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这一箭三雕的本事,连我都没想到啊。”

    站在对面的迟静姝,娇美的容颜隐在一片暗处,看不清。

    可身姿挺拔,不屈不弯。

    她没有丝毫躲闪地看着戴着面具的那个她叫了四年的‘主子’。

    也是轻轻一笑。

    道,“你说错了两件事。”

    “哦?”

    那人语气轻慢,“还请指教?”

    “一,”迟静姝冷冷静静地开口,“这并非一箭三雕,而是一石多鸟。

    连同你,以及你的那些被老皇帝杀了的暗桩,都在内。”

    顿了下,语气有些嘲讽,“只不过,你不想承认罢了。”

    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可他周身的气势却猛地压抑了下来。

    迟静姝勾了勾唇,那样子,像极了戏弄人的萧厉珏。

    “二,他并非下贱的东西。”

    那人轻嗤,“怎么?

    还容不得人说他一句了?”

    迟静姝的语气异常冰冷,“你若再糟蹋他一句,当年莲妃的死因,我大可再在宫廷内宣扬一遍。”

    “砰!”

    那人一掌拍在圆桌上,“你敢!”

    迟静姝毫不相让,“为何不敢?”

    “她可是你姨母!”

    一句话,像千金榔头一般,狠狠地砸在迟静姝的心头。

    迟静姝猛地攥紧手指,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她已经死了。”

    那人站了起来,死死地瞪着迟静姝,“你若是敢玷污她的身后名,我就要黎家,还有你,全部都给她陪葬!”

    迟静姝扯了扯嘴角,“身后名?

    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若真的在意,又何必在她生前那般玷污她?

    如今在这里惺惺作态,做给谁看呢?”

    看不见他的脸,却明显能察觉,对面这个人,已经被激怒到极致。

    他忽而说道,“凤飞于天,你不想藏了?”

    迟静姝缓了缓,似乎猜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威胁,淡淡一笑。

    “你不过就是靠圈禁着我外祖父来拿捏我罢了。

    如今,我却有你更大的把柄,你还妄图来控制我,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穆晓峰。”

    名字被唤出的那一刻,戴面具的男人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迟静姝,随即一点点笑开,“黎家的女儿无一不生性温柔,单纯天真,怎么会有你这种冷心恶毒的东西?”

    迟静姝面无表情,“我姓迟。

    倒是穆先生,天纵奇才,如今却在这里与我一个小女子争是非。

    佩服。”

    穆晓峰没再说话。

    片刻后,再次说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真正的身份说出去?”

    迟静姝淡然,“请便。”

    穆晓峰收回按在桌上的手,“也罢,你要护着那……人,我可以不管。

    不过,你要帮我杀了萧晁元。”

    萧晁元,开元帝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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