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安全通道门被推开,漏出走廊上的光线,她回头看去,是徐桓司。
    最近在开重要会议,加上外公的后事需要c持、舅妈的情绪濒临崩溃,四处都不能离人,他大概也是彻夜没睡,脸se极差,下颌盖着一层青青的胡茬,看到她在这,他像松了口气似的,信手把领带松了松,“还没吃饭?”
    徐意丛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头去,啃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慢咽下去。温热的食物滚进食道,她用力咽下去,终于开口说:“许蔚程告诉我了。”
    徐意丛只回来了几天,反复折腾,瘦了一大圈,坐在台阶上的背影清瘦修长,b仄的楼梯间里cha0sh寒冷,有某种睽违已久的气味升腾上来,像是青草,又像花蕊,其实是很久以前的那只小书签,青苔上纸,混合着植物和雪的清香。他看着她的背影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什么东西似的。徐意丛就像没有听到,大口地把三明治吃完,但是因为他在,他身上的气味在,她的思绪被不断地拖出医院、拖回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公寓——那间许蔚程也知道的公寓,今天早上,她在那里打量自己留下的唇膏、笔和形形sese的痕迹,打量某个早晨被假象蒙蔽的自己,那天她被温乔手里的钥匙刺得炸了毛,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她si心,就那么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徐意丛的x口涌上一gu奇异的感觉,无关乎ai情或者过去的ai情,她只是近乎冷酷地认识到了事实——徐桓司是真的了解她,b她自己更了解。不管她最后会不会知道高桥香的事,她都会把外婆和徐桓易当真正的亲人,他知道她会怎么选,所以她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区别——如果她不知道,这辈子跟徐廷徐黎的交情也不过仅此而已,如果她知道,也不会和外婆徐桓易誓不两立,只不过是绕个无谓的大圈,再烦恼地走回来。面对高桥香和外婆,她甚至是站在外婆这边的。
    他替她做的选择全都是正确的。残酷的是,徐意丛替大圣做的选择也全都无可指摘,问题在于大圣是一条狗。
    徐意丛很难说自己是不是b一无所知的时候更快乐,但是他把她当成一个小东西糊弄,即便全是出于善意,可是他b外公和徐廷又强多少呢?
    所有的不快经过了一夜的发酵,在他吐出“你得离开他”五个字的时候“嗵”地炸碎了包裹易燃易爆物的啤酒桶。
    他把那些事情化繁为简地告诉她的时候,她在穿外套,换鞋子,头也不抬,但在认真听。听完了,她直起腰,告诉他:“我不在意他图我什么,我也有我图的东西。徐桓司,我讲道理的,我不要求他做没私心没畏惧的圣人,如果你让他离开我,我不会怪他。我怪你。”
    许蔚程真的离开了,她其实没有那么意外,也的确没有那么怪他。
    她也的确没有再跟徐桓司说过一句话。她把三明治吃完,站起来拍拍k子,拉开安全通道门走回去,肩膀在狭窄的空间里擦到他的手臂,迅疾地一触即分。
    她没有回头,但知道他明白,他连她的愤怒都理解。回头看去,他脱下外套搭在栏杆上,在楼梯上坐下,蹙眉ch0u出烟盒。
    外公的葬礼在七天之后,陵园在东山山麓,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黑西装黑礼服的人们来来去去,满脸惋惜沉痛,对逝去的人充满真真假假的敬重。
    徐桓司的保镖撑着伞遮住徐意丛的头顶,她把手cha在黑西装的口袋里,望着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发呆,望着徐桓司跟来人低声攀谈,又送人离开。等到人都散了,外婆红着眼圈叫了她一声:“丛丛,把给外公的花拿过来。”
    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衣料,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一时没动。
    保镖察觉她看着墓碑的深情冰冷,甚至有些敌意,于是低低叫了声“小姐”,徐廷站在墓碑前回过头来,目光里有些审视的意味,外婆也疑惑地看着她。
    徐意丛只容许自己放纵了几秒钟,很快地“哦”了一声,抱起兰花束上前,轻轻放在墓碑前。徐廷问:“丛丛,怎么心不在焉的?”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大概是对她的走神不满。舅妈替她打圆场,“丛丛一大早起来,只是累了,你不要为难孩子。”
    徐意丛的确累了,等到仪式结束,才想起徐晏的墓也在这里,于是撑着伞去徐晏的墓碑前放了一支花。
    徐桓易和杜集陪她一起,杜集弯腰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赞叹:“丛丛,你妈妈好美。”
    很美。如果忽略掉温婉和顺的神态,其实她有挑起的细眉,薄薄的红唇,还有沙漏似的娇小妖娆身姿,这些全都是高桥香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没有出现过的高桥香在世界上留下了太多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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