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与媳妇儿李建梅俩忙里忙外的,这手脚麻利的,没一会儿功夫便做好了几个硬菜,漆黑的木桌上一下摆放着红烧肘子、糖醋排骨、爆炒猪肝、卤鸡蛋、麻婆豆腐、凉拌黄瓜、青椒肉丝、干煸土豆丝、三鲜汤、胡萝卜炖鸡、泡椒凤爪等等。
    整间屋子里弥漫着这些个摆放在桌上的美食,张少平和张少安这俩个娃娃馋得直流着哈喇子水,就连张有才和张天佑这俩个老汉看了之后都不由地用手抹了抹嘴,毕竟这些个美食还是第一次摆放在自个的眼前,原来也就只是在梦中或者脑子里想到过。
    这不光景越来越好了,年三十的菜也丰盛了些,富贵的家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浓浓的年意。
    香喷喷的大白米饭扑鼻而来,俩娃娃吵吵嚷嚷着要吃饭,富贵用手摸了摸俩娃娃的头,说道:“少平、少安,今儿个年三十吃饭可不笔平时,等爹把鞭炮放了之后,咱才可以动筷哩。”
    俩孩子疑惑不解地追问道:“爹,为啥过年要放鞭炮哩,这前几年咱家过年也不曾放过鞭炮,怎么今年又要放呢?”
    “是这,今年咱家日子过的红火,所以爹就买了鞭炮来放,前些年咱家里穷,能喂饱你俩小子也就不错了,再说了这过年放鞭炮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规矩可不能坏”,张富贵细心地说道。
    俩娃娃听的是似懂非懂的,不过这对于俩娃娃来说也无关大体,倒是桌子上摆放的美食可把俩娃娃馋死了,虽说少平和少安这俩娃也过了几个年,可是就没有一次像这样有鸡有肉的,再加上平日里也难得吃上一回肉,所以有一种三年不知肉味的感觉,因此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美食,俩娃娃一直流淌着哈喇子水,淌得嘴边到处都是,不时用舌头舔着哈喇子水往肚里咽。
    张富贵洗了洗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鞭炮,再从父亲张有才手中拿过了火柴径直地往门外走去,本来这鞭炮放到自个家门口点燃炸了就好,可是他想到了家里还有一个疯子张建军,所以他为了不让鞭炮的响动声引起张建军的不适,便往泥坎子走了下去,看到离家远些的时候才划开火柴点燃鞭炮,鞭炮声在山间田野响彻天地,透露出一种喜庆,一种浓浓久别重逢的年意。
    富贵看到鞭炮炸完之后便径直往家里奔,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的坐着,站的站着,把桌子围得是水泄不通,寒风透过腐朽的门缝吹了进来,但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寒意,有的只有暖暖的亲情和浓浓的年味。
    按照乡里的习俗,初一走亲访友,初二出嫁的女人回娘家或者祭财神,初三不扫地、不乞火、不汲水、足不出户………
    可是大年三十刚过,正值初一走亲访友,原本是热热闹闹的才对,可是张富贵也不避讳,便发动了张家村全村老少,准备拉杆子造新砖窑。
    这村里人就不乐意了,都吵吵嚷嚷地想要讨个说法,富贵毫不犹豫地从嘴里说道:“什么初一初二,你们还想不想把光景过好了,别看咱张家村今年家家户户都吃得起肉,可咱也没盖得起屋建得了房不是,我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了,想盖房造屋、想领工资的都他妈的跟我去造新砖窑,做一天算俩天工,你们有谁跟我去?”
    张二壮听了之后有些犹豫:“富贵哥,起码得过完十五吧,十六开始干。”
    “想过完十五啊!那你要过你就过吧!可别到时候家家户户都盖得了房建得了屋时,你过来跟我说我没有房没有屋什么的”,张富贵“哼”了一声,闷声闷气说道:“我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了,想盖房建屋的就跟我来,反正那砖窑有的是人来,不来的咱也不管,可就别到时候包里没钱在我这里哭鼻子埋怨。”富贵说完之后便扛上了锄头往砖窑走。
    二壮听了之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毕竟这烧砖的师傅就是他老丈人刘老汉,凭什么要受张富贵的气,实在不行去其他地方也可以照样烧砖领工资,大壮年长二壮几岁,这人情事理心里都明白着哩,所以便劝了劝二壮,“二壮,你也别生气,你富贵哥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你富贵哥能干,没准今年真能带领着咱村里人盖房建屋哩。”
    二壮没好气地道:“狗屁,哥,就你相信他,他之前说组建工程队不也还是那样一拖再拖吗?也没见工程队有什么动静,再说了二壮我也不是不明事理,可是今儿个才初一,这年都没过滋润就开始上工了,这是哪门子说法呀!”
