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凝从母亲住处出来,又去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待到傍晚时分,儿子被哄睡着了,才回到杨潜住的地方。
    沐浴过后,仅薄纱披身,无遮无拦使得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杨潜却无心思欣赏人间美景,开口问道:“我表弟现在何处,你把他怎么样了?”
    卢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伏在杨潜的左侧,娇滴滴的说道:“张口闭口你表弟,须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当真不想和我一起过夜。还是说你心里还装着田小瞳那小蹄子,把我这个为你生儿育女的人给忘了。”
    杨潜缓色,柔声道:“你一直没有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如何同你欢好。来,你把我的穴道解开。”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一直没给你解穴,对不起哟。”卢凝正要给杨潜解穴,扬起的手忽然放了下来。
    杨潜急道:“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在航岛时你居然违背我的意思,真的给张麒朝等人画出航岛的布防图。”卢凝忽然脸上变得冷淡,起身坐在床沿上,气愤道:“以至于我所策划的两虎相争,都成了泡影。”
    杨潜一阵默然,当时他实在是不忍心中原武林正道们,因自己而蒙受巨大的损失。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对不起我。”卢凝气鼓鼓的说道。
    杨潜坦然道:“我无话可说,我实在是不忍心,才会破坏你的计划。你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便你。”
    “这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卢凝右掌往杨潜身上一拍,这一掌不是要杨潜的性命,而是为他推宫过血,舒缓原本长期不动之后的血液不流通。
    杨潜已能动弹,忽然起身将卢凝揽在怀里,笑道:“这可是你把我放了,我可是要做坏事的哟。”
    卢凝不曾挣扎,也不想挣扎,左手抚摸着爱郎的脸,故作不知,娇笑道:“你想把我怎么样啊,难道……吃了我不成。”
    杨潜色眯眯的笑道:“我就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说完,一把扯掉卢凝身上形同虚设的薄纱,将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开始为所欲为。
    在屋内一片狂风暴雨之中,一夜过去。
    张麒朝也在早上,被祥伯通知去见杨潜和卢凝。张麒朝在船舱时太关注杨潜,不慎中了锁功散,此时全身功力全无。脚步虚浮的,在祥伯的跟随下去竹屋见杨潜和卢凝。
    进门时,见二人端坐在圆桌后,杨潜手里还抱着个孩子,想必就是侄儿杨意。看到杨潜脸上不知是出自真心亦或者假意的笑容,张麒朝感慨万千。
    卢凝邀请张麒朝坐下,并道:“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张麒朝一语双关的回道:“还习惯,就是晚上太吵,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夫妻二人先是一愣,不禁莞尔一笑。想那张麒朝在人心目中向来是君子,不会在人前说这种玩笑。估摸着也就是和杨潜太熟,才会这样。
    杨潜奇道:“真没看出来,你也会说荤话。”
    张麒朝白了表兄一眼,道:“言归正传,表嫂不惜设计表哥和我,究竟所谓何事。我想表嫂也不会关我一辈子吧,那可就不像一家人的做法了。”
    张麒朝很聪明,故意改了称谓,这样谈任何话都有种自家人的亲切感。
    果然,卢凝笑道:“哪能啊,都是自家兄弟,我怎么能关你一辈子,到时候弟妹岂不是要怪我这当嫂子的不懂事。”
    “那好,表嫂有话尽管开口,小弟不才只要不是违背江湖侠义之事,都可以办到。”张麒朝回道。
    卢凝笑道:“那好,我有话直说。田小瞳勾结一帮江南势力,对抗中原武林。我希望你们接下来的目标是飞花坊的左浮棠,然后是钱家的钱玉伯。”
    张麒朝略微一想,避强就弱是惯用的战略,实在是看不出卢凝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是如果没有,就不是颠覆风云的卢凝了。
    “好,没问题。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足,还需要表哥帮我才是。”张麒朝答应了卢凝的提议。
    “这是自然,我会让你表哥帮你的。”卢凝扭头看向杨潜,并道:“你说是吧。”
    杨潜很勉强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见杨潜同意了,卢凝从袖里取出锁功散解药,放在桌上。并道:“此药服过之后,一个时辰内你就可以恢复功力了。今天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出去。”
