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般的巨声中,冲击波如约而来,这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眼前一片漆黑,耳膜痛得好像已经裂开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做到了,核动力舱一旦爆炸,那座城市会整个地被岩浆河吞没,那座地狱般的废墟不复存在,那些死神般的尸守也被埋葬。
    明知自己被是抛弃的棋子,存在于一个弥天大谎中,凯撒和楚子航终究要去引爆核弹,路明非极力劝阻,即便有时候他也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但是明知必死的情况还要去做,这是何等的奉献精神和英雄主义,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放任这些尸守不管,那么日本将会赢来一场灾难,在这种情况下秘党会立即发射核弹炸沉日本岛来掩盖事实的真相,龙类事不能出现在普通人的视觉中,这是所有混血种的共识。
    这也是路明非的报复,可是也不知道是凯撒和楚子航脑子抽了,非要去引爆核弹,可是忘记的密码那是一时半会儿能想的起来,起码的看缘分。
    不过这才是他熟知的凯撒和楚子航。
    路明非看着他们穿上齐格林装具,看着他们在顶着深海的压力在是密码,凯撒已经昏迷过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楚子航也在用暴血苟延残喘,路明非看不下去救回了两死小孩。
    在潜水艇驾驶室不起眼的角落摸出一个按钮,在楚子航震惊的眼神中轻抚着,如同抚摸零的柔荑。
    “我们居然活下来了。”他喘着粗气,“我好几次都觉得我应该开始吟诗了。我以前看书上说日本武将临终时都要吟诵一首辞世诗,什么‘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四十九年繁华一梦,荣花一期酒一盅’,还有什么‘顺逆无二道,大道贯心源,五十五年梦,醒时归一眠’,特别带感。”
    “那不是他们临死前才开始吟的,”楚子航说,“其实多数日本武将的文化水平都一般,那是他们以前找会写诗的人做好,临死前只是念一念而已。”
    “管他呢,逼格上来就行了,幸好我留了条路,这铁皮也结实,不然我们就真的交代哪里了。”路明非喘着粗气,第一次在现实这么无限接近死亡,他微微有些兴奋。
    “有别的东西也活下来了。”楚子航忽然说。
    路明非看向屏幕,上千上万的黑影正从海底高速上浮,聚集在一起就像黑色的漩涡。尸守群,最后一批逃离高天原的尸守居然格外得多,它们没有被核爆波及。
    尸守群组成的黑色漩涡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每次用长尾卷动海水,都伴随着无数潜流和无数漩涡。
    尸守们围绕着它上浮,因为那东西游动的时候在周围形成了向上的高速水流,就像鱼群有时候喜欢跟着巨鲸迁徙。
    游得最快的尸守已经迫近迪里雅斯特号了,在“瓦斯雷”的照射下,它们冰晶般的长牙反射着刺眼的光。
    “现在还想吟诗么?”楚子航问。
    “只有战斗了。”路明非懊恼,“没想到你们这么倔,非要去引爆核爆!现在凯撒昏迷,你半残!我想偷点懒都不行……”
    “引爆装置你早点拿出来不就行了。”
    “你们真的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路明非骂骂咧咧。“我也是脑抽了才会救你们!”