    “二壮,你也要多理解一下你富贵哥,我觉得今年你富贵哥真的能行哩,你就听我说的吧!你看看你现在都三个娃了,这娃娃还小倒没什么,可是等长大些的时候这没房怎么能行,你富贵哥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不说别的,你看你富贵哥自从搞砖窑之后,可没少操心,但是他领的工资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工资还比我兄弟俩的低二三十哩。”
    二壮听了之后默不作声了,便跟着大壮从家里扛着钉耙和锄头出来,村里那些个没加入烧砖的人也零零散散地加入了进来,就只有那个以算命为生的张半仙自个儿回自个儿家里猫着,动也不想动。
    没一会儿,那些人跟在富贵的后面来到了砖窑,富贵看着身边这些个扛着劳动工具的人,一声闷哼,脱下了身上的棉袄,抡起锄头就开始干活,跟在后面的那些人也跟着干了起来。
    刚开始干的时候这一个二个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怨气,可是等砖窑造起来之后开始烧砖时又开始有了笑容,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这砖窑开始烧起来,那钱可就来得快着哩,再加上富贵之前对他们说的那句话:“只要好好干,一年干下来好歹也能成个千元户”,这句话一直在他们心里来回荡漾,心里那个美也就只有他们烧砖的自个儿心里清楚。
    这之前没跟着烧砖的来造新砖窑之后便成了新砖窑的劳动力,原来富贵觉得这烧砖窑来钱是快,大伙儿都想往里进,可是这狼多肉少,再加上砖窑里的人都是村里人,又不好指定谁能进谁不能进,这样容易得罪人,为了既不得罪人也能让村里人找钱的法子,富贵便让他们自己选择来不来造新砖窑,来的都能成为砖窑的工人跟着领工资,不来的就算后面看到砖窑里的人领工资也没二话,谁让他脑子不聪明跟着来造新砖窑的,理就是这么一个理,就算说到天王老子那也是这样。
    新砖窑差不多半个月的功夫就给造好了,这日子刚好十六,刘老汉点燃了第一把火,砖窑开始烧起来了,这烧出来的砖质地是响当当的,十里八乡还有县里的那些个盖房建屋的人都闻风而来,都排着队等着出砖哩。
    村里那些没参加造新砖窑的一个个眼瞅着砖窑里红红火火地烧着砖窑,这砖一车一车地往外拉,那钞票刷刷的响,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收入竟然翻了翻。
    砖窑里那些个之前领了工资的和现在才领了工资的看着手里的钱,脸上都洋洋得意起来,都庆幸着自个儿当初跟着来造新砖窑,不然哪会有手里这些张看起来喜人的钞票。
    一个个领着工资之后从砖窑里下了工便往家里赶,不时用手摸了摸荷包里的钞票,生怕从荷包里滑落出去。
    村里那些没参加造新砖窑的一个个看着他们领着工资的荷包撑得鼓鼓的,有的以为是一二十块,有的以为是二三十块,就没有人往大了讲。
    其中有一个领了工资的从嘴里透露了一点消息,他说他领了七十多块,这可把那些个人气的是咬着牙直跺脚,一个个心生悔意,埋怨着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去跟着造新砖窑,可是再怎么埋怨也没什么用,就算是想找人说理也没地方说,毕竟当时张富贵是直截了当当着全村人说的,现在后悔了也没用,毕竟天下就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一直从初一躺在家里睡大觉的张半仙听到了风声之后,这心里那个疼呀!疼的就好像自己丢了几千块钱似的,那肠子更是悔青了一般,嘴里就说着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张半仙想了又想,觉得别人估摸着没地方说理,但是自个儿好歹曾经也多多少少帮过富贵家的忙,要不然他富贵能有那么好的日子,张半仙自己都在想算了半辈子的命就没准过,可是眼下富贵一家确实也应验了自己算的命,所以他便想着靠着这点屁大的事去找找富贵,走走后门,看看富贵能不能为他开小灶,让他也加入砖窑烧砖。
    这不大晚上的,张半仙像做贼似地躲躲藏藏地来到张富贵家,富贵知道张半仙此行来的目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便笑呵呵地接待了张半仙。
    张富贵哼了一嗓子,“半仙,你来咱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呀!”张半仙笑着说道:“富贵啊!你看咱村现在这光景是越来越好了,特别是咱那砖窑烧的更是那个旺呀!所以……所以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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