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钟蓓蓓说破蘑菇的来历之后,钟衍感觉到大厅的温度突然降至冰点。
    不光是杜雨菱看他的眼神不对,就连青玉凰组合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钟衍下意识的将女儿护住,“要是我家丫头刚才说错了话,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钟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
    不知为何,杜雨菱在看见钟衍护住女儿的动作,她心中的疑惑和愤怒突然消退了大半。
    只是女人的语气还有几分寒意:“既然能种出那么好的蘑菇,直接种下去不行吗,何必找外人来摊薄你的收益?”
    钟衍诚恳道:“没办法,我租的那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这几天找我拿货的二道贩子,几乎要把我的电话打爆了。为了满足大家的需要——”
    “所以你就把菌种扩散出去,让大家一起发财?”杜雨菱冷笑着补充到。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钟衍先是反驳了一句,随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这些天张老板跟他的合作顺利,付钱付的极其爽快。
    面对给自己付钱的伙伴,他下意识的将张老板归类为好人,忽视了好人也会吃人的。
    好人吃人也不吐骨头。
    包括孩子她妈,同样是如此。
    “我说张老板被摆一道后还那么热情,原来他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钟衍如梦初醒的叹息一声,“说来说去,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听见父亲的长叹,钟蓓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啊哦,原来是爸爸泄露了家里最大的秘密,宝宝将来又得过苦日子了。”
    “不许胡思乱想,你就没有过苦日子的命!”钟衍摸摸女儿的小脑瓜,他微笑着解释道,“刚才没听见小姐姐说的话吗?你妈的林场明年就要赚大钱。”
    小丫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脸上充满了苦恼:“爸爸因为被骗而失了智,居然在宝宝面前说脏话。”
    “臭丫头,这么想挨打吗?”
    钟衍恼羞成怒,作势扬了扬巴掌。
    究竟是谁给了钟蓓蓓勇气,居然在老爹身上玩起了危机公关的游戏。
    丫头就不怕重蹈覆辙,像在幼儿园那次一样制造了天大的危机,最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解决的能力?
    钟蓓蓓很不服气的大叫道:“爸爸凭什么打宝宝?”
    “就凭我是你爸爸!”
    “是哦,惩罚宝宝是爸爸的权力。”
    小丫头如梦初醒,她十分不情愿的伸出左手掌心冲上,又用右手捂住嘴巴含混不清道:“爸爸现在可以惩罚乖宝宝了。”
    “宝宝是乖孩子,挨打的时候保证不会哭,将来也不会跟外面的人说爸爸打我的事情。”
    臭丫头,就冲你摆出的这副架势,分明是把老爹架在火上烤。
    没看见附近老老少少几个女性,都在用扎得死人的眼光瞪你老子?
    “知道我拿你没办法,还故意在外人面前装成这样给老爹难堪,难道这就是你的终极乖、宝、宝形态?”钟衍哭笑不得的捏捏女儿的小脸蛋。
    小家伙不好意思扭了扭头,转而施展真正的撒娇手段,把小脑瓜埋在父亲的胸口左右蹭动。
    大厅内的气温霎时间迅速回升,几个女性观众的脸色也多云转晴:她们好歹也是从小女孩时期成长起来的,小丫头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钟蓓蓓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撒娇,说明她从来就没挨过老爹的揍。
    被女儿作弄成这样还不揍女儿的父亲,一定是个好父亲,同时也是个可以信赖的好男人。
    “我就说蓓蓓的爸爸不可能是坏人,”谢卿芸突然压低声音对白潇瑜道,“小鱼你听见没有,他刚才亲口承认了慕总是蓓蓓的妈妈。”
    “行了,赶紧收起你的八卦,”白潇瑜不动声色的推了她一把,“钟哥是来做市场调查的,他和慕总的关系用不着我们操心。”
    “怎么不能操心,上个月和慕总告别的时候,她不是托我们代为打听蓓蓓父女的消息?”
