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尹氏,总裁办。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尹氏大楼的灯还大亮着。
    老板不下班,员工们也不太敢走,许多都在自己位置上坐着假装做事。
    从玻璃墙面看过去,里面三人正对着电脑屏幕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棘手的事,三个人的表情都特别凝重严肃。
    有人问项目部的主管黄启明:“黄总,公司有新项目要做?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黄启明皱着眉摇头,“没听说啊,都快过年了,往常这时候不会有什么新项目的。”
    大家都一团雾水。
    两人身后响起几句问好声:“总监好。”“总监好。”
    回过身去,看到了尹家大少尹氏分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尹楚江,黄启明赶紧陪了笑脸,微微躬身:“尹总监您这么晚怎么来了?”
    尹家兄弟两人眉眼之间还是有两分相似的,不过相比尹楚御的精致立体完美的脸,尹楚江的脸偏柔和了一些,气质看上去挺儒雅亲和——那也只是看上去,公司里都知道他长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手段却阴狠毒辣,基本上没人敢得罪他。
    尹楚江指了指总裁办那边,问黄启明:“这是在干什么?”
    “尹总在加班呢。”
    “加什么班?今年的项目不都做完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尹楚江不再理他,径直朝总裁办的门走去,门都没敲,直接开门进去了。ㄨíāΘsんùΘ.Uκ
    黄启明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尹楚江进去后耳朵听到的是电脑里传出来的一个男声。
    “我喜欢你,发了疯地喜欢你,你知道吗,只准看我,只准听我说话,不准看别的男人,更不能对别的男人笑,你听清楚了吗?!你这个女人!”
    然后姚欢敲键盘按了暂停,“我觉得吧——”
    正准备说话,看到闯进来的尹楚江,住了嘴。
    尹楚御伸手把笔记本屏幕扣了下来,淡淡地看向来人:“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尹楚江走过来,笑了下,“听说你重金拍下了一颗粉钻,这事,父亲知道吗?”
    尹楚御脸色未变:“应该同你一样,已经知道了吧。你就是来指责我花钱的?”
    他淡淡一笑,“放心,我用的是我账户上的钱,没有挪用公款,大哥。”
    后面大哥两个字咬得很重,倒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们两兄弟从来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姚欢和明扬在场有点尴尬,想走,刚开口,“尹总,要不,我们今天——”
    被尹楚御打断了,“该走的不是你们。”
    又看向尹楚江:“大哥要是没别的事,请便吧。”
    尹楚江也不生气——其实气死了但他不表现出来——他笑了下,“大哥只是想来关心下你,顾叶瑶那女人居然值得你花那么大的价钱,送上门的女人玩玩就好,父亲不喜欢她,你不是知道吗?”
    尹楚御脸沉了下去,阴鸷地看向他:“看来大哥还想跟我动手。”
    尹楚江怔愣了下,他这个弟弟对女人向来看得很淡,这次居然真动了凡心了,呵。
    他笑着摆摆手,“别激动,是哥哥说错话了。好了,我走了。”他转身走了。
    尹楚御抬手捏了捏眉心,“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回去吧,你说的那些我会看完的。”
    姚欢道:“尹总,您也别太勉强了,那些泡沫剧对您来说应该挺无聊挺荒谬挺可笑的,那就是来哄我们这些爱幻想的女生的,您没必要这么较真——”
    “就是要哄她啊。”尹楚御淡道,“行了,没事,你们下班吧。”
    “好的,尹总,您也早点回去。”
    “嗯。”
    ——
    微博上很搞笑,全都是嫉妒羡慕她的留言。
    他们压根没想到她其实拒绝了那枚戒指吧。
    她也懒得去纠正,有陆菲一个对她狂轰乱炸骂她作骂她傻的人已经够够的了。
    三天后陆菲再一次邀她出去玩的时候,她学乖了,不去。
    “我真的不是为了尹楚御约你的,你怎么不信我呀?”陆菲围着在浴室洗漱的顾叶瑶拼命解释,“上次,上次那不是形势所迫嘛,正好我爸公司有个合同想跟尹楚御签,我就想着你反正也最后还是会跟他和好的,我不如卖他个人情,win-win嘛。”
    顾叶瑶嘴里还有牙膏沫,侧头看她:“谁告诉你我最后会跟他和好的,我跟他分手了,你明白吗?”
    Χíαōsんǔō,Цκ“为什么呀,你真不爱他了?我觉得他真的挺有诚意的,你到底要什么呀?”
    顾叶瑶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道:“我爸妈从小富养我,可不是让我当男人的玩物的。”
    她漱完口,对陆菲胡诌道:“你不知道,尹楚御那人变态的,他拿绳子绑我让我哪都不能去,还强奸我,我才不要再回他身边去,找虐啊?”
