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没有四季,只有雨季和旱季。
    眼下正是雨季,好在这几天是难得的晴朗天气,石龙镇南征军在黑沙河口登陆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河口处的土人村子里青壮都早已经离开,往东北集结会盟去了,只留下些妇孺老弱,大船一来,他们惊惶的四散而逃,但没逃出多远,就被轻骑拦截,最后全成了俘虏。
    数百名巴朗盖俘虏被押回河口营地,加入了建筑要塞的队伍之中。
    经过一番商议过后,存恩与存贤向秦俊建议,由秦俊继续坐镇黑沙营地,负责继续修建黑沙要塞,统左虞侯军。
    存恩与存贤则将右虞侯军一分为二,向黑沙河上游左右进发。
    他们计划去扫荡土人村落,并择地建立起上游据点。
    最后一番商议,实际又分成了三支人马北上,一路是水路,水兵乘战舰沿河而上,负责居中策应并扫荡沿河两岸。
    存恩与存贤则一左一右出发。
    秦存恩领左营,其部有弓手三队一百五,弩手三队一百五,马军五队二百五,突击长矛重步兵四队二百,预备重步兵四队二百。一共是十九队战兵,共九百五十人。
    又带有二百名辎重辅助兵。
    他们赶着五十辆牛车,有五百头牛,还有数百匹马,骑兵都有两匹马。
    存恩的左路离黑沙河约二十里左右行军,他非常谨慎,每天行军都会派出轻骑侦察,摸清楚周边二十里之内的敌情,察看四周的情况和地形,寻找合适的宿营地点等。
    他们这次出来,不仅是为扫荡土人村落,也是要选择合适的地方建立起据点,并要展开军屯等,所以这次带了这么多牛和车,牛不仅可以做为后勤辎重运输,也可以到时耕种。
    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黑沙平原虽说是个平坦的平原,但路却并不通畅,存恩带着的近一千二百人缓缓前进,每天晚上宿营时,更是严阵以待,不怕辛苦的让士兵们布下牛车阵。
    用牛车首尾相连组成一个大圈,然后牛车之间,安排士兵守卫。
    他要求在日落前就要完成营地的布置,并不怕辛苦的要求士兵们进行半个时辰的防御演练。
    他这九百五十战兵中,有来自于石龙岛讲武堂的四百名学兵,存恩很注重对他们的训练,在他看来,这次出兵,除了要趁土人青壮往北边集结抄他们老巢外,更主要的还是要实战训练这些学兵。
    秦琅对讲武堂的学兵十分重视,倾注了许多心血,但秦琅也从没有说把他们捧在手心的意思,秦琅不止一次在讲武堂训话时说过,真正的精锐将士,不是在营地里训练出来的,而是实战打出来的。
    行军第十天。
    前方侦察的骑兵发现了土人集结的人马,赶回报告。
    “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遇到土人了,经过的村社全是空荡荡的,我还以为他们是畏惧我们,全都弃村而逃了。现在看来,这些人并不甘心,这是准备联合起来跟我们一战了。”
    存恩接到报告后,立马观看地图,在侦察骑兵们临时汇制的简易地图上看了一阵后,他最后选择在一条无名河畔扎营。
    “何不直接杀过去?”