    “先看看再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最好少插手。慕总跟我们最多算是点头之交,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惹怒了钟哥,我们可还欠着人家很大的人情呢。”
    目睹了父女俩的互动,又听见身后表妹与同伴的窃窃私语,杜雨菱脸上已经看不见怀疑的神色,“钟先生想要扩大再生产,整个蘑菇沟没有比我家更合适的合作方。”
    “无论技术还是产地,我们都能提供最好的。”
    “口说无凭,先让我看看实际环境。”
    杜家三层楼的农家乐,座落在向阳的南面山坡上。
    屋边山上除了一条水泥路,就是开垦成一道道的梯田,田里种满了果树。真在这里进行投资的话,钟蓓蓓一定很高兴:满山的果树能让小丫头从五月吃到十一月,月月都有新鲜水果。
    杜家承包的后山北坡,则是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甜笋竹和毛竹。
    蘑菇大棚设立在郁郁葱葱的竹海中,有条黄土路通往山下。
    种植食用菌剩下的废弃种料,则直接堆积在竹海当中。
    受到大量农家肥的滋养,杜家承包的山头就是比别处要翠绿几分。
    十月正是甜笋纷纷冒头的时候,地面厚厚的竹叶上边经常能看见野生的竹荪,偶尔也能见到野生的蝉花。
    竹荪是高档食用菌、蝉花是类似冬虫夏草的药用菌,这两个都有不错的市场价值。
    野生食用菌,无不是大自然竞争中的胜利者。
    而且它不像野生动物,没有法律层面的麻烦——连麻雀都是二级保护动物的年代,任何食用野生动物的行为都是犯罪、要被人唾弃。
    既然山八珍受法律和道德限制不能吃,那么它的市场空白完全可以由草八珍来填补。
    找水军推广时吹嘘下猴菇菌、银耳、竹荪、驴窝菌、羊肚菌、花菇的保健功效,就能引得食客纷至沓来。
    被杜家母女带着一通巡查下来,钟衍在心中已有计较,他站在大棚微笑道:“地方我已经看过了,可扩建的潜力很大,总的来说我认可它的发展潜力。”
    “但是我还有个疑问,需要二位做个正面解答。答案能让我满意,咱们继续谈投资的事情。答案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是不会往里面砸钱的。”
    “我的疑问是,既然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发展起来?被两位隐藏起来的阻碍因素,究竟是什么?”
    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钟衍特地加重了语气,以显示自己被两人欺瞒的不满
    杜雨菱像是早就料到了钟衍的疑问,她不紧不慢道:“钟先生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十九年前,我爸曾经向上边申请,希望能贷款搞蘑菇种殖合作社。可镇政府的领导非说种蘑菇没有前途,非要让大伙退耕还林种果树。”
    “结果呢,大家耗尽积蓄,咬紧牙关辛苦了三年。三年后果子成熟了,大力推广种树的领导高升了,曾经许诺要买水果的批发商也不见了踪影。”
    “我父亲不忍看大家血本无归,所以想了个收木屑的办法,用四十块钱两百斤的价格收果木屑。乡亲们纷纷把果树砍倒,卖给我爸爸打木屑种蘑菇。”
    “为了支付果木款,我爸连刚买的彩电冰箱都卖了换钱,这才让乡亲们都缓了一口气。”
    “十四年前,父亲再度向上边申请,希望贷款建立蘑菇合作社。但是上边的领导一句东凰市用不着两个食用菌种植场,要先进不要落后产能,就把我父亲的申请驳回。”
    “然后大力扶持招商引资来的长生食用菌场,就连我也在那里打过工、学过技术。”
    “十年前,有领导说这里环境优美,要把蘑菇沟杜家村变成度假村,努力发动大家参股。”
    “听说要大力开发旅游资源,我父亲高兴得不得了。他把存着用来买房的钱、将来给我结婚时准备的嫁妆、还有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老本都挪出来。”
    “结果领导高升后,这件事又不了了之。”
    “就这样,我家两代人的辛苦积蓄、借钱投入的前期资金通通打水漂。后来父亲重病的时候,我翻遍全家的存折,连五百块的住院押金都凑不够。”
    “这个解释,钟先生满意吗?”
    女孩平静中略带悲愤的语气,让钟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父亲但凡能有一次不轻信他人,杜家的经济状况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就不能用怀疑的心态去面对一切,更别说无师自通掌握危机公关技巧。
    “姐姐别难过了。”跟在钟衍身边的小丫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个杜雨菱。
    她努力学着爸爸说教的语气,认真对杜雨菱道:“咱们做事情要看长远些,何况现在宝宝带着爸爸来了。只要有宝宝在这里,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听见小丫头安慰大人的话,钟衍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臭丫头,又在偷偷把老爹的功劳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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