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卫在沙洲的信很快就传送回京。蔡结接到封笺后,便回到了正宣帝寝宫,恭恭敬敬的捧到正宣帝跟前。
    正宣帝坐在床上,神色灰暗,他没有接,淡淡道:“已经查到了?”
    “未曾。”蔡结道,“但他们已经快到沙洲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水落石出。”
    正宣帝摆了摆手,蔡结放下手上的信件:“对了,大理寺那边已经核实过了,案子可以断定是葛兰郡主所为。现在等着皇上判刑。”
    正宣帝耸拉的昏黄眸子抬了抬,淡淡道:“先放一放。”
    蔡结看了正宣帝一眼,知道正宣帝在等金鳞卫的答案,如果属实,便要再盘问平王妃几句,少不免要记平王妃和葛兰郡主一功。
    “对了,葛兰对吴一义和褚学海用的是什么药?上次听你说了一嘴,好像叫胭脂什么的……”正宣帝道。
    “回皇上,是胭脂墨。”蔡结说着挑起眉,“听说此药乃南蛮之物,连医正也不太认得,若非刚巧镇西侯夫人看到杂书,恰巧看到这种药,并细心发现褚学海头上的红点,那真是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若非郡主再次出手,连尾巴都抓不到。”
    正宣帝听着汗毛都竖起来,幸好这种药是用在吴一义和褚学海身上,若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他一直觉得罗医正在医学和病理上无所不能,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不能因为有了罗医正就掉以轻心。
    “这世间奇药毒药真多。”正宣帝倒吸一口气,“以后朕要加倍小心才行。”
    “可不是。”蔡结道,“听说有些毒各式各样都有,除了吃食,小心衣物,小心日常用品。”
    正宣帝一凛,立刻警戒起来,看着博古架上的一个盆景:“这花摆很久了,蔡结,你让人每天换一盘新鲜的。”
    “是。”蔡结连忙答应,“奴才这就去。”
    说着转身出门,不想,却在门口看到太子,连忙躬身行礼:“殿下来了。”说着往里唤了一声:“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
    太子走进来,给正宣帝见礼:“父皇现在总算精神些了。”双眼微闪,哪里精神些了,明摆着消瘦憔悴了许多。
    但这个老不死上次都翘不了辫子,这次又哪能取他的性命。
    “呵呵,是啊。”正宣帝见他来看望自己,还是很欣慰的。
    太子又跟他闲话了几句,这才道:“南边的瘟疫越来越严重了,此事积压在书房。”
    正宣帝气病了,已经三天未上朝,原本也没什么,偏赶上瘟疫,必须尽快处理。所以,最好还是交给太子全权负责。
    但正宣帝前一段时间才病得快死,朝臣们现在又突然卧病在床,脆弱不堪,朝臣们觉得他似随时能驾崩。
    若现在又要把朝事交给太子,那他的帝皇之威岂不是一点点地移交出去了?
    正宣帝淡淡地道:“那把所有的奏折都拿过来,朕瞧一瞧怎样解决。”
    太子心下翻起一阵阵的恨意,以前都交给他的,现在居然不交,这是想显父皇自己还能耐吗?
    “那儿臣先行告退。”太子说完,转身出去。
    太子出了正宣帝的寝宫,远远的却见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个盆景过来,太子便道:“你拿这个去哪里?”
    小太监连忙弯身行礼:“回殿下,奴才拿去皇上的寝宫。公公吩咐,自今天开始,每天换一个新的盘景,还有书房的也是。”
    太子听着这话浑身一凛,接着脸都青了,身子不断地在颤抖。
    就在葛兰闹事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正想着怎样除掉正宣帝。
    而除掉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下药,或是毒死他,反正就是让正宣帝不知不觉地死掉!
    他正想着怎样对正宣帝下毒,他都让幕僚出去找药了,已经有好消息传回来了,一定会让正宣帝死得无声无息。
    哪里想到,葛兰郡主这一手谋杀亲夫却给正宣帝敲起了警钟,防范上了!这叫他如何下手?
    ……
    春天越发的暖和,到处春风拂柳。
    葛兰郡主还被关在大理寺,百姓们茶后饭余还在说她的事儿。
    都说,葛兰郡主被关之后,平王妃关门不出,吴家闭门谢客,便是连褚家,大门也是关得紧紧的,除了采买的婆子小厮,连天天在外头跟老友喝茶聊天的褚伯爷也不出门了。
    在这热闹和繁杂的京城里,镇西侯府却往交好的世家送帖子,因为叶棠采的生日到了,她要办一个小寿宴。
    溢祥院——
    秦氏坐在榻上,一名小丫鬟走进来:“二姑娘得了风寒,所以不能来请安了。”
    秦氏冷冷地瞪了下面一眼:“知道了。”
    等到那小丫鬟退了出去,秦氏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狠狠的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碎了一地。“这些混帐东西!”
