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总算是给宋宁一次考县试的机会,但机会也仅仅只有来年开春后一次。
    如果这次机会不能把握,将意味着宋宁的科举生涯到此结束,学了个六七年考一次科举尝试一下是否是这材料,也算是让宋宁和宋家人死心,不必再为宋宁考学的事情而烦忧。
    在这点上,宋家也算是开明的,就算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是让宋宁去完成那根本没有希望的科举路。
    第二天一清早,宋宁便要跟着宋承孝去学堂读书,在宋宁被雷劈之后,宋宁一共也就休息了四天的时间,宋家也希望宋承孝赶紧回去,把因为考院试而荒废的私塾给整理一下。
    宋宁并没有书包,连书本都没有,就空着手跟在宋承孝身后,父子二人一直都到一处破败的屋舍之前,宋承孝道:“你先进去等,为父去跟那些学生说,让他们回来上课!”
    随即宋承孝离开,而他则进了小院,这小院显得很古朴,但也很安静,略显破败的屋舍内摆着几张很陈旧的木桌,在木桌前还有个讲案,讲案上用木匣装着几本书,宋宁上去打开来,看到里面是《大学》和《孟子》两本书,除此外还有一份手写的《千字文》。
    除此外,还有笔墨纸砚,不过墨是很陈旧的,宋宁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被人用过了。
    这课堂显得很寒酸,宋宁也实在想象不到,这简单的课堂能教出怎样的弟子来,他轻叹一声,不得不去着眼于眼前的三本教案。
    宋宁心想:“这老爹的教学范围还挺广,从初级教育到高级教育都有,只是没有跟考县试相关的集注和经义等内容。”
    他拿起《大学》和《孟子》两本书,随便做在一个位置上,打开书来看,突然脑海中好像是有了相关的记忆。
    很显然,之前宋宁记忆里的一些东西,被现在的他所继承,但都只是一些零散的片段,他闭上眼,试着去把这两本书中的内容背诵上来,却发现有些困难,只能背上个大概。
    随即他把墨拿起来,到门口的水槽内取水研墨,用毛笔开始在近乎于草纸的纸上落笔,原本宋宁身体上的技能,没有被他所继承,他所写出来的文字,仍旧跟他之前的笔法很相似。
    “还好小时候跟祖父学过毛笔字,甚至连繁体字也不陌生,但要我长时间去背默都成问题,更别说是写文章,难道我还要从最基本的认字开始学?”
    宋宁很郁闷,显然那十二年的先进教育,改变不了他这一世的人生,以前学得再多也跟现在的知识完全不搭边。
    便在此时,从门口走进来两名跟他近乎同龄的学生,一高一矮,那高个子的脸上还有一块疤痕,二人进来后显得很惊讶,高个子的道:“这不是宋宁?你不是被雷劈了?听说你都已经死了,怎么……”
    个矮的说道:“人都好端端在这,说明都是瞎传,走走宋宁,咱一起抓鸟去!”
    宋宁抬头看着这二人,显然这二人也是自己父亲小私塾里的学生,还是才刚从家里过来的,或许也是自己的好友,但可惜他一个都记不起,他只能目视着二人不知该说什么。
    “咋的?傻了?趁着人没来,咱出去就是了,反正你爹今天也不会过来教书。”这二人似乎对宋承孝的性格很是了解,这小私塾只是名义上教书的地方,能让这里的孩子认个字就不易了,如果论教学质量的话,这应该算是垃圾班,这里的学生根本就别考虑考学的事情。
    “我。”宋宁显得很为难,道,“我还是不去了。”
    “为啥不去?抓几只鸟,还能改善一下伙食,看你家都穷成什么样子了,回去让你家里人吃点荤的不好么?”个高的说道,“不然咱来也没什么事可做,不过先说好了,下午我还要回去帮爹去干农活……”
    小私塾的学生,都是趁着农闲时候过来读书认字的小市民子弟,这些人根本不会有什么上进心,到这来也是跟着混日子的。
    他们也并不觉得读书能有什么出路,来读书仅仅是为了将来不当个文盲,在社会上稍微有点地位。
    宋宁道:“爹说了,他过会就来,还是一起读书,我明年还要去考县试。”
    “哈哈哈……”
    二人当着宋宁的面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这笑容让宋宁觉得寒碜。
    “考什么县试,你连四书五经都还没学全呢,之前你爹说要教咱五经里的内容,可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到现在你能把四书都背全?”个高的讽刺道。
    这下宋宁彻底也无语。
    学了六年,最多只是把《三字经》和《千字文》等基本启蒙读物学全了,至于四书的内容都还没背诵完毕,五经的内容更是没接触过,如此便要去考科举,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可怜老祖母和母亲对读书的事情根本不懂,还给了他一次考县试的希望,就是这次希望,还是他极力才争取来的。
    “笑什么笑?”
    宋宁也火了,他怒气冲冲道,“你们想出去玩,只管自己去,我要把书里的内容都学全,明年的县试也是我唯一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还是我朋友的话,最好支持我,不要在我面前泼冷水!”
    宋宁的话,让二人有些惊讶。
    显然宋宁的脾性跟以前有些不同,那个高的少年道:“疯了疯了,一定是被雷劈傻了,还要考科举呢,你要学自己学,大壮,咱先去抓鸟,这几天东边池塘里的水也满了,一起抓几只蛤蟆,弄几只蛤蟆腿吃吃……”
    两名少年说着话,从课堂离开。
    屋舍内登时又恢复了安静,这次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
    宋宁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他拿起《大学》和《孟子》两本书仔细在看,这两本书中的内容看起来有些深奥,但以他前世学语文中理解古文的能力,书本中的内容还是能大致读懂的,甚至都不需要经义来进行注释。
    不知觉之间,过了两个时辰,随即他腹中在咕咕叫,也是因为早晨起来就喝了一碗很稀的米粥。
    “他这是去何处?不是说去叫学生?怎么就叫了两个学生来,结果这两个学生还去抓鸟……”宋宁觉得不太能理解,这破私塾简直没有一点学堂的模样。
    就在此时,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即一名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你爹呢?”男子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问道。
    宋宁道:“爹没在。”
    男子没好气道:“每次来都说不在,跟他说,这院子的租钱也该续了,这都半年没给,一个月五十文,让他准备好三百文钱,另外再准备三百文,是下半年的租钱,如果他不给,这院子就租给旁人当工坊。这宋老官,天天做着当秀才的梦,连个教书先生都当不好,活该吃穷!”
    说罢,那中年男子甩甩袖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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