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地球在朱栋的冬眠修养中于爆炸和火焰里度过了半年。
    半年内,根据远征军的统计,全球范围内有7个国家永久消失,19个军阀组织宣布自己成为该地区的合法统治者。
    小冰河期现象越发严重。
    从冬末到初春,全世界的总降雨量屈指可数。神圣罗马帝国的勃艮第省多亏了远征军的特别照顾,气象部频频利用电磁线圈操控区域天气,进行人工降雨。
    然而高空的水汽密度越来越低,检测报告显示,水汽饱和度只有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然而想要在凝结核作用下实现自然降雨,就要高达百分之几百的水汽过饱和度。
    普尔曼警长穿着长筒橡胶靴站在整齐的麦田里。
    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脸颊和裸露的胳膊上,他抬起头望着几千米高空外以椭圆形运动的雨水发生装置,白闪电颜色,在云朵里闪着光的机械,是勃艮第省农民这一整年的希望。
    他喜欢雨。
    在潮湿的空气里,躺在凉爽的床铺上小憩,是普尔曼警长最享受的放松方式。
    目光从遥不可及的高空落下来。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是摇曳的金色海洋。沉甸甸的麦尖随风飘荡,普尔曼深深吸着气,是希望的香气。
    这种基因工程生产的三季度成熟小麦,不仅耐受性好、成熟快,而且产量极高。
    它们养活了勃艮第省乃至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数亿人。
    勃艮第省处在远征军第一军团的绝对控制下,随着这半年里的逐渐渗透,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的政治体系也逐渐落入到了远征军的掌控中。
    官员、学者和军人,在吃饱饭和饿肚子的抉择面前,选择相信命运。
    普尔曼警长知道,这半年勃艮第省生产的粮食,不仅能满足当地人口的需要,还会偷偷运输到其他省份,支援那些饥饿的难民们。
    可他不知道的是……
    这些被援助的粮食中潜藏着大量“药物”。
    一种韩飞亲手设计,能够通过新陈代谢的方式逐渐解除基因锁影响的基因药剂。
    对远征军有用的不是愚民,而是思想被解放的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
    基因锁解除带来的影响逐渐传遍神圣罗马帝国。
    还是在这短短半年,一些发达省份在没有远征军帮助下已经出现了改进内燃机、自动生产线等新科学。
    远征军又派出了一万人,执行“万人火种计划”,将来自于主物质地球的基础科学理论散播出去,同时在世界各地推进“思想启蒙运动”、“文艺复兴运动”和“人权革命运动”。
    人类开始质疑。
    首先是历史,停滞的怪异历史在学者群体中引起了轰动讨论,他们的大脑被打开枷锁,终于能在思想的海洋中肆意游荡,念头撞击礁石,产生重要的灵感。
    他们逐渐地质疑着历史过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止着人们前进。
    然后是战争,神圣罗马帝国产生了极强的反战情绪。
    “人类至上学说”越发盛行,这种情绪来自于年轻群体,他们受够了积年累月的内部争斗,也被人类至上学说所描绘的理论所深深吸引。
    这些年轻人坚信人类生而伟大,注定是宇宙星辰的主人。静谧的星空彼岸正等待征服,但可悲的人类依旧在自相残杀。
    夏初。
    一个叫做人理学会的青年组织远赴他国,满怀信仰,想要进行传播和平主义的演讲。第一场演讲结束后不久,主要成员均被激进主义者残忍杀害。
    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学术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和平鸽死了。
    大家被冷酷现实所打醒,所谓智者,不过是吃惯了“基因小麦”被解除了基因锁的一小撮人而已。
    人类至上的隐含条件,是“正确的人类才能够至上”。
    想要让理念传播,从来不是通过说服对方,而是建立在反对者的死去,让新一代成长的人逐渐熟悉后才能成立。
    越来越多的知识阶层选择加入远征军。
    他们当中大多都是社会上层的贵族,但在摇摇欲坠的神圣罗马帝国和光明伟大的未来面前,他们选择相信现实。
    远征军所展示出的先进优越性,会自发的吸引到任何有梦想、野心和进取欲望的人类。
    任何亲眼见识到科隆平原百日闪耀的夜晚,都会义无反顾的将自己全部身家投靠于远征军。
    远征军第一军团的编制扩充到了27万。
    第17轮征募才刚刚开启,第二军团与北极星号空天战列舰成功抵达平行地球。
    李曼文如此评价第二军团:“不过是一群合法杀人的刽子手……”
    新指挥大厅。
    第二军团的指挥官穿着第二军团标志性的金属作战服,向司徒元庆等人问好。
    石良平吐出烟蒂,打量着周围,沉笑道:“不错嘛,有模有样了。”
    没有人及时接上他的话茬,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石良平丝毫不恼怒。
    他知道有些人对第二军团存在偏见。他能理解,像是第二军团这样一个几乎由犯罪者组成的臭名昭著群体,想要在以纪律性著称的人类远征军中得到认可是非常困难的事。
    例如这身金属作战服,直接焊接,无法脱卸,只有少部分躯壳能打开,用来更换背心和内裤,说是对身体起到保护作用,实际上也是在限制着罪犯们,让他们无法摆脱远征军的控制。
    石良平是政治犯,无期徒刑。
    在人类远征军将申请表递过来的刹那,他便像是落水者死死抓住了救命缰绳般签下了名字。
    远征军告诉他们,签下合约的罪犯将能离开监狱,去另一个世界度过余生。
    大多数犯罪者都无法拒绝自由的诱惑,他们忍受着非人的训练强度,接受着所谓人类至上学说的思想灌输,逐渐认可了“人类远征军”这一身份标签,终于,在此刻踏足平行地球的土地。
    没有谁比第二军团的成员们更想证明自己和……宣泄暴力。
    “具体的行动计划呢?”石良平问道。
    司徒元庆默不作声地指了指巨幕显示屏。
    上面显示着:《地球监狱暴动计划纲要》。
    石良平不禁哈哈大笑:“我喜欢。”
    他的笑声洋溢着某种畅快。
    这让李曼文眉头更紧,她总觉得,让第二军团参与到这次行动中会是她做过的最坏决策。但又不能缺少他们的帮助,因为远征军已经发现了网络球在地球苏醒的迹象。
    ……
    与大马来之间的战争,记忆犹新,半年时间转瞬即逝。两边依旧处于导火索爆发的边缘,蠢蠢欲动的军队随时准备踏出铁蹄。
    钢铁之都,根特,天文台。
    斯普林霍尔满脸冷汗,他死死盯着天文望远镜。“月亮的背面……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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