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一点眉残余,记恨我率兵清剿,故行刺我妻儿,还心思歹毒想要栽赃给禁军,如今已经真相大白还请陛下过目。”容宿呈上奏章。
    满朝文武,猜忌秦绍身份的,也猜忌这份状辞真假。
    毕竟这么完美无缺的答案实在叫人失望,何况德王已经被关押在宗人府,想兴风作浪恐怕是难。
    “罪王一直在宗人府反省,从未出面更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容王怕是找错了人。”宗人府的果然急着出来告白。
    “刺客是流窜余孽,与罪王并无关系。”容闳一句撇开,宗人府的老大人见状倒也不好苦苦相逼,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从前容恺同在时,可绝不会这般客气。
    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容王府,荣光不在咯。
    “既然并无干系,那就劳容王爷多费心思,把人都抓干净咯,否则公主安危不定,岂非日夜难眠。”容宿从身后调侃。
    容闳淡然笑应。
    变故就发生在当晚,一直被容闳秘密关押的嘉华终于找到“破绽”脱困而出,当得知太后身死德王被囚后,嘉华想方设法混入了宗人府,见到德王。
    屋里布置简单,一桌一床一案倒是笔墨纸砚备得全和。
    德王身着灰衣,头上一只木钗简单束发,不知哪里来的松木檀香在炉焚着,俨然一副书生气态。
    “王爷,”嘉华抿了抿唇,没说出话来。
    德王对她轻笑,提笔在桌前写下:来了,他怎么说。
    “他?”
    德王写了个闳字。
    嘉华摇头:“王爷误会什么了吧,我是……”嘉华顿住,的确容闳对她一直看守严密,怎么会突然就“疏忽”了?
    “王爷是说,容闳想利用咱们?他利用咱们做什么?”嘉华皱眉,自说自话似得:“我若脱困第一时间必定是助您脱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揭穿秦绍身份。
    一旦身份泄露,秦绍一女子立身不稳,别说毓灵公主有机会,就是承安大公主也要被有心人退出来分一杯羹,何况容宿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先帝的亲外孙。
    “坐收渔利,他打得可真是只好算盘。”嘉华冷笑。
    德王摇头,写下:“是我留书提醒了他。”
    “王爷……三思,”嘉华目光凝重,像压了千斤巨石,“容闳现下如日中天,咱们此时揭穿秦绍,极大可能就是为他做嫁衣,”看到德王摇头,嘉华心思一沉:“王爷,容闳就是利用您的报仇心切!”
    你不想为母后报仇吗?
    德王简单一句,让嘉华沉默,“我要帮母……帮娘娘保住您。”她说。
    德王摆手写道:谁是螳螂,还未见分晓。
    嘉华不解:“您是觉得综世子,可您如今被削去爵位,世子也不再有继承权。”
    德王淡然写下一个“骋”字,嘉华年轻,并不知道秦绥生母其实是德王安排的,但此刻发现德王竟将秦骋当成自己的底牌,心里瞬间有了些猜测,只是不好言说。
    你去联系旧人,秦骋一事不能再失手。
    德王写完就将纸丢入炉中。
    秦绍害他要做一辈子的哑巴,就算孤注一掷,他也要拼。
    嘉华攥紧拳头,也道:“与其苟且偷生,日夜担惊受怕被她清算,不如搏上一搏。”
    她走出宗人府的门,那线人主动联系她,嘉华冷笑塞给他一张纸:“回去告诉你主子,照这单子准备,自然如他所愿。”
    暗沉的夜幕下看不清线人脸色,只听到一声:“是。”
    嘉华轻笑掩在黑暗中,哪边风好往哪倒,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见怪只想让秦绍付出代价。
    是以,第二天夜里就传来了德王狱中中毒的消息。
    毒性猛烈差点要了德王的命,而抢救回来后宗人府却查不出什么由头,好不容易揪出些线索竟然又是直指禁军,容闳所谓的“一点眉”残余现在连旧主德王也要杀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关键时候,顾氏出现了。
    她竟然亲自到衙门击鼓鸣冤,状告太子秦绍下毒害她,目的就掩藏秦绍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下可是油锅泼水炸了膛,无数双眼睛盯向顾氏。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状告当今陛下!”刑部尚书脸都紫了,这是告状吗,这是逆天!
    秦绍如今就是大秦的天,顾氏告她,不就是逆天吗!
    顾氏先是微楞:“她果然登基了吗……”女子称帝实是闻所未闻,秦绍她竟然做到了,顾氏对这个小叔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当日渝州王府里,那个冷冰冰说出“杖毙”两个字的样子,一转眼,那个少年已经上了龙椅。
    本该属于她儿子秦骋的龙椅。
    “不,她不配,她是女人,女子怎可称帝!”顾氏忽然吼道,“她欺骗先帝,迫害我与骋儿只为夺嫡满足一己私欲,她不配!”
    又是一场惊涛骇浪,烟尘滚滚落下之时,顾氏已经站在宗人府堂前与德王对峙,一道叙述了秦绍是如何迫害她,她又是如何被太后所救又复被擒的事。
    宗人府引为大事,因秦绍如今已是帝王,曹太后已经不再,世间再无人能问罪于他,便转头求到何娴妃名下。
    “娘娘细想想,记在名下的人总比不上亲生的,要陛下真是女儿身,您的毓灵公主岂不比她尊贵,又有长子在侧,娘娘,您就答应吧。”牵头的是宗人令蔡涵,他一直持身中正,只有一个儿子偏宠不已。
    后来儿子犯了人命,是容闳偷偷保下了人,当时就有了这过命的“交情”。
    另一边,何后疯疯傻傻多年,如今恢复几分智力也时好时坏,几句话就被人勾去当了这杆枪。
    秦绍看火候足了,索性命人将证人证物的统统带到大殿上。
    “顾氏,”秦绍心中唏嘘,“一别半年,你竟有了如此本事。”登殿击鼓可不是寻常女子敢的。
    “为了我的骋儿,我什么都敢。”顾氏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折腾得泛黄面色透着一股莫名的阴鸷,像孤注一掷的饥鹰最后一次觅食。
    秦绍淡然靠向身后:“也罢,今日这一场结束,不论你是为何站在这里与朕为难,这裕王府的门你都是回不去的。”
    顾氏抿唇,回不去就回不去,儿子做了皇帝,她自是要搬到慈安宫去住。
    秦绍挥挥手:“说吧,把你们要说的都说出来,朕也听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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