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就算是真如那些铜人一般的金属生命也并无奇怪之处。
    但眼前的这些铜人,却显然并非生命。
    尽管苏闲无法看见,但在钟楚楚的眼里,每一个铜人的头顶窍穴之上都是漂浮一缕幽幽燃烧着的绿火。
    那是魂火,是灵魂在燃烧时释放的火焰。
    要用比喻的话,这种魂火就好比是柴油燃烧后释放出的烟气,是灵魂在消耗的体现。
    “驱动这些铜人的,是储藏在它们体内的灵魂残片。”
    钟楚楚低声解释:
    “以我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大量的灵魂残片在铜人身体中的能量熔炉之中燃烧,因此而产生出的能量传遍了铜人的四肢百骸。那些灵魂残片来自于不同生物,而今被强行混合在一起,就像是缝合怪一般丑恶。”
    苏闲:“缝合怪是什么?”
    钟楚楚:“憎恶的一种。我在奇幻小说中经常看到。缝合怪是由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缝合而成,象征混乱、丑恶与痛苦。那些由灵魂残片聚集起来的混合灵魂也是如此。我将帮助它们从混乱中解脱,你没意见吧?”
    苏闲:“解脱?就是消灭的意思?”
    钟楚楚嘴角翘起:“当然。”
    ……
    比利和余昊在十二座铜人的缝隙中飞快腾挪。
    以他们的速度,并不难避开铜人的劈砍,难就难在无法破坏它们!
    比利的精神之刃固然锋利,但这些铜人由灵魂驱动,其表面也是覆盖着一层类似精神力外壳的铠甲,致使精神之刃无法轻易将其切开。
    而余昊的金甲战神更是连武器都没有,他的拳头只能在铜人的表面砸出一个个无伤大雅的凹印。
    以这种进度,除非他们舍得开大,否则只能僵持不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原以为这洞窟内也就是前面那些杀伤力有限的机关陷阱,没想到这正菜刚上,就是这等棘手的铜人阵。这些铜人的动作虽然死板单一,但每一击的杀伤力都异常强大……或许,我该想办法拿下它们?如果这种技术被我国军方掌握,一定能大大促进国防。”
    余昊的思维突然飘了,以致于他再一次腾挪时竟然踢到了一座铜人的脚板,其身体平衡突然被打乱,半身倾斜扭转不过,而另一座铜人的九环大刀正从其脑后横劈而至。
    凌冽的风声刺入耳膜,余昊心中大叫不妙。
    急迫间,他右手一抖,一张上书“乙”字的黄符纸突然滑至手中。
    却正当他要不顾一切使用这“乙”字符时,铜人的动作陡然慢了下来!
    他察觉到异常,连忙停止施法,把腰一弯便避开了动作变慢的横劈。
    随他往地上一滚,便脱离了战场,急忙注视战场。
    也是这一眼看去,他发现整个殿堂内的十二座铜人都是如生锈的机器一般,行动变得异常缓慢而僵硬。
    直到最后,所有的铜人都停止动作,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余昊满脸惊讶。
    苏闲一脸灿笑的走了过来:“可能是电池用完了吧。”
    ……
    这种说法倒也不完全错误。
    因为铜人体内作为驱动之用的混合灵魂,此刻已全部被钟楚楚“解脱”。
    苏闲看不到灵魂,只认为那些混合灵魂是被“消灭”了。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钟楚楚仅仅是伸手一勾,就非常轻易地将那些混合灵魂从铜人的能量熔炉之中勾了出来。
    之后,她当然没有浪费,而是将所有的混合灵魂全部都揉捏到了一起,最后弄出了一个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的魂球!
    这魂球当然和之前用于引路的魂球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它更近似于一个能量的聚合体,虽然极度不稳定,但正好能拿来当炸弹用不是?
    总之钟楚楚将这魂球捏出来后,就往头顶一挂,令其释放光辉。
    这光辉幽冷偏绿,凡人也能看见,就像一枚绿灯,照亮前方。
    钟楚楚瞅了瞅魂球,便将特制手机收起,改用这魂球来照明。
    而后她便缓缓向苏闲所在,飘飞过去。
    但走到半途,她突然发现身边似乎少了什么,猛然间转头回看,终于意识到,原来是老李和金正义没有跟来。
    她便开口道:“要走了,你们不跟来吗?”
    她回头之时,惨白的脸上映着绿光,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睑,阴森惨淡。
    老李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这头上的,是什么东西?”
    钟楚楚很平常地说道:“一盏灯啊。”
    老李不信:“一,一盏灯,灯的话,里,里面怎么可能,可能有人脸啊!”
    人脸么?
    钟楚楚将魂球摘下仔细一看,果真在绿光包裹中,球体表面似有无数人脸攒动,那些人脸或狰狞、或奸笑、或大哭……但这些,只不过灵魂残片中留下的一点生前印象罢了。
    这些灵魂残片被混合成驱动能源之后,便再也算不上是人的灵魂。
    她深入此道,了解透彻,自然不会被这些表面的东西吓住。
    可老李不同。
    君不见就连那边高高大大的金正义同志,也是双腿打颤,两唇发白吗?
    钟楚楚又多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的有些假。
    ……
    好说歹说,老李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来。
    但现在再让他说出什么保护钟楚楚的话,那肯定是说不出来了。
    ……
    解决了十二铜人阵,与余昊成功会合,这队伍便有了六人。
    苏闲和余昊聊了几句,便问道:“对了,你不去找张道吗?”
    余昊摇摇头:“分开了,找不到。不过也没什么,又不会死。”
    苏闲对视一笑:“也是,又不会死。”
    比利插嘴道:“你们怎么看这山洞?”
    余昊摇头:“弄不清楚。这山洞前面全是对付一般人的古老机关,到这十二铜人大殿开始才开始针对有能之士,不到后面,我无法做出应有的判断。”
    听到如此官方的回答,苏闲不禁打了个哈哈,转头问向身侧的金正义:“金警官,你怎么看?”
    金正义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老李。
    苏闲非常随意地摆了摆手:“别问老李,他只是个民警。你是跟着王专家来的,应该是特警吧?总觉得你们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专业一些。”
    金正义犹疑片刻,还是说道:“那,我就说说看自己的意见。”
    苏闲:“请。”
    金正义:“你们应该也知道,昨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我们常说的鬼节。原本我们都是不信这些的。但现在世界变化太突然,许多东西都被推翻。所以我们才会通过比利先生来将这位钟小姐请来。而刚刚,那些铜人应该就是被鬼魂之类的东西所操纵的吧?钟小姐将那些鬼魂都抽走之后,它们也就是成了废铁。”
    苏闲点头:“你看得倒是很清楚。”
    金正义继续说道:“鬼节、鬼魂。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可以将这个山洞称之为鬼洞。事实上,史队长带领的调查队原本就是为了调查水巟市里出现的阴影巨人,才进来此洞。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阴影巨人,就是从这洞里出来的巨鬼呢?”
    “好!”老李猛地拍手,“思路缜密,条理清晰,说得好!”
    但他刚说完,就发现在场只有他一个人在赞叹,不由尴尬停下。
    而后换上余昊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位是金警官是吧?那你觉得这个鬼洞的终点会是什么呢?”
    金正义低头思索片刻,抬头道:“可能是某个大鬼的巢穴,也可能是……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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