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们的心中已然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似牛似狼的嚎叫声却由远及近——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重物猛砸在肋骨门扉上的巨响,这道封锁生路的白骨之门轰然洞开!破裂的碎骨四下激射,新鲜的夜风也由此灌入室内。
    众人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的,却是一位身材极为高大,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此时还怪异的膨胀着、拳峰表面甚至还在滴落着鲜血的怪物。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既为绝处逢生而感到高兴,又担心自己是“逃出狼口又入虎穴”的时候。
    “怪物”说话了:“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如梦初醒的众人这才赶忙互相搀扶着、奋力从那散发出腥甜气味的液体中爬将出来,狼狈不堪的冲出了这由血肉组成的小屋。
    众人来到了院中。
    地上的累累白骨便使他们悚然不已。
    而回过头去,再去看那小屋……那血肉斑驳,筋络网部,内脏般的魔物却是让所有人都从心底感觉到一阵“透心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有人几乎是惶然的喃喃自语到。
    周胜不愿在这是非之地久留,于是他招呼道:“赶紧走吧!这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地方!”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冲出小院。
    众斥候虽然见他面目可憎,但刚刚救过他们一命,又能口吐人言,显然比这以幻觉勾人来吃的魔屋要可信的多。
    于是也顾不上休息,一股脑的爬起来跟着周胜远远逃离了开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拉开一段距离后,周胜询问待在鱼牌中的仙灵。
    虽然这个家伙心怀叵测,但对于这世界上的诸多秘密它确是再了解不过了。
    而这一次,仙灵也立刻给出了答案。
    “太岁,那是肉太岁。”
    ……
    周胜曾经不止一次的奇怪过为什么大魏和地球的文化之间有诸多相似,甚至就连语言文字、民间传说、神道鬼怪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方说“太岁”。
    这便是在地球和大魏都存在的一种民间说法。
    按照仙灵所说,在地球上的《本草纲目》中曾有记载,称其为:“土肉、视肉、聚肉、封、太岁。”。古书《山海经》中也曾记载:“聚肉(太岁)有眼而无胃,奇不在尽,食人薄味。”晋代有学者注释曾云:“聚肉形,如牛肝,有两目,食之无尽,寻复更生如故。”
    现代地球的生物学界则将其定义为一种黏菌,因为始终无法确定其到底算是“植物”还是“动物”也只能暂且含糊的将其看作是一种“特大型罕见黏菌复合体”。
    但因为太岁往往生长于地下,人类几乎完全无法掌握其生长规律、来源和生活习性,因而实际上地球人类对于太岁的了解是极为有限的。
    有科学家认为这只是一种黏菌团,也有人认为太岁很可能是“人类和一切动植物的祖先”。
    但无论如何。
    “太岁”的神秘对于地球或者大魏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这种生长于地下,极为罕见的东西注定不为大部分人所知。
    譬如周胜,他也听村里老人说过太岁的故事,但他可从未想过真正的太岁会是这般恐怖的样子!
    “肉太岁?太岁也分很多种吗?”周胜问到。
    ‘嘿嘿。’仙灵冷笑两声,说道:“人都有黑白黄红,各色人种,鸟都有大小不同,品种万千!更何况是太岁这种原生质生物?能被世人挖出的多是那些噬菌的微型太岁,而这种东西既然能吃细菌、纤维、几丁质,那也就能吃小虫蚯蚓、耗子冬蛇、尸体活人!”。
    ‘这东西的适应力极强,若是曾经吃过活物,那么它很快便会进化成善于捕食活物的类型……我看这东西怕不是把曾住在这里的人给吃了才会变成这般房屋的模样,以幻觉和模拟出来的肉香来捕食人类!’
    ‘我说的肉太岁便是吃肉的太岁!嘿嘿嘿……’
    ……
    十五年前。
    春雨绵绵。
    陶然颓然的躺在自己隐居的小屋当中,重病中的他只能双目无神而呆滞的看向头顶的瓦片和空无一物的房梁。
    作为一名读书人,陶然的一生是失败的。
    二十出头时便凭借着家中长辈荫庇得入公门,本想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业却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大魏官场风气糜烂而蹉跎十年。
    到了三十几岁终于对官场失望的他决心隐居著书,可他不贪不墨,也并不是什么高官厚禄的角色……那一点积蓄也仅仅够他将着山中小屋草草的盖起来后便所剩无几。
    本想携妻子隐居于此,专心著书。
    可未曾想……
    自己那看似温柔贤惠的妻子见他铁了心辞官隐居后竟然与人相好,卷了最后一点钱财,跑了个干净!
    三十岁出头的陶然一气之下便如此病倒山中。
    可怜他到了这般境地,竟然连出山求援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能如此颓然的躺在屋中,靠着之前囤放的少许米面和腊肉维持。
    “唉……”陶然一声叹息。
    肚子饿了。
    他奋力起身,整个本就不好的身子此时更如同被春风掏空了一般,在月白色的里衣中空荡荡的,不着气力。
    “米不多了,得剩这些吃了——若是这雨停了,这山中平时还有一些猎户和采药人,托他们给家人带去口信倒就能活命了!”陶然这般想着,用手边的瓷碗去木桶中舀米。
    将砂锅坐在火塘上煮米。
    呆坐着的陶然忽然发现墙根处似乎长出了一些“霉菌”。
    “咦?因为连天下雨,屋内太潮了吗?”他并未多想,只是觉得那墙根处的霉菌看上去有些令人恶心。
    翌日。
    陶然在雨声中醒来,昨夜火塘中的火因为木柴不足的关系已经熄灭了。
    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好转。
    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
    不过,他还是起了床,支撑着身体点火、煮饭。
    同样在等加了腊肉的米饭煮熟的过程中他注意到昨天墙角的那片肉呼呼的霉菌似乎大了一些?
    这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几天后。
    陶然面色苍白——雨还未停歇。木桶里的米已经见底,如果不将木桶倾斜过去,甚至无法舀出多少米来。
    腊肉到还剩下一些。
    他木然的转过头:那墙角的霉菌已经蔓延覆盖了大半个墙壁,急剧增生的霉菌愈加像是鲜活的肉块……竟似乎隐隐有些类似内脏慢的缓慢蠕动了。
    ‘幻觉吗?’陶然想到,转头看向屋顶。
    那瓦片间似乎也隐隐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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