    自回那天从衙门回来,褚伯爷因为生气,天天窝在外院,便是进内院,也是去白姨娘或是费姨娘处。
    弄得她像罪人、像瘟疫一般,人避之不及。褚妙画推着说病,不愿来请安。姜心雪更甚,连借口也没有,直接说不来就不来了。
    秦氏觉得没脸,只得装病窝在溢祥院。
    “太太,侧妃娘娘回来了。”外面响起绿叶的声音。
    秦氏一惊,现在她最不想面对的,除了褚飞扬就是褚妙书了。
    只听一阵噔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珠帘哗啦一声响起,褚妙书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已经三个月显怀了,正穿着宽松的衣服,一张小脸,却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而是布满狰狞之色。
    看到褚妙书,秦氏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和无地自容:“书姐儿,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褚妙书沉着小脸往屋里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氏连忙拉着她,“我只是担心你的肚子而已,你才满三个月,正是该好好休养的时候。”
    “呵呵,你还跟我说休养?你闹出这样的丑事,让我如何能静养。”褚妙书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都跟你说过了,不要把这个寡妇给娶进门,你偏不!”
    自从葛兰郡主嫁给了褚飞扬,太子就不太高兴,对褚妙书冷落了几分。
    为着这件事,褚妙书让绿枝回来跟秦氏说,当时的秦氏说:“先忍着吧,太子殿下对你的冷淡是暂时的,只要你嫂子帮你哥哥夺得一切,太子还不把你宠上天去。”
    结果,褚飞扬连褚云攀的一根毛都拿不到,家里还背上一个有眼无珠,贪得无厌的名声,整个褚家都论为了京城的笑柄。
    秦氏也气极了:“你以为我想……我也不过是为了你们好。”
    “现在……太太和侧妃倒是想一想,该如何跟三爷和三奶奶收复关系吧。”春山道。“再有五天就是三奶奶的小寿宴,人人都收到帖子里,但偏没给侧妃娘娘送。”
    秦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她竟敢——”
    “她还有什么不敢的!”褚妙书尖叫一声。
    秦氏紧紧地捏着拳头,牙咬得咯咯直响。
    这个关头,偏是叶棠采生日,她给所有人都送帖子,就是漏了褚妙书,这是告知全京城,镇西侯府跟褚妙书交恶吗?
    但到了这个境地,秦氏跟叶棠采夫妻已经撕破了脸皮,现在连跟他们虚以委蛇,都已经做不到了。
    “她把我的恶意都摆到明面上了,太子会如何看我?我还如何在太子府立足?就算将来太子真的登基为帝,当皇后的也未必是我。”褚妙书快要哭出来了。
    春山拉着褚妙书,“娘娘,事到如今再责怪也无用。还是想想怎样补救吧!”说着又望向秦氏:“我们知道,太太现在很为难了,但为了我们娘娘的,只能再委曲求全一次,否则……太太和娘娘只能一辈子这样了。”
    秦氏脸色一变,怎么可以!她不想再被那个下贱的庶子和庶妇骑到头上拉屎撒尿的。
    丁嬷嬷道:“太太,现在我们只好再去跟三奶奶和三爷修复关系……还是快跟他们去道歉吧!”
    秦氏狠狠的咬着牙:“道歉还有何用?他们还会听吗?到时也不过自取其辱,还不知会被如何打脸。”
    “我有个好办法,一定可以的。”丁嬷嬷突然双眼一亮,信心十足。
    “什么办法?”褚妙说和秦氏一怔,看着丁嬷嬷。
    丁嬷嬷连忙凑过去,跟秦氏和褚妙书母女嘀嘀咕咕的。
    商量了小半天,褚妙书眸子冷沉,这才说:“那就出发吧!”
    褚妙书扶着春山的手出了门,上了车直直往靖隆街而去。
    葛兰郡主被定罪以后,叶棠采就与褚云攀收拾东西回到镇西侯府了,第二日褚云攀回了京卫营。
    镇西侯府——
    叶棠采刚刚吃过饭,正歪在榻上看话本子。
    惠然和青柳围坐在叶棠采身边一边做刺绣,一边聊天
    “已经约了李牙婆,明天一早就会过来。”惠然说。除了奶娘和教养嬷嬷还得为咱们这屋子多挑几个人。原来觉得,就三爷和三奶奶一个主子,就咱们四个就够了,但家业大了,才发现便是主子少,下人也不够用。”
    “是是是!”叶棠采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翻了身,看着话本子点着头。
    惠然和青柳无奈的一叹。青柳笑道:“三奶奶整天看话本子,以后生出来的小公子都不考状元,得改写话本子了。”
    叶棠采一听,却是咯咯一笑:“话本子又如何?写话本子也不错呀,我还挺崇拜写书的人,都是拿笔杆吃饭的,也不比别人差。而且,谁知道它一定是个小子,要是个姑娘呢?”
