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逃?
    这的确是对晋泽远的一次挑战。
    “梁人果然背信弃义,殿下,属下这就安排护送您离开!”近侍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和晋州三郡一样,打量收复豫州三郡也不过短短两年,还有不少人心在晋朝,细作必不在少数,提前护送晋泽远出城还不是易如反掌。
    “慌什么,公主一贯戒备森严,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却轻易被你探听出来?”晋泽远纹丝不动。
    “这一计太拙劣了。”
    晋泽远摇头轻笑:“献计的人既是洛歧,想来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
    近侍苦思冥想,才想明白这里面的猫腻,“那个……那个牵马小童,他竟敢喜欢公主?”
    之前在酒楼,他只当洛歧是护主才敢如此放肆,没想到,竟然是真有这份心思,这可真是……吓死人了。
    “这小子也太自不量力了吧。”虽然他觉得梁最配不上自家殿下,但那奴隶出身的洛歧,就是闭着眼也知道配不上梁最公主吧。
    而且……
    “殿下您也太高看他了,就算他自不量力地喜欢公主,凭他一个牵马小童的身份,难道还能想出这种主意来算计您?”近侍嗤笑。
    并非他倨傲,而是事情使然。
    大梁奴隶制这么多年,豪门世家林立,小奴出身的人能识字的都不多,洛歧这种出身就注定了一辈子都很难翻身,肖想公主已是大忌,何况他竟然还敢算计堂堂晋朝太子。
    “孤也在好奇,”晋泽远也被洛歧搞糊涂了。
    “若说他是普通奴隶,最公主的确对他青眼有加,还能献上这等毒计,若说他不是,”晋泽远笑笑:“那可就好玩了。”
    若洛歧只是一个噱头,那背后利用洛歧推波助澜,想把他撵出郑城的人又是谁?
    “殿下,又有一条消息!”侍卫悄悄进门禀报,“有人在咱们细作门前留下这张字条,您看。”
    近侍接过展开:“殿下,您猜得没错,抓您攻打晋州的消息果然是假!”
    晋泽远挑眉:“怎么说?”
    近侍捂着嘴偷笑,瞟他一眼,道:“这上面说,公主只是想测试您的勇气,提醒您千万别吓跑了。”
    晋泽远哭笑不得:“哪个这么大胆,敢开孤的玩笑?”
    近侍一愣,再翻翻,笑容收敛:“这字条上没有咱们的记号,给消息的不是咱们的人。”
    晋泽远:“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公主身边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想把他从公主身边撵走,另一派又忙不迭的帮忙,想让他留下。
    “会不会是庄家的人?”近侍猜测。
    庄家既然派人秘密联系晋泽远,想必也是希望这桩婚事能成。
    “庄松化早就被吓破了胆,砍了条胳膊都在装死,你觉得他现在有胆子公然跟公主作对吗?”晋泽远好笑地反问。
    近侍点点头,不忘说梁最坏话:“殿下说得有理,不过这公主真是太凶残了,无凭无据地就砍人手臂。”
    晋泽远笑笑摇头:“你不懂。”
    他走到窗下,望着皎洁的月色抿嘴笑说:“那个银面算师的话未尝有假,父皇的圣谕也不是玩笑,梁最,的确是我的良配。”
    近侍注意到他用了我做自称,心里咯噔一声:“可您不是有……”
    “少时玩笑,也就你还当真呢。”晋泽远倏尔笑笑,瞳色像远山绽开的墨汁,黑亮深邃。近侍周身一僵,但很快表现如常,随着他往院中走去。
    庭院春色盎然,一株芭蕉浓绿异常,灯火之下宽大的树叶投出条条阴影。
    晋泽远那道颀长的身影遮盖了一部分,很快另一道身影突兀出现,遮住另一部分:“郑城有变,请殿下速随小的离开。”
    “她真要动手?”晋泽远风轻云淡的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梁最当真如此凶悍,才一个照面,还言笑晏晏地欢宴之后,便要擒他做饵?
    晋泽远不信。
    “消息从何得来,确不是他人算计?”晋泽远可以肯定,不希望梁最跟他发生什么纠葛的人一定比希望他们间发生什么的人多。
    “小的奉命暗中驻守,发现公主府内派人了三个人分头出门觉得不对就跟上了最北向之人,截获了这封密信。”那暗卫递上信件。
    果真是一份盖着梁最私人印信的密函,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以贺令为大将,借“和亲”受辱之由出兵,务必在两日内夺回西山郡。
    西山郡是梁州被夺三郡中最小一郡,但位处三郡正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衔接作用,一旦被夺那晋州三郡被收复就在须臾之间。
    当初晋泽远的奇袭之计也是由此而始。
    “殿下别再犹豫了!鸡鸣为号,现在最公主只怕已经在附近增派人手,再晚可就真来不及了!”暗卫急忙催促。
    他是晋泽远母族,荆州陈家准备的暗卫之一,直接受他差遣,就连他的近侍都不知道具体分派了什么任务,忠心自是信得过的。
    晋泽远喟然长叹:“本以为她是女中豪杰,行事粗中有细,未想竟也目光短浅,只会蛮力。”
    他心中的失望落寞,一时竟无处诉说。
    “殿下,快动身吧!”暗卫急催,身后近侍这才反应过来:“我去准备!”
    “不必,小的都已安排下去,您换身衣服就好。”暗卫道。
    棉絮一般的流云飘荡在明月前,给这夜色增添了许多神秘之感,而夜幕之下,堂堂大晋太子身着寻常便装从小门潜出,混入小巷消失无踪。
    梁最得知消息时天已大亮,她一时难以理解。
    “晋泽远当真跑了?”这种有损大晋威名之事,晋泽远也干得出来?
    “真是个胆小鬼,气死我了!”颜翩跹更是跺脚,梁最还没想怎么着他呢,就跑的没了人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说他配得上你,就这怂包样,还是趁早换人吧!”颜翩跹说着拿毛笔在晋泽远那个小本本上画了个大大得叉。
    梁最被她逗笑了。
    “别急着气,我看这事有古怪。”
    颜翩跹大眼睛一眨,“古怪?”
    “白芷,”梁最唤道:“把洛歧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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