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陇南乃关中锁匙,兵家必经之地,其历史之久远恐怕要追溯到春秋战国之前。是秦人和秦文化的发祥地,其地理位置在魏蜀边境,诸葛亮六出祁山就是在这里。秦涛对小报上的新闻不太感兴趣,但提起陇南却不禁眉头紧皱,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张地图来。
    陇南的位置太重要了,毗邻四川盆地和陕西西部,地处大巴山区,有“陇上江南”之称,扼守甘肃、四川、陕西三省的咽喉要冲,乃“秦陇锁匙,巴蜀咽喉”。秦涛之所以清楚陇南的历史,是因为读过《三国演义》,而且在历史上这里久经战乱,出了许多重要人物。
    晋朝的司马家族发生了“八王之乱”,北胡和西戎等边陲少数民族趁机作乱,侵占中原北方领土,司马家族诸王非但没有屏边,还拉拢外族彼此对抗,淝水之战之后,边陲少数民族取得了极大的发展,最后形成“五胡乱华”的局面。
    陇南距离川北并不远,氐族难道来自陇南吗?以一则小报的新闻就判断犯罪分子来自陇南是不是有些太武断?此时洪裕达迷迷糊糊地醒来,见两个人还没有睡,不禁苦笑:“我做了个梦,梦见天枢七星盘和滋味混元珠合体了,然后显示出一副奇门遁甲的局,抓耳挠腮地看了半天也解不开!”
    “洪老,您真的不知道氐族这个民族?”
    洪裕达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秦,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如果以前听说过的话能不记得吗?再者说我是研究考古的而不是民族学,在我的记忆力只有少数几个民族接触过,三苗、犬戎、匈奴、羌、鲜卑、柔然等等,大多数少数民族都在战争中不断地被融合,古老的民族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氐羌!”
    “氐羌?”洪裕达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个我没想过,只知道有西戎,是对西部少数民族的统称,氐羌的确是古老的民族,但是两个民族,氐族和羌族!”
    洪裕达拍了一下大腿:“好像记起来了,氐羌就是西戎,在商周时期就有,但早已融进了汉民族里,他们的活动范围大概在陇南地区,氐族和羌族杂居,所以分辨不出来谁是氐族谁是羌族,久而久之就消失了。”
    “陇南?”李艾媛不禁惊呼一声,凝神看着秦涛:“也就是说氐族来自陇南!”
    “发现什么不对了吗?”洪裕达见秦涛的脸色不太好看,脸色不禁一阵红一阵白:“小秦啊,如果你不提什么羌族的话我真的记不起有氐羌这回事,应该是在年前的时候去陇南溜达过,那里是大巴山,崇山峻岭连绵起伏,属于亚热带气候,与四川一样,被称作陇上江南。”
    秦涛不是在怨洪裕达,谁都不是电脑,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但心里总有点异样的感觉,洪老是否在隐瞒着什么?他是主动要求进入重案组的,上面两位首长首肯的,本身是考古学家和未来神秘主义者,学识渊博涉猎颇多。但为什么在“氐族”这个问题上遮遮掩掩?
    如果当初确定氐族是来自陇南的话,就不可能有西安之行。
    知识分子难道都这么保守吗?秦涛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李艾媛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不禁苦笑:“洪老终于想起了氐羌族,实在不容易,麻烦您给介绍一下?”
    其实不用介绍了,他所说的“氐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而犯罪分子所说的“氐族”未必是那个民族,很可能是一个组织的名称。一直以来秦涛都渴望了解关于“氐族”的一切,但现在却不想听了。
    剑指陇南!
    洪裕达尴尬地看一眼秦涛:“据《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灵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互人就是氐人国,在《海内南经》里有注疏,互人乃氐族人,又有《竹书纪年》中记载,成汤十九年氐羌宾贺,说的是武丁讨伐鬼方国胜利,氐羌来朝祝贺的意思。所以说,氐羌至少是在商周时期就有的民族。”
    李艾媛微微点头,难怪秦涛脸色这么难看,老学究没有和盘托出自己所知,耽误了行动策划!而秦涛却没有过多地斤斤计较此事,他笃信犯罪分子所说的“氐族”与洪裕达讲述的“氐族”完全是两个概念。现代人有几个能说出自己民族迁徙历史的?汉民族也不尽明了吧?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去不成西安了,我们打道回府去陇南吧。”秦涛黯然地思忖一下:“洪老,您确定氐族是在陇南一带?”
    “据我所知应该是在甘肃、陕西、四川三省范围内,五胡乱华的时候西北少数民族大迁徙,氐族大多融入了汉民族,但也有部分氐族依然会保持着原貌,尤其是居住在大巴山里的原住民。”洪裕达叹息一下:“真的没有想到是氐羌?太古老了,太不可思议了,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古老的民族为什么没有普查到?”
    不是没有普查到,而是早已经改头换面了。洪裕达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推脱自己的责任罢了,他的身上有中国知识分子优秀的一面,学识渊博善于钻研,但也有不好的一面:思维比较保守,杂念太多!
    所以,中国的知识分子虽然善于钻研但成就大业的少之又少。
    秦涛拍了拍睡得一塌糊涂的郝简仁:“醒醒吧,睡过站了!”
