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平和张少安在安雨然家吃过午饭,俩兄弟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因为在他们面前坐着的是县教育局局长,因此他们兄弟俩的每一个动作都受到了局限。
    安国邦靠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份新闻报,安雨然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坐到了沙发上,她看到张少平和张少安俩兄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手静静地放在膝盖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自然的紧张。
    安雨然知道张少平他哥俩在父亲安国邦面前不免多多少少有些敬畏和紧张,便笑着对他哥俩说道:“张少平、张少安,我们一起去街上逛街,你们看怎么样?”
    少平和少安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巴不得往外赶,他们兄弟俩心里非常感谢安雨然能够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哥俩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紧紧地跟在安雨然身后,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他们兄弟俩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正当少平兄弟俩和安雨然从屋里走出去时,安国邦朝着少平兄弟俩笑道:“有空常来家里玩。”
    少平和少安羞涩地“嗯”了一声便跟着安雨然往屋外走去。
    县城的街道热闹至极,今儿个按照黄历上的日子恰好正是“赶街”,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赶集市,少平和少安紧紧跟在安雨然身后,虽然长时间的相处使得他们兄弟俩觉得安雨然特别的亲切,可是男女有别,少平和少安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和安雨然站在一起,总是离个几步之遥,保持一定的距离。
    安雨然走进了一家百货商店,少平和少安也跟着走了进去,百货商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有一件蓝色圆领毛线衣令安雨然看得入神,少平和少安跟着走了过去,他哥俩看着自个儿身上穿的补丁衣裳和百货商店里摆放光鲜亮丽的衣物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安雨然让百货商店里的销售员将蓝色圆领毛线衣取了下来,安雨然提着就往自个儿身上比对,笑着对少平说道:“张少平,这件毛线衣你觉得好看不?”
    少平笑着回应说道:“好看,好看极了。”
    安雨然听了之后微微一笑,对着销售员说道:“你好,请问这件毛线衣多少钱?”销售员微笑道:“小妹妹,这件毛线衣十五元七毛钱哩。”
    安雨然摸了摸荷包,才发现自己身上装的钱不够,便笑着对销售员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正当销售员准备将毛线衣放回原处时,张少平追问安雨然说道:“怎么,你喜欢这件毛线衣怎么不买呢?”
    安雨然笑着回应说道:“我今天没带够钱,所以不买了。”
    张少平摸了摸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了母亲李建梅给他的那些钱,这钱原本是李建梅拿给他让他给弟弟少安和自己置办一套衣裳用的,可是一直勤俭节约的他一直没舍得花,这不安雨然看上了那件蓝色圆领毛线衣,他想用这其中一部分钱为她买一件喜欢的东西,以此来报答她对他这些时候的关照。
    少平将十五元七角皱皱巴巴的钱递到了销售员手中,说道:“麻烦你把那件蓝色圆领毛线衣取下来,我想把它买下。”
    销售员将毛线衣取了下来,用一个精致的包装包了起来递到了少平手中,少平接了过来再将它转交给安雨然,安雨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除亲人以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有些激动不已,她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来自农村的少平是多么的体贴、多么的与众不同,她的心底开始萌生出了一种区别于友情的爱情,这是她这个年龄所不知道的感情。
    从百货商店里出来之后,他们三人正准备前往县图书馆,县图书馆是除了县一中图书馆外最大的一所图书馆,馆内储藏着上万本古今中外的名家典籍,安雨然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到县图书馆里看书,以此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赶往图书馆的途中,他们三人遇到了李想,李想和安雨然家离的不远,再加上双方父亲都在县教育局工作,所以李想和安雨然从小到大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李想特别喜欢安雨然,在他的心里早就把安雨然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而安雨然从小到大就只把李想当做自己的哥哥一样看待。
    李想看到张少平和张少安这俩乡巴佬和雨然挨的很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便朝着张少平兄弟俩怒斥道:“就你俩这乡巴佬也好意思成天跟在雨然的后面,难道这乡巴佬当的不过瘾,改当乡巴狗了吗?”
