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批复,皇帝下旨。“五日内责令一众勋贵王公大臣归田于民,逾期不归者依国法处置”。
    一张皇榜张贴在顺天府外,可已经三日,除了那些低品小官,主动将寄居田地上顺天府办案外,那些勋贵大臣竟无一人响应。这其实早在预期之中,那些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而那些被侵占的土地更是成为他们嘴中的肥肉,睡会吐出来。
    朱厚熜再次追加圣旨,两日后土地彻查,凡是没有上交者,一率东厂查半。
    东厂可不是顺天府,顺天府会顾及那些勋贵大臣颜面不敢过分相逼,可东厂不会管你这个。当然此时东厂早已失去了刘锦在位时那不可一世的地位。若是敢对那些勋贵大动干戈,就算是张永也吃不了兜着走。
    顺天府府尹王福孝宗三年进士,为官三十载,还算清廉。武宗十五年任顺天府知府,三年考核还差一年,只要不出差错,便能评个优等,那时名列六部九卿也都有可能。虽说这顺天府知府也是正三品,可在这京都,王福不能得罪的人太多。
    看着接连两道圣旨王福哀叹自己倒霉,只要再过一年。自己考评为优,以自己这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即使到了六部也是名列九卿。如今干这买卖,那些勋贵还不活撕了我。
    王福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看着一旁师爷。“师爷你说咱们敢怎么办是好”?
    师爷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似一个大汉。其实此人曾与王福同窗,但因会试落榜,一直蹉跎数年,最后到王福这里当个师爷。
    “东翁此事莫急,在下觉得办与不办都不成,不办那等于抗旨,可又不能大办”。
    王福摆了摆手,“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同乡,有些鬼点子,但总是在他面前故意摆弄”。
    师爷笑了笑,“老爷可将几个大户越到府衙,告诉他们皇上旨意。责令他们交出手中侵占田地”。
    “可那些大户会交吗,咱们又该找那个大户”。其实王福心知肚明,这里面侵占最多的便是那两位张家国舅。仗着两代皇帝的亲人,平日里大肆侵占田地。这两人只要不杀人放火,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新皇登基,与这两人非亲非故,这两人目前倒是老实了些。但若是让这两人将到手的肥肉吐出来,恐怕光凭自己还有些力有不逮。
    “东翁,既然要做出样子给陛下看,在下到是觉得这张家兄弟刚好。此两人乃是张太后亲弟,陛下若是严惩总不好抹过张太后那一边,这一来而去也就不了了之。再有那些勋贵,如英国公府上。恐怕就连蒋阁老也有份,所以这事咱们不能硬来,只能推给皇上”。
    “妙啊,咱们只要做出姿态,身为臣子已经尽力了。可那些勋贵不配合,总不能全抓起来吧,再说咱们也没有那权利啊,那时皇上自有公断”!
    于是第二日包括张家兄弟在内,京城五家大户收到了顺天府的问话传票。
    寿宁伯府上,张家兄弟齐聚一堂,“大哥,那顺天府欺人太甚,咱们怎么说也是孝宗舅爷,武宗舅舅。如今竟然落到连顺天府都敢欺负的地步,当今皇帝还是姐姐扶上位的,想来只要姐姐出面一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张鹤龄叹了口气,“弟弟,如今毕竟不同往日,咱们还是低调点好。这样,咱们也别说不顾皇权。还回去一点给小皇帝点面子,毕竟文官势大,就算是皇帝都要退让”。
    张鹤龄上过大朝,自然见识到了朱厚熜与百怪对峙的场面。这馊注意一看便知是那些满肚子坏水文臣出的注意,却把责任都丢给皇帝。
    “哥,难道咱们真的要将土地交出去,这可是咱们兄弟几十年才攒下来的,咱们张家一族还靠这活着”!
    “交吧,交一点,至少咱们还能安心一些”。
    弟弟张延龄冷哼一声,“要交你交,我是不会交的,看那顺天府能把我怎样。我倒要看看那王福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哎”,张鹤龄只能哀叹一声。他们兄弟不能做官,本想着富贵一世,原本孝宗在时还能兼者九门提督的职位。等到武宗上台。本以为从小哄着长大的侄子上台后,自己兄弟两熬出头。谁知武宗竟然一直在打压兄弟两,如今更是在家当个富家翁,难道现在连富家翁都不让当了?
    对于顺天府第二日请几位京城大户去过话之事,朱厚熜自然听说了。
    “这王福倒是敢动手,只是不知道有几分胆子,用不用朕给他撑腰”。
    朱厚熜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朕倒要看看那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是过堂还不如说是邀请,在知府衙门后院,有些微胖的王福坐在主位上。几张八仙桌上摆满花生瓜子等吃食,按照约定时辰,王福已经坐了大约一柱香,可那些人竟然来的寥寥无几。
    王福一张脸色阴沉,就在刚才那些东厂的幡子竟然冲到了府衙,明令告诉他王福,若是谈拢不成,便会直接将这些人请走,让他们到东厂去喝茶。
    东厂千户冷笑看着王福,“王大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如此不给你面子,也别怪我东厂兄弟了”。
    “戚千户,此事乃是内阁命我顺天府督办,你们只是协助。老夫丑话放在前头,你们若是乱来,可别怪我王福参你们”。
    “哼”…
    张鹤龄特意让管家前来,而且带来了部分地契,对于张家而言已经给足了面子。不过那管家对此不以为意,这穷户将田地靠在大户名下,大户养活这些穷鬼本就是常例。从他记事起便是如此,有何可改变之事。
    王福知道一到这些幡子插手,还不知道要热出什么乱子。
    “城东的刘员外可来了”?
    “城南的沈员外呢”?
    直到半个时辰后那些人才姗姗来迟,而最重要的张家竟然无人到来。
    “废物,还不赶快去寿宁伯与建昌伯府上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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