    深度大约是3000米,当核爆冲击波带来的惯性用尽,他们就没有办法加速了。
    楚子航或许还能再度释放君焰,但深潜器却经不起冲击了。
    外壳正发出令人恐惧的撕裂声,树脂的舷窗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形。
    核爆冲击波对深潜器的外壳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伤害,照这样他们能浮到海面上就不错了。剩下的希望就是那条安全索,只可惜那是条虚幻的绳索。
    “他们是在敲鸡蛋吗,正好我们有丰富的营养就像鸡蛋黄一样。”路明非吐槽。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有力气吐槽……”楚子航说。
    “学院派你们来应该是来限制我的,没想到到头来是我来给你们当保姆的。”路明非无奈的说,身上的气势大变,原本慵懒的颓废的气质消失不见,转而像是获得权柄的帝王,在独立于世界的维度空间,中央的权柄大放光芒,像是在呼唤。
    核爆成功的消息立马传到了须弥座上,源稚生一愣没想到这三个人这么疯狂,明知无法生还的情况下还引爆了核弹。这让他有点触动,当他听到了楚子航的求救信号后,心中为那群神经病感到高兴,接下的状况更是让他一盆凉水泼下来,绞盘的电机被尸守破坏了,即便没有电机也是可以靠人力驱动,他也是这么做的。
    一个电话熄灭了他的想法,源稚生扭头看向海面,被探照灯照亮的海面上,小艇随浪而来,绘梨衣站在船头,暗红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
    海面上波涛起伏,但她的小艇走得却很平静,附近的尸守扑向这艘小艇,绘梨衣拔出手中樱红色的长刀随意地挥出,尸守就从中间骤然分裂。这一刻她的风骨仿佛古代的剑圣,但她挥舞长刀的手法却非常幼稚,根本就是小女孩在挥舞铅笔刀。
    但就是这种随意的劈砍,其中蕴藏着绝对的斩切意志,她并非是用刀在切割尸守,而是下达了命令去割裂这些东西。
    言灵·审判,这是历史上从未有人见过的言灵,关于它只有传说。
    围绕小艇的尸守群越来越密集,绘梨衣的斩切也越来越快速,刀在她手中仿佛并无重量也并无章法,她只是不断地下达着死亡、死亡和死亡的命令,尸守群感觉到了那死神般的气息,渐渐地不再敢靠近。
    绘梨衣也并不追逐,她做这些事淡定得就像是在玩格斗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未免太血腥。
    她在海水中荡去长刀上的血迹,挽起袖子,露出玲珑的手腕,伸手按在海面上,就像在抚摸一只暴躁的猫。顷刻间海面平静下来,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从绘梨衣身上激发出一个巨大的领域,领域内的一切都被强行压制。
    绘梨衣有节奏地拍掌,天空中的乌云居然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细碎,海面如一块表面有着细密纹路的银锭。
    海面温度越来越低,跳荡的银色波光渐渐凝固。
    几分钟后,以小艇为中心,冰层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就在源稚生的眼睛里那些尸守被封冻在海水中,以它们惊人的力量居然不能挣扎,在绘梨衣面前,它们就像是玩具。
    直升机悬停在海面上方,聚光灯笼罩着小艇和小艇中的绘梨衣。
    巨大的旋翼搅起狂风,下方的海面上却绝对平静。
    高墙般的狂潮也不能侵入这片海域。绘梨衣轻声哼着歌,以她和小艇为中心,直径约一公里的海面完全封冻。海啸已经袭来了,层层叠叠的潮头高达数十米,但都在领域边缘溃散。
    四面八方都是漆黑的,一缕月光照在这片晶莹的海面上。
    她低着头哼着歌,目光好像穿透了黑色的大海。她的俯视,就像是神从天空里的御座上俯瞰人间。
    源稚生无力地靠在绞盘上,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绘梨衣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
    这一刻她不再是妹妹那样的乖巧女孩,她与死神无异。樱看着他的模样,再想到区区一分钟前他那的斗志,心里忽然明白了……其实在源稚生的心底……他是那么想救那三个神经病。
    源稚生低头看着绘梨衣,看着这片埋葬了太多人的战场,默默地抽着第一天见面恺撒送他的那支雪茄。忽然有点怀念……被那群神经病围着载歌载舞的几天。
    绘梨衣起身,海面也随之升高。那是一块巨大的冰山,越往下越细,顶部平滑如镜。冰山表面流淌着莹蓝色的微光,里面封冻着成群的尸守,下方锋利如牙的冰棱迅速生长。绘梨衣站在高空中,四下都是冰的峭壁,峭壁下都是冰的刀剑。