    “要真的是个姑娘,也是像三奶奶一样,整天窝在家里看话本子。”青柳扑哧一声。
    叶棠采哼哼:“行行行,那我到外面走一走吧,不看了。”说着就把话本子往小几上一扔。
    她小时候家里总是闭门不出,结交朋友的机会比别人小,其实她希望出去多交际。将来的宝宝,也该多在外行走。
    青柳站起来:“那现在就出去吧,多走一走。”
    这段时间叶棠采懒了些,都是因为看话本子害的,整天躺在榻上不愿意起来。
    叶棠采把手搭在青柳的手上,小月却走进来:“三奶奶,侧妃来了。”
    叶棠采一怔,便嗤笑一声:“看来我今天是逛不成街了。”
    青柳道:“早知她们一定会过来。”说着翻了一个大白眼。
    “只是褚侧妃来了吗?”惠然看着小月。“太太呢?”
    “不见太太,只见褚侧妃带着春山和绿枝一起过来。”小月说。
    青柳就奇了:“以前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她们母女俩一起过来的,今天倒是奇怪。”
    惠然扶着叶棠采坐起来:“他哪还有脸面过来。”
    小月低身出去泡茶。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小丫鬟请安的声音,褚妙书被春山扶着起来,就见叶棠采歪在长榻上,看到她过来,明艳的眸子懒懒地一抬,带着冷意:“侧妃倒是有空。怎么不多回去多陪陪母亲,毕竟在家里好像被孤立了。”
    褚妙书听叶棠采那畅的语气,一口恶气噎地喉咙里。
    后面的春山连忙上前:“我们已经看过太太了。太太很后悔,她也不过是被那个毒妇迷惑了。现在都急得生病了,还在念叨着跟三奶奶你道歉。”
    叶棠采连眼也不抬,呵呵:“道歉完了,下次再坑我一次?呵呵,我算是见识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你们的道歉,交好都只是嘴上说说,转过头就能坑我。侧妃这样的交好,我算是无福消受了。”
    春山小脸一僵。
    褚妙书小脸铁青:“我……是真心跟小嫂嫂你们交好的。我娘前面做的事儿,我全都不知道啊!我也是蒙在鼓里的。当时突然说要把那个寡妇娶进门,我就不同意,叫绿枝去说她了。哪能想,没过多久,父皇居然赐婚,这已经是板上钉钉,我还能如何?海哥儿的事情……她是太着急了,所以一时错怪小嫂嫂。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所以我……我现在拿出诚意。”
    说着,只见她挺着自己微突的肚子上前,用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咱们都怀有身孕,将来我诞下龙子,就娶小嫂嫂你的女儿为妻!”
    叶棠采也是被她给吓着了,扑哧一声,差点就笑出来了。
    青柳瞪大双眼:“侧妃这是要指腹为婚?先不说三奶奶愿意不愿意,但侧妃真是好笑,你怎知你生的一定是儿子,我们三奶奶生的一定是女儿?”
    褚妙书小脸一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前儿过去寺里拜佛,法华寺方仗都说我此胎一定是儿子。小嫂嫂放心,就算你现在生下的也是儿子,那咱们还是下一胎,到时只要小嫂嫂有女儿,我儿一定会娶为正妃!”
    褚妙书可为是下足了血本!
    等太子登基,自己的儿子可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叶棠采的女儿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就是未来皇后了。自己许下这么丰厚的东西,谁能不动心。
    不过……
    自己的儿子怎能娶叶棠采和褚云攀的,庶出的贱种而已!
    等自己当上了皇后,再把他们踩到脚底下!不,死又怎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她要他们低贱地长长久久地活着,看着他们风光。
    至于婚约,呵呵,如果她生不出女儿,或是女儿死了,瞧她如何嫁。便是真的娶了,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把她给休了。
    褚妙书信心十足地看着叶棠采,不想,叶棠采却轻哼一声:“对不起,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褚妙书小脸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这话倒是好笑了,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叶棠采眸子懒懒地瞥向她。
    褚妙书脸色一变:“你——”已经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她竟然不上当!
    身后的春山和绿枝也是沉了脸色,正想说话,不想,叶棠采却淡淡地道:“再过几天就是我的小寿宴,青柳去拿一张帖子过来。”
    “是。”青柳转身离去。
    褚妙书和春山人一愣,叶棠采怎么突然又——
    青柳出了起居间,走到卧室,很快就拿回来一张烫金描着海棠花的帖子来,递给褚妙书:“侧妃。”
    褚妙书还在惊愕中无法回过神来,春山却连忙上前一步接下来,没得叶棠采以为她们甩面子:“谢谢三奶奶,到时咱们侧妃一定会来的。”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我实在是累了,大妹妹快回去吧。”
    褚妙书抿了抿唇,春山就笑着答应:“好,那三奶奶好好歇息。”
    说完就拉着褚妙书急忙忙的出门。
    几人一边往垂花门走,绿枝冷声道:“那这算什么态度?还未出生的小主子这般尊贵,她竟然说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塞一张帖子来,就把咱们赶出来。”
    褚妙书扶着肚子冷哼一声,嘲讽道:“她不过是端着而已。原本还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一说指腹为婚,态度立刻就变了。她只是吊着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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