    据骑兵报告,土人大约集结了几千人之多,但多数是老弱妇孺们,青壮较少,纯粹就是一支乌合之众。
    但存恩拒绝直接杀过去。
    “我们也赶了一条路了,先选个地方扎营立阵。”
    拥有九百五十名战兵加上二百名辅兵的存恩,实力绝对远超几千乌合之众的土人,不过他没急着进攻。
    赢是必然的,重要的是如何赢,且保证以最少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他手下每一个骑士,每一个学兵,那都是十分宝贵的。
    队伍往东行不远,到达预定地点。
    西边是一片山丘,南面是一条小河,东面还是一条坡沟,这个位置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存恩很满意的点头,骑马观察一遍后,决定就在此处立下牛车阵。
    他让部下把五十辆牛车拉到河畔,背山面河立下牛车阵,五十辆牛车相连。
    学兵们经过这十天的行军,早就对布牛车阵熟练无比,动作熟练的从牛车厢里取出铁蒺藜,将这些狰狞凶恶的玩意撒到了牛车前和牛车底下。
    有人取出牛皮带,把牛车的车轮捆扎相连,避免战斗时被冲开。
    还有人从牛车上取出了拒马枪,迅速在牛车阵外组装立起了一排拒马墙。
    为了应对有可能的夜袭。
    学兵们还在每个牛车之间配置了火把,避免到时看不清楚。
    一切都有条不紊,早就训练有素。
    辎重营的二百辅兵,则把牛带到了车阵后面的山上树林里,以免打起来时牛被惊散或被掳掠。
    二百五十名骑兵,也被部署在了车阵之外,特意将他们安排在车阵与河之间的那块空地上,一面是河一面是车阵,骑兵在此,既利于守,也利于到时出击。
    牛车阵内,是七百五十名战兵。
    天边一抹晚霞,十分漂亮。
    布好阵的营地,辎重营也把饭给做好了。一桶桶饭、菜提过来,士兵们拿出自己的饭桶排队打好饭,坐在牛车阵里,一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日落晚霞,一边享受着晚餐。
    忙碌过后,这饭菜也就格外的香。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土人来了。
    乌央央的一大群,隔着那条并不算深和宽的河,土人打量了这边营地许久,最终,他们并没有选择马上进攻。
    或许是觉得天色已晚,而车阵防守很严,他们最终也选择了扎营过夜。
    这一晚上,两军隔河相望。
    石龙军中,存恩安排了值守的士兵,然后令其它人休息,养精蓄锐。
    深夜,游骑尉刘晖引轻骑五十骑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出发,从下游渡过小河,潜行至土人营地外,突然吹响号角敲打战鼓,大声呼喝着向土人营地里射击火箭。
    土人惊惶不定,好在刘晖只是奉命前来袭扰,他带着一队骑兵只是围绕着营地在外面骚扰,并没有真的攻进营去。
    一番骚扰,射杀了十余名土人后,刘晖便引兵退去。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骁骑尉张宾又引一队轻骑来袭。
    此后旅骑尉张胄、骁骑尉任悦、飞骑尉刘宜又先后三次来袭。
    一晚上,五队骑兵轮番袭扰,土人一夜数惊,好不容易才捱至天亮,一晚上连唐骑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射杀了数十人。
    清晨。
    土人趁着晨雾在下游渡河,由最年轻勇猛战士组成的前锋率先发起了进攻。
    他们被骚扰了一晚上,现在迫切的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
    年轻的战士提着盾牌,举着长矛扑了上来。
    唐营一直静悄悄的。
    等他们冲到了百步内,依然没有动静。
    八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晨雾茫茫,土人战士的身形完全隐藏在其间。
    存恩早已经全副武装,其实身上的棉甲晚天晚上就没有解下过,带甲而眠,枕戈待旦。
    虽然白雾掩藏了土人的身形,不过经验丰富的军官们还是通过听地准确的判断出敌人的距离。
    一连串的惨叫声,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存恩嘴角扬起。
    这定是土人踩到了他们昨天撒下在牛车阵外的铁蒺藜了,这些玩意虽小,但作用却很大。
    数寸长的铁蒺藜每个都有四个钉脚,随便往地上一扔,也必然有一个钉朝上,中间还有孔,既可成串的扔洒布置,也可以单个的抛洒。
    东西虽小,但阻滞杀伤力却不小。
    讲武堂练兵,就很重视铁蒺藜,扎营立寨布阵的时候,一般都会用上铁蒺藜和拒马等,甚至铁蒺藜还分出了详细种类,比如可布设在水中的铁菱角,联缀于木板上的地涩,拦马用的蹄,在刺上涂毒药的鬼箭等。
    他们的牛车上可装了许多这玩意,昨天早已经把牛车阵前几十步外洒满了这玩意,连牛车底都洒了,以防止他们到时从车底下爬进来。
    此时,蒺藜终于见效了。
    迷雾给土人提供了隐蔽帮助,却也让他们没能及时发现地上的铁蒺藜。许多打着赤脚的土人一脚下去,整个脚掌都被刺穿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发出了惨叫,而更多的土人也纷纷中着,一时惨叫连连。
    一些幸运的家伙终于冲到了车阵前。
    而下一刻,他们就被挡在了拒马墙和牛车阵外。
    “嘀!”
    铁哨声四起。
    部署在车阵后的弓弩手们,开始对着被挡在二十步外的土人射击,二十步的距离,对于弓弩手们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射程。
    而且因为铁蒺藜、拒马的迟滞阻拦,使的土人密集的挤在那里,弓弩手们几乎都不用瞄准,直接射也能箭无虚发。
    存恩把弓弩手分成了两轮,一轮进攻一轮休息。进攻的那轮也分为三阵,一轮射,一轮上弦,一轮准备,保证火力不间断的持续打击。
    冲在最前的土人被挡在拒马枪阵外,后面的土人却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迷雾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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