    南辕北辙的滋味的确有点不好受,本来一行人等卯足了劲“西游”,因为一张小报的新闻而改变了行程,而且洪裕达也突然“研究”出神秘的“氐族”的历史。虽然他的发现不是秦涛决定去陇南的原因,但心里还是有所期望。
    从黄树奎的供述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犯罪分子最主要的习俗是进行“拜神”活动,“神”是三眼怪物,估计是源于祖先崇拜。这些信息也不足以找到犯罪分子,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当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陇南突发的病毒感染事件,而且是小报的花边新闻。
    到了陇南市安顿下来,一个小宾馆,立即给徐建军打电话说明情况,徐建军那边已经抵达西安了,正在待命。秦涛的意思是让他按兵不动,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他。然后郝简仁去当地卫生防疫部门拿着小报去咨询,结果人家就回应了两个字:扯淡!如果爆发疫情的话他们早就上报给国家卫生部门了,还等到小报去散布谣言?
    “我说涛子哥,一张小报就把咱调来了,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郝简仁牢骚满腹,之所以一路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是因为怕误导了行动,结果一语成谶,捕风捉影的信息、不靠谱的小报、扯淡一样的广告营销,最终的结果是让他们白跑了一趟。
    行动真的陷入了两难境地,郝简仁现在开始想念那几个被击毙犯罪分子了,那帮家伙神出鬼没的不太好找啊,就算身上有天枢七星盘也未必能引来吧?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最好他们还在惦记着青铜盘,来个守株待兔也好啊!
    “我出去一趟。”秦涛背起战术背包出门。
    “去哪?”李艾媛追了出去问道。
    秦涛苦涩地笑了笑:“溜达一圈,钓鱼去。”
    “李队,涛子哥是想学姜太公呢!”郝简仁呲牙道:“您留在宾馆看人,我跟去,没准会有新发现!”
    华灯初上,人头攒动。
    背着战术背包的秦涛快步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后面的郝简仁闪脚一般地跟着,东张西望了一下:“你对这里这么熟?以前来过咋地?”
    “没有。”秦涛漠然地扫视一眼胡同里瑟瑟缩缩的人影,折哦里没有市里那么繁华,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可能隐藏犯罪分子吗?
    郝简仁干笑两声:“我知道了,您是想找打广告的小诊所吧?让您失望了,那种小报是人工印刷的,新闻也成了旧闻,挂羊头卖狗肉的居多,小心碰到骗子!”
    秦涛忽然在一处小门市前面停下,上下打量片刻,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皮肤病专治,祖传秘方,药到病除!按照小报上的地点果然找到了那家小店,但不免让人有点失望,没有广告里吹忽的那么排场,简人不幸言重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秦涛举步走进诊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道扑面而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低头看书,发掘有人进来才惊讶地站起来:“看病?”
    秦涛摇摇头,把报纸扔在桌子上:“这是你打的广告?”
    中年人盯着秦涛的胸口看了片刻,脸涨红了一成,微微点头:“找人?”
    “是。”
    “你找的人不在这里。”
    很奇怪的回答,片警出身的郝简仁立即意识到有问题,扫一眼秦涛的胸口才发现上面挂着一枚铜钱大小的“族徽”,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夫,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郝简仁阴阳怪气地打量着小店内的陈设,对面挂着一张人体解剖图,一人多高,旁边是一张甘肃省地图和中国地图,看皮肤病的都开始研究其地图来了?不过是个人爱好而已,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中年人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我的确不知道你们要找谁,来这里多是看病的,这里只有我一个医生,不是找我的一定是找别人的。”
    郝简仁嘿嘿一笑,随意地坐在破烂的沙发上:“开门见山把,我们是看到了广告才来的,想了解一下那篇软文是谁写的?是不是给你诊所打的广告?中了啥毒那么狠?”
    “不好意思,这是商业秘密,也是个人隐私,不便透露。”中年人似乎很不满:“你不看病的话恐怕是来错地方了,不好意思。”
    最会聊天的郝简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涛点燃一支烟看一眼中年人:“你好像知道我的身份?实话实说,我们的确不是看病的,但有人委托我们来这里取药。”
    “谁?”
    秦涛不慌不忙地摘下“族徽”放在桌子上:“我只负责取药,其他的一概不管。另外,我住在仁和旅馆,现在拿药或者想明白了给送去也成。”
    很霸气,没有商量余地。甭管他知道不知道“氐族”的秘密,但铁定接收过感染奇怪病毒的病人,而那个病人也一定带着“族徽”,所以他的脸色才微微变化,注意力全在那枚“族徽”上。
    秦涛说完便转身出门,郝简仁满头雾水地跟了出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怎么没说两句话就走了?又在玩欲擒故纵的小伎俩呢!
    “等一等,您从哪来?”大夫急切地追出门问道。
    “川北。”
    “的确看过几个特殊的病人,几个月之前。”大夫轻叹一下:“但很久没来了,病现在怎么样了?”
    秦涛回头看了一眼大夫:“人死了,病没好。我拿药不过是其他人感染了病毒,医者仁心,如果你认为能治病救人的话就把药给我,不能的话就算了。”
    “你知道他们得的是什么病吗?”大夫的声音明显感到不满,不是因为秦涛看轻了他的医术和医德,而是其他的原因,缓步走到秦涛近前:“那是一种未知的病毒感染,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染病的人组织器官会逐渐衰竭,流下的粘稠黑色液体具有强烈传染性,我曾经建议他们去大医院看看,但他们笃信神灵,只拿了几副皮肤药就走了。”
    “所以你以为治好了他们的病?没想到给治死了?”郝简仁阴阳怪气道。
    “胡说!氐族人以此为荣,视死如归!”
    秦涛的心一沉,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淡然地点点头:“既然治不了,药也不必拿了,我们打道回府吧。”
    医生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胡同的尽头,脸上起了一层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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