    她默默地念着什么,出自她口中的每句话皆不可解。
    “厉害啊!”乌鸦和夜叉惊叹。
    “这就是月读命。”樱低声说。
    忽然间冰山带着绘梨衣沉没,滔天巨浪被激到数十米高的空中。这座冰山如同一支巨大的冰十字枪,笔直地切开海水落向海底,带着至为锐烈的“斩切”意志。
    迪里雅斯特号继续上浮,路明非操控着王权领域,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无尘之地,把未经允许的一切物质排除在领域之外,海水的压力和那些尸守根本构不成威胁,甚至不需要为不断消耗的氧气发愁,但看着精神奕奕的楚子航,路明非打消了使用无尘之地,在混血种只能拥有一个言灵是默认的常识,而龙族才有多种言灵的天赋!即使他对楚子航的很放心,但路明非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行动还在电子设备的监控下,那些人工智能是只有电的地方是无孔不入,即使是一枚熄灭的电灯泡,也有办法点亮,更不用说这个电子集成特别高的特种潜水艇了。
    如果有人在迪里雅斯特号周围观察就会惊奇的发现,那些尸守围绕在潜水艇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一个庞然大物在最前方,如果楚子航还有精神去观察窗看看周围的一切,那么他就会发现黑色的龙在海水中匍匐叩拜,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胄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连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游动着蜂群般的鬼齿龙蝰!原来这东西的身躯就是鬼齿龙蝰的巢穴。
    沉睡的小鱼都苏醒过来,似乎在颤抖躲避在腹腔中,想要逃避着无上的威压。尸守中的王带领着自己手下,以一种跪拜臣服的姿势目送迪里雅斯特号远去,原本暴躁的海域瞬间平静下来。冰十字枪刺穿了龙的背脊。巨大的尸守之王竟然完全无力反抗,冰十字枪带着它沉入了万丈海渊,它无力的长尾在海水中摆动。别的尸守则在一瞬之间身躯断裂。
    路明非常熟悉,也是他不愿意动用的手段,言灵·审判,掌握最高的执法的权力,绝对的死亡,上位者对下位者生命剥夺的手段,使用那一刻就感觉自己就是天地的刑罚,审判一切的罪恶,那是神对人世间的审判,把一切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容反抗,也不容申辩。
    轻盈的影子从冰十字枪的尾部一跃而起,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大袖在海水中展开。她束发的带子断裂了,长发漫漫如深红色的海藻。
    路明非有些眼熟,那是师姐?不,不是诺诺,路明非跟诺诺的关系不错,这也归功于零,她们女生之间都有一定时间的茶话会,有好几次都是在路明非家里举办的。
    “师兄,现在就看命了。”路明非说。
    “我们之前还不是听天由命?”
    “这槽吐的我无法反驳,之前还是有一线希望,现在是真的没有。”路明非说,“不过我可以和她交涉一下。”
    “交涉?”楚子航一愣。
    路明非脱离了蒂利亚斯号,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如死神般残酷无情,挖掘内心中最脆弱敏感的部分。
    女孩拔出樱红色的长刀指向路明非,这柄能够把尸守轻易斩裂的刀指向路明非的眉心。
    路明非突然有种心生怜悯,不知为何他对这女孩感到悲哀,或许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一部分影子,想给她一个拥抱,想要呵护她,呵护自己的过去。
    绘梨衣眼睛里死神般的冷酷忽然间崩溃了,那种小女孩的稚气回到了她的眼睛里。女孩好奇地看着路明非,并非熟人见面的欣喜,就像留守儿童看到归家的父母,即使得知父母归家心中忍不住欣喜,可等真正见面的时候有些慌乱恐惧和手脚无措。
    绘梨衣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想要逃避,可是却又不敢,直到她被轻轻的抱住。从来没有的温暖出现在绘梨衣的脑海中,她放松下来,卷缩在路明非怀中,贪婪的感受怀抱中的体温,在这冰冷的海水中这唯一的温暖成了绘梨衣的港湾。
    路明非面色古怪的看着突然赖上自己的女孩,如同树懒一样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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