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从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不然,他妈当年也不至于骂他吊儿郎当,他骨子里就是个爱玩爱热闹的人,不管是做事还是玩,他都很认真,且全力以赴。在突破了生存的压力后,本性很良好的回归了。
    与外头的纷纷扰扰相比,长安城的安稳就像个世外桃源,虽常见兵丁出征、回朝,然小老百姓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关键他不止自己玩,他还带着贺鱼一起玩。
    天气晴好的日子,贺礼就把贺鱼扮成个小郎君,两兄妹一起出去转一转长安城周边,钓鱼、爬山、戏水,玩头特别多,变着花样儿的玩,把一个好好地小娘子带的,爬山下水都无所畏惧。
    贺礼是真不知道别人家怎么教养小娘子,反正他就跟着感觉走,这日,兄妹俩儿出去渭水河边钓鱼回来,阿田来开门,看贺礼拎着的木桶里只有寥寥两条巴掌大的小鱼,还惋惜了一下:“郎君今天的渔获这般少吗?”
    贺鱼在一边道:“这两条鱼还是我钓的,哥哥今天一条都没钓上来。”
    贺礼仰头哈哈笑了两声,道:“钓鱼之乐,在于钓,不在于鱼,你不懂。”
    贺鱼做了个鬼脸,表达了一下感想,跟着阿水回后天换衣裳、洗脸、洗手去了。阿田勤快的接过主人手里的东西,当然,宝贝鱼竿没接。鱼竿每次钓鱼回来贺礼都要亲自收拾,好好养护,精心伺候,绝不加旁人之手,钓鱼的乐趣,岂止是钓那么简单,要连竿子、鱼饵、钓鱼一起玩,那才有意思。
    “郎君,越州顾十郎前两日到了京城,今日遣人送来帖子,欲于明日来拜访郎君。”
    贺礼坐在厅里摆弄他的宝贝鱼竿,阿田趁机禀报,并奉上今天接的拜帖。贺礼愣了一下,一瞬间以为听错了:“越州顾十郎?”
    “是。”
    贺礼也顾不得玩竿子了,先把鱼竿放下,招手让阿田把拜帖拿来给他,看一眼字笔,果然如他以前接过的顾小娘子以顾十郎的名义给过的帖子一模一样。
    荥阳郑氏的家教这般宽松开明吗?一个未婚的小娘子经常这么以男子身份游走四方,也不管管?
    但看郑氏的家风,断不是如此开明的家庭,起码他与郑十他们交往了那么久,郑氏的女眷那是一个都不曾见过,更不要说认识,也就是机缘巧合识得一个顾小娘子,旁地郑氏女一概不知。
    常言说事有反常必为妖,顾小娘子能这么自由的游走,郑氏并不加以限制,里面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想及顾小娘子上次见了越发凛冽如霜雪的气质,贺礼不好判断,也不好妄加猜测。
    贺礼心里想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吩咐阿田叫厨房明日采买好好做准备,他要待客。
    贺宅目前除了阿水、阿田姐弟,还有四个仆役,两男两女,两个女仆年轻的给贺鱼,负责她院中的洒扫和使唤,年长的留在厨房,负责全家人的饭食,两个男仆,赶车、洒扫这些都是他俩儿干,贺礼贴身的也就是阿田。
    一夜无话,第二日,贺礼衣冠整齐的在家等着顾十郎也就是顾小娘子上门,巳时末,顾小娘子如约上门,身边跟着阿圆姑娘和护卫。
    一身男装,脸上不知道怎么修饰的,没有她女装时的秀美,看着更像是俊美少年的俊秀与斯文。
    见到贺礼,顾小娘子没说话,只是抱拳作揖如男子一般行礼,贺礼知道她顾忌在场的仆役,还有她哑郎君的人设,笑着还礼,束手待客:“十郎光临,蓬荜生辉,还有阿圆姑娘,许久未见,故人来访,不胜欢喜,快快请进。”
    顾小娘子看他一眼,点点头,阿圆姑娘向他一福,彼此见礼后,贺礼把人迎进家门,就在正厅待客,命人上了茶果后,只留了顾小娘子自己的仆役,他自己的则全部找借口支使到外间去,待人都出去了,贺礼道:“我这里的仆役,除了阿田,多是新买的,对他们的了解还不算透彻,怕他们泄露了十郎的身份,故而只能支使出去,茶果这些,唯有劳烦阿圆姑娘服侍好你们娘子了。”
    “喏。这是郎君行事谨慎周到的缘故,服侍娘子本就是奴婢本分,无妨的。”
    阿圆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机灵会说话。贺礼摆摆手,望向顾小娘子,语带惭愧的道:“当日与顾郎道别时,我曾放下大话,说待顾郎到长安,即便不知地址也能听闻贺礼之名,如今并未做到,实感惭愧,让顾郎见笑了。”
    顾小娘子瞥他一眼,开口:“顾郎何以如此说?我此趟到长安,确实是不知贺郎地址却能只闻其名便找到贺府,贺郎并未虚言,已然做到了。知新书斋之名,便是洛阳、东郡、荥阳郡一代皆有所闻,旁人不知,然我与表兄等却是一听既知是贺郎之手笔。”
    贺礼想了想,还真是,他玩的都是现代那一套,换汤不换药,见识过的自然能想到,不过,就这么说他盛名满长安,那是牵强附会,贺礼再厚脸皮,也做不出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
    闻言打了个哈哈,干脆略过这茬儿不提,只与顾小娘子叙旧,问问郑十几兄弟近况如何,问候一下郑太公,嘻嘻哈哈、亲切自然,完全不怕没话说,随随便便就能扯半个时辰。
    顾小娘子眉目清冷地扫贺礼一眼,贺礼还能厚着脸皮笑眯眯地问她:“顾郎有话说?”
    顾小娘子看他一眼,问道:“听说贺郎在长安置了田产,以后便要定居在此吗?”
    贺礼笑道:“正是。不瞒顾郎说,我这人喜欢热闹,荥阳城虽好,但终比不上长安繁华,我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顾郎呢?这趟来长安是……?”
    顾小娘子道:“欲学贺郎择地安居,如今看贺郎如此畅快,想来长安不错,李唐也很好?”
    贺礼又笑了,不过,这笑容是苦笑:“我以为我与顾郎也是老交情了,顾郎想说什么尽可直说,无需这般试探,交朋友要真诚些,不然,你何以交到真诚的朋友?做人呢不凡坦诚些,心眼儿不要太多,不然会长不高的。”
    顾小娘子被说得满脸通红,瞪着贺礼,似笑非笑的嘲笑他:“贺郎先前还在与我兜圈子,如今又来教我坦诚,这是以谁的长辈自居呢?又是哪一方的道理?”
    貌似还真做了双标狗!
    贺礼哈哈大笑,理直气壮的笑道:“当然是我自家的道理了,人皆如此啊,对己宽容,待人严苛,人性如此,我也不过是凡人,如此也不奇怪,人之常情。”
    能把自己双标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端是厚颜无耻。
    顾小娘子也不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顿了顿,才道:“贺郎,我已从郑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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