    陆菲被唬住了,“啊?你说真的啊?他真这么对你?”
    顾叶瑶更坏地加了一码:“不止呢,他是个S,你不是看过五十度灰的么,他跟里面那个男主有得一拼,就喜欢折磨我。”
    陆菲眉头皱得死紧,今天尹楚御要做的还真跟电影里那男的很像,他要带顾叶瑶坐飞机去日本吃牛排……他要真像瑶瑶说的这样,那她帮他不是把瑶瑶往火坑里推么……
    “瑶瑶,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别帮着他套路我了。”
    “嗯嗯。”
    倒是没想到,她搞定了陆菲这里,那人又把手伸向了江川,就在她跟陆菲在家一起打开黑打游戏的时候,江川打来电话,说他出了车祸,现在在滨江路。
    顾叶瑶和陆菲想都没想就往外面冲,一路开车去了滨江路。
    看到滨江路上那满是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顾叶瑶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那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华灯初上,时间仿佛都变慢了,天气仿佛都变得不那么冷了,路边人们在冷风中站着呼着白气,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顾叶瑶都快疯了。
    突然“咵咵”两声,整片的灯熄灭,过了两秒又重新亮起。
    不止她眼前多了个人,周围各个商场招牌上面大大小小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她和眼前这人的镜头。
    整个世界都在看着他们。
    这是——
    顾叶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问跟前的尹楚御:“尹总,你一天天的这么闲的吗?”
    尹楚御温柔一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你不理我,我什么别的事都不想做。”
    他这话落了音,周围有女生的尖叫声和抽气声出来,“好浪漫哦!”“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说这么让人晕倒的话。”
    顾叶瑶无言以对,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尹楚御凝视了她片刻,然后开口:“瑶瑶,爱上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无趣,爱上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的人生可以不一样,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你我好像要成痴成魔。”
    “没有先爱上你,对不起。”
    “没有好好珍惜你,对不起。”
    “随便怀疑你,对不起。”
    “我会学着好好爱你的,瑶瑶。”
    “原谅我,好吗?”
    道了这辈子最多的歉,低了这辈子最低的头,给了这辈子最真的真心。
    周围有女生,有为之垂泪的。
    顾叶瑶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她往后退了一小步,那是拒绝的意思,“楚御,我——”
    其实她的内心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她知他的用心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她原来也有过很女生的幻想,万众瞩目,爱的那个人跟她告白。
    真正经历了,她才知道,这是多大的道德绑架,她的拒绝会变得很艰难。
    特别是周围人开始起哄:“原谅他吧!”“答应他吧!”“别犹豫了!”
    顾叶瑶来的时候,给钟铭宸打了电话的,因为他认识交警大队的人,她喊他来帮忙处理江川的“车祸”,此刻,人也已经来了,“瑶瑶——”他在她身后叫她。
    顾叶瑶又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钟铭宸身边,拉住了他的手,伸开手指与男人的手指交叉,然后交缠紧握,淡道:“尹总,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尹楚御眼里闪过很明显的受伤,看得让人心疼。
    “瑶瑶——”他看着两人十指交缠的手,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但他上前一步,笑着道:“瑶瑶,我知道你跟他什么都没有的,我相信你。”
    顾叶瑶眸光一闪,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稍转了下身子,面对钟铭宸,勾住他的脖子——
    在她亲上去之前,被人拉开了。
    尹楚御拉着她的胳膊,低着头,看不到神情。周围人群都惊呆了,捂嘴的捂嘴,掉下巴的掉下巴,倒抽凉气的倒抽凉气,都睁大眼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尹楚御的声音像是被这夜晚的冷风染了一层寒意:“……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放开了她。
    她跟钟铭宸走了。
    人群也都散了。
    地上的玫瑰花瓣被踩得凌乱不堪。
    ——
    姚欢敲了敲总裁办的门,推门进去。
    尹楚御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抄袋,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帮我倒杯酒吧。”他道。
    姚欢走到酒柜,拿了一瓶酒,一只杯子,倒了半杯,走过去,递给他。
    他接过去了,神色淡淡的。
    姚欢想安慰他,又不知该如何说。
    倒是他先开了口,“我还是搞砸了。”他抿了一口酒,又道:“原来被人当众丢下的滋味是这样的……也算是还给她了。”他笑了笑。
    “尹总,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是我这个老师不靠谱,您,您要不把我开除了吧。”姚欢道。
    尹楚御笑了,“把你开了,我上哪里找这么尽责的助理去。去忙吧。”
    姚欢看着他笑,却像是在看他哭。她走过去,在他身侧抱了他一下,“尹总,都会好起来的。”
    尹楚御依然是笑,“嗯。”
    姚欢自觉失礼,很快放开他,“我出去了,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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