    张麒朝接过解药,一饮而尽。顿觉原本枯竭的身体,好似再逢春天一般,内力源源不断的回来了。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空,在莫问阁的眺望亭上看夕阳,别有一番感触。和卢凝匆匆相聚,转眼又要离别,杨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日是个头。自他十三岁开始就在杀人,心中难免害怕血腥污染灵魂,故常手持拂尘,时时扫去尘埃。然而身上的尘埃易扫,心底的尘埃难去。整个人好像掉进了无尽的旋涡中,再也出不来了。
    张麒朝在莫问阁行动自如,见表哥在眺望亭远眺夕阳,于是也来凑热闹。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杨潜口诵江湖行,悲切之意跃然脸上。
    “表哥也想离开这纷扰的江湖吗?”张麒朝问道。
    杨潜转身注视着张麒朝,叹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带着卢凝和意儿隐居山林,学萧错从此不问江湖事。只可惜,这念头只能想一想罢了。”
    张麒朝道:“我懂你的身不由己,也叹你的身世漂泊。只是人生在世,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该自强不息,不可坠入泥垢,与世俗同污。”
    杨潜闻言默然,转身望着远天霞光,泪水在眼眶打转,突然道:“表弟若我有什么不测,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会办得到。”张麒朝果断的答应道。
    张麒朝内心很明白,杨潜现在是进退维谷,很多事情不由他的想法了。当一个人处于情与义的煎熬时,只有死才是解脱。
    杨潜道:“若我有不测,我希望你能帮我将意儿抚养成人,让他像你一样做个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天地的好男儿。切莫学他的父亲,为情所累,做了很多错事。”
    张麒朝承诺道:“好,我答应你。若是我将来有孩子且是个女孩儿的话,我会让她嫁给侄儿。”
    “谢谢你!”杨潜发自内心的说道。
    眺望亭山下不远处的竹屋内,卢凝和手下的侍女正抬眼望着亭内的两人。
    绿儿道:“他们在说什么啊,看姑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卢凝低声念道刚才杨潜所诵的诗句,内心凄然。
    由于卢凝说话声音太小,绿儿没听清楚,问道:“主人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卢凝回过神来,叮嘱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监视他们,我去看望母亲。”
    当信念动摇时,卢凝就会去看眼痴坐在轮椅上的母亲。一想到她是被人活活打成现在的样子,心里就怒火满腹。
    江湖路真是太艰难了,但也要一路前行直至尽头。
    夜来风雨,雷鸣阵阵,一群无赖围着一个妇人肆意侮辱,撕扯她身上仅存的衣服。妇人不屈不挠,死命护着怀里的女儿,在无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无赖们好像没有住手的意思,继续用言语、用手、用脚、用肮脏的灵魂去羞辱妇人。当妇人身上仅存的衣料被扯掉时,妇人彻底的被激怒了。捡起地上的木板反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惊人力量,抡起木板就照着无赖的头上招呼。歇斯底里的反抗,终于打跑了他们。
    可是在无赖反抗中也伤到了妇人的头部,浑身是血的妇人没有停止反抗,她不能让自己和年幼的女儿受到玷污。打跑无赖后,妇人风雨里搂着女儿放声大哭。
    “娘。”女孩儿懂事的帮母亲抹去脸上的泪水,亦或者是雨水。
    “娘!”卢凝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扭头看着身旁睡态安详的杨潜,心中五味杂陈。
    “你还记得,你露宿街头时曾施舍给一对母女一个冷馒头。”
    “小女孩儿,不记得了。我记忆里只有挨饿和受冻。”
    每当想起和杨潜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卢凝既爱且怜。卢凝起身披了件外衣去看屋内摇篮里的儿子,见他也和他父亲一样睡态安详。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月儿挂在天上,鸟儿歇在树上,母亲睡在隔壁,丈夫睡在床上,孩子睡在摇篮里,这就是家吧。“家”真是奢侈的东西,卢凝推开窗户,见月明如昼,想着想着就醉了。
    只可惜江湖半点不由人,这一刻的宁静,已是此生难得的奢侈,未来将是狂风骤雨。
    而狂风骤雨中,第一个遭到雨打的就是飞花坊。左浮棠脚踏黑白两道的奇女子,命运又该如何呢?请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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