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宫离殇起航上任,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至临安港换乘航船乘船南下g。
    因为顾及到泠落的身体还完全痊愈,受不得车马颠簸,宫离殇才决定乘船南下。
    泠落站在甲板上,鬓边的碎发被海风吹乱,眺望着逐渐远去的繁华海岸,不由生出一种乘船回家的错觉。
    如果那日宫离殇再晚来一步,她早就能离开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手腕还缠着白纱,伤口未愈,隐隐作痛。
    对于临安港,宫离殇也心绪复杂,在这里,他差点失手掐死泠落……
    这里见证了他所有的罪恶,如今两人相敬如宾下表面的平静背后藏着深深的裂痕。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可即便悔悟也回不去了。
    宫离殇在泠落肩上披了一件衣服,轻声嘱咐着。
    “这里风大,身体刚好一点,别伤了风。”
    泠落脸上未有任何表情波动,微微颔首,未动。
    为她披上衣服,宫离殇的手便自觉放了下来,如今他连抱她都不敢了。
    他清楚她的抗拒,也害怕她的反抗和拒绝,更不愿意见她死气沉沉、任人摆布的样子。
    “等回来……我送你回九州。”
    泠落无动于衷地点着头,无神的眼睛却亮了一下,快得让人觉得刚才只是错觉,但是宫离殇还是捕捉到了。
    他再也忍不住,悄悄伸手环住泠落的腰,轻轻靠着她纹丝未动的头,半低着头,下颚轻蹭着她的脸颊。
    “还冷不冷?”
    泠落没说话,继续摇头。
    她这不拒绝不反抗不回应的“三不”政策让宫离殇也无计可施,谁也想象不到如今这个索然无味的璃王妃曾经是有多么的鲜活。
    可惜那个璃王妃已经死在这个所谓两情相悦却依然令人窒息的婚姻里了。
    在这个时代里自由恋爱的婚姻是没有出路的,尚不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的幸福。
    越向南天气越阴沉,刚进两湖未到庐江,便是阴雨连绵。
    这几日,泠落在船上从未见过晴天,到处潮湿阴冷,她本就有些晕船,这样的天气让她流产遗留下的月子病又复发了。
    全身关节酸疼,卧床不起,明明是盛夏,别人又潮又热得汗流浃背,泠落却冷得浑身发抖,里三层外三层的还不够。
    手腕上的伤因日渐愈合而瘙痒难耐,可是她不能挠。
    见她这样,宫离殇也急得团团转。
    “我现在就让人掉头把你送回去,庐江潮瘴更甚,淫雨纷纷,连月不开,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要!”
    宫离殇转身要走的脚步被泠落一声唤了回来。
    “我不回去,我没事,我可以的,我想看你治水,本就没有几天就该分开了……”
    宫离殇的眸色暗淡了几分,他答应泠落忙完就送她离开,可若是真的将人送回去,那他岂不是治完水就要送她走了,两人哪里还有见面相处的机会?
    万一他在旅途中能让她改变主意呢?万一她不想走了呢?万一她还可怜他呢?
    宫离殇低头在泠落微凉的额头上亲了亲,端来药亲手喂给她。
    曾经也只是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姑娘而已,如今却变成一个病秧子样……全都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没能保护好她和孩子,泠落又怎会受这样的罪?
    宫离殇心疼的眼眶微红,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自责与悔恨让他时刻煎熬着,恨不得能替她受了罪。
    “我让太医进来施针。”
    随行太医很快就施完了针,泠落睡了过去,秀气的眉头依然难受地紧皱着。
    见她睡得熟,宫离殇不忍打扰,体贴地出船舱问太医话。
    “治不好了吗?每年一到冬天月子病就开始严重,如今不过夏天怎么比冬天还要严重?”
    “王爷,此地阴潮,王妃现在身体虚弱,这月子病自然要比往次严重,下官施针也只是能缓解王妃身上的关节疼痛,这药也是强身健体的,等身体好起来,也就能抵抗月子病了,这病……短时间真的无法根除,只能日复一日的用药针灸,不过一般来说,等下次坐月子的时候好好照顾,还是能好的。下官还是建议把王妃送回京城,两湖大水,此次尚不知瘟疫是否爆发,此行凶险。”
    这位老太医已年过花甲,曾多次代表官署医院参与民间治疫,积累了许多经验,此次随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瘟疫,据以往经验来看,水患之后瘟疫大行,事态严重,不得不防。
    即便是向来倨傲的宫离殇,也对他倾佩不已,恭敬有加。
    太医走后,宫离殇抱着头滑落在地,掩面无声落泪。
    下次坐月子?还有下次吗?
    她才十六,怎么就能落个一身的病?她最喜欢出远门了,如今还未抵达便卧床不起。
    之前在九州,她和他自由自在地游逛在四国之间,无论是湿热的南诏,还是旱热的北漠,无论是温暖的深山,还是湿润的沿海,如今怕再也不能了。
    这副身体让她只能如寻常女子一般呆在深闺,哪也不能去了。
    不用他把她禁在皇宫,她也飞不出去了,回九州还有一大段海路要走,她受的住吗?
    那一段逃亡之路,宫离殇不敢想,他想象不到明是怎样带着泠落躲过次次追杀逃到千里外的鲜卑的?
    一想起泠落流产,他就恨不得将临水村夷为平地,用全村人性命给他夭折的孩子陪葬,死太简单了,沈家兄弟就该挫骨扬灰。
    转角想起了脚步声,宫离殇掩面不想起,他听的出来,是葬。
    葬一转弯就看到宫离殇靠墙掩面在地上坐着,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威严,踟蹰着不敢上前,要不还是装看不见吧,刚想咬牙离开,便听宫离殇沉声问道。
    “何事?”
    “两湖的公文到了,里面有世子在庐江的送来的折子。”
    “让端忆启程回郡里吧,庐江那里我去,你跟着王妃去郡里,寸步不离地守好王妃,再出什么事自裁谢罪。”
    “是。”
    宫离殇抬起头望着远方阴沉的天空,轻声问着,又有些像自言自语。
    “你说之前刺杀泠落的究竟是谁呢?为何查着查着就查不到了?有人将本王往云王身上引,但本王知道不是云南楷,他只会活捉绝不会就地斩杀。”
    黑暗中,有第三只手在不着痕迹地消除蛛丝马迹,制作伪证,他查不到,什么都查不到。
    葬无言垂下眸,他不敢说,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除了那个人,普天之下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小剧场:
    宫飒琪:看朕如何扭转乾,坤颠倒黑白。
    云端忆:我什么都没干。
    宫离殇:到底谁呢?谁害我媳妇?
    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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