    少平和少安不想惹事儿,把李想说的话全当放屁,安雨然听了之后有些气不过,便对着李想说道:“哥,张少平和张少安是我们同学,你咋说的那么难听呀。”
    “难听吗?为什么我不觉得,雨然,你别成天跟着这俩乡巴佬鬼混了,咱是城里人,压根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可别因为他们影响了自己的前途才是。”
    “哥,归根结底咱都是乡下人,就算咱现在呆城里了,也不能歧视乡下人,要是没乡下人,咱指不定得饿肚子。”
    “雨然,你别老没事就叫我哥,咱俩从小青梅竹马,这以后你可就是我媳妇,所以就别叫哥了。”
    安雨然听了之后有些生气,说道:“你,你,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谁以后要嫁给你呀?”说完之后便径直地往图书馆走去,少平听到李想刚才说的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他只知道他心里特别稀罕雨然,他不知道他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李想之所以那么霸道任性,也是有原因的,李想的父亲虽然是安雨然父亲的下属,可是李想的外公却是省改革委委员会主任,这种裙带关系不得不使得李想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因此他总是喜欢胡乱闯祸。
    短暂而漫长的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张少平和张少安在县一中读书已有一载,这不学校刚一放假,俩兄弟便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校返乡,离别一年的家乡张家村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这让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待,安雨然知道学校放假之后,所有同学都会各奔东西,她有些不舍,她不舍张少平那么快就要离开她,虽然只是短暂的两个月假期,可是她却感觉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她将张少平叫到了一旁,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书,将这几本书递给了张少平,让他放假时也别耽搁看书,少平接过了书就将书放到了行囊之中,安雨然不时地往行囊里看了看,笑着对少平说道:“张少平,你一定要记得看我拿给你的书,一定要记得。”
    “会的,我会看的”,张少平笑着回应说道。
    说完之后,张少平匆匆和安雨然道了一声别便拿起了行囊陪同自己的弟弟少安一同往客车站走去。
    少平和少安满怀激情来到了客车站,在客车站售票处买了俩张去骑龙镇的车票,带着行囊上车之后,哥俩望着车窗外这个生活了一年的县城,心里多了些依恋与不舍,对于张少平来说,这里有着他最无法忘却的记忆和自己的心上人。
    他知道自己来自农村,配不上那个美丽动人的雨然,但是他心里只盼着能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说一句话,看同一本书,就感觉很高兴,他用手抚摸了一下行囊,因为行囊里有安雨然给他的几本书,这些书在别人眼里兴许一文不值,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浓浓的深情与关心。
    从县城到他们村约摸着有五十公里路。这条路连接着通往省城的国道,因此公路上的汽车还是比较繁多的。
    客车刚从出县城出来时,沥青公路比较宽阔,走着走着就越走越窄。约摸到了十公里时,沥青公路完全消失了。两旁夹峙的深沟,刚刚能摆下一条公路。接着,便到了分水岭。壁立的山脉陡然间堵住了南北通道。在以前,公路只好委屈地从这里盘山而上,才能伸到山那面。前几年在一个山腰里捅开了一个豁口,才把公路从山顶降到了半山腰。不过,山两边公路的坡度还是很长很陡的。这里汽车事故也最多,公路边的排水沟里,常常能看见翻倒的车辆,因此客车司机为了安全总是会减速慢行、规范行车。
    没多久,客车缓缓驶进了骑龙镇客车站,张少平和张少安拿起行囊从客车站走了出来,骑龙镇这一年的变化也是非常显著的,原本狭窄的街道也都被翻修一新,街道上也散发着一股子沥青味儿,街道俩旁有秩序地摆满了各种地摊和店面,少平和少安走在街道上都快有些不认识这个曾经呆了六年小学的骑龙镇。
    俩兄弟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过了一段石子路,再蹚过天水河,一直走到了鹰山,鹰山山脚依然响天动地烧着砖窑,少平和少安继续前行没多久便到了张家村,村口多了一块像模像样的牌子,牌子上方挂着几个闪得发亮的大字“张家村”,村子里也变了模样,一座座小平房呈现在张少平和张少安眼中,他们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是他们的张家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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