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落在二人身上,霎时间将二人化作飞灰,形神俱灭。
    叶鸿枫呆呆地望着哪个方向,话语哽咽而含糊,双手颤抖。
    这种结果他心底早已猜到,只是一直不愿细想,不愿去面对。那个被称作“铁血三郎”的家伙,那个面色肃杀的“黑鬼”将军,那个南宫世家的天才,那个与他换命的……袍泽,为了他们,为了汉远关后神国千千万万的凡人,以身引雷,与蛮族元婴修士同归于尽。
    蛮子们被眼前景象吓傻了,但很快满面悲愤。蛮族的元婴大修士死了,在他们眼前,眼睁睁看着与人族的筑基小修士化为齑粉。这种耻辱,他们不能忍受。
    蛮子们握紧弯刀石锤,步步朝前逼来。
    叶鸿枫低头抹去眼泪,拄着九重天站起身来,步履沉重地来到一众蛮子面前。蛮子们顿下了脚步,望着眼前这位修罗,有些犹疑。他们虽然悲愤,但还不愿送死。
    叶鸿枫面色惨白,先前虽有天蚕纱衣相互,仍是受伤不轻。如今纱衣灵力耗尽,已隐于皮肤之下,他全身除去九重天与噬魂珠,似乎再没任何依仗。
    蛮子们跃跃欲试,他们也看出了叶鸿枫的疲弱。
    只见叶鸿枫将九重天插进土中,气海与天地共鸣,气势节节攀升。
    他一手伸出,一手负于后,说道:“蚍蜉不惧死,敢叫天雷降人间!”
    与南宫致一般无二,天空中有劫云再次汇聚。
    “敢叫天雷降人间!”
    叶鸿枫身后尚且还活着的修士站出来,沉声喊道。他们虽未圆满,但若是以宗门秘法催动,以寿命为代价,也能短时间内凝聚劫云,即便渡劫必死!
    蛮子们眼见此情此景,慌忙后退。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群疯子,哪还有半点理智。
    待到蛮子消失于荒漠边缘时,叶鸿枫再无力支撑,向后倒去。
    ……
    叶鸿枫直至深夜才醒过来,睁开眼睛时依旧觉得眼皮沉重,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白纱。
    “蛮族……退兵了吗?”他嗓子沙哑地说道,语气绵软无力。直到现在,他仍旧没能完全恢复,元婴修士的几记重拳可并不好承受。
    他揉了揉胸口,长呼一口浊气,靠着断壁残垣坐起。他先前躺在一块简陋的木板之上,那是这片废墟中鲜有的几处干净的地方。
    军卒们看他已经醒来,笑意婉转,奔走相告。苏世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神情难得关切地望着他,神识覆盖住他全身,来回感知数次才勉强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黄阳关可还好?”叶鸿枫揉着脑袋,问道。
    “黄阳关……已经失守了。”苏世离低下头去,眼神中尽是哀伤。
    围过来的军卒们握着长矛,狠狠地插在地上,有人掩面痛哭,也有人满腔怒火。
    秦嫣珞小跑过来,喂他服下一枚丹药,朱唇微启,问道:“你可看见了若馨妹妹,她应当比我们早些来了。”
    “柳……柳若馨吗?不曾见过。”叶鸿枫有些疑惑,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前是未曾见过那位李家圣女的。想到这里,他心中却有些不安了,“她……怎么了?”
    秦嫣珞无力地往后坐下,神色又很快焦急起来。
    “若馨妹妹在我们之前便往汉远关飞来了,理当比我们更先赶来此地,除非……”
    “除非中途遇到变故!”叶鸿枫从木板床上惊坐起,他终于知道为何心中久久不能宁静,那个他莫名熟悉而又日夜思念的女子此刻或许正处于险境之中,他怎能安心下来?
    他扶着木板边缘就要下床,只是一只脚刚触及地面又虚弱得险些倒了下去。
    “喂!叶小弟,你伤可还没好?”
    苏世离赶紧上前将他搀扶着,大声说道。
    “她为救我而来,我怎能弃她于不顾?”叶鸿枫将他推开,从床边拿起九重天拄在地上,艰难地站直了身子。
    有人忽然从远处赶来,骑着骏马,身后尘土飞扬。
    那军卒下马后不曾停歇,径直来到众人身前,说道:“报……报,我等应几位所托,已前往两关途中查看,最终在一处山谷之中寻到了踪迹。我等到达山谷时,并未见到圣女大人,只看见碎石满地,沟壑纵横。山谷中有些血迹,被拖得很长,应当是埋伏之人的尸体。我等在谷中还找到了这些……”军卒从骏马背上取来几样物件,递给叶鸿枫。
    “这些文字,我若没看错的话,应当是蛮族文字……”秦嫣珞皱眉说道。
    叶鸿枫还未有所动作 ,苏世离便以手作刀,敲打在他后颈之上。他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
    云山,谷中。
    “云老头,你给老夫出来!老家伙你竟敢打老夫宝贝孙女的主意,老夫要与你不死不休!”李仲景一边走着,一边大叫,活像街头醉酒的疯子。车茂才颔首跟在后边,微微笑着。
    “吵什么吵?你个老东西年纪不小了,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云尘子骂骂咧咧地从一间木屋中走出。
    “老家伙,老夫问你,馨儿是不是被你骗去的北原?”
    云尘子一天此话,心中明了顿时有些郝颜,赔笑道:“怎么能说是骗呢?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总得经历些考验,你说是不?”
    “揍他!”李仲景朝身后大喊一声,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车茂才眯眼站在身后,回了句“得嘞”便四下张望起来。数百年来,他对李老的话语向来言听计从,从不会违背半句。有人曾笑称他是李老身边的一条疯狗,李老让他咬谁就咬谁,他也从不介意。如果真能偿还李老的恩情,做条狗又能怎样?
    只是眼下的场景有些让他为难了,且不说能否打过东道尊,李老话语虽然狠厉,却也并非当真要与云老鱼死网破。车茂才心思急转,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朝云老扔了过去,算是揍过了。
    云尘子也不闪躲,石子撞在他身上碎成了粉末。
    他继续笑道:“李老头,揍也揍了,此事便作罢吧?况且有我在,你孙女可死不了。”
    “当真?”
    “直说了吧,她临走时我曾在她身上藏了滴精血,只要你孙女不是被人瞬杀,再重的伤也能救得回来,之后于修为还有裨益。”
    李仲景满脸不敢置信,要知道云尘子的境界早已远非他能参透,这样的大能愿赠出一滴精血,其价值无可估量。
    李言卿拱手:“晚辈拜谢东道尊。”只是他身子还未来的及直起,便险些被气昏过去。
    云尘子捋着胡须,小声道:“毕竟也是我徒儿的姘头啊,应该的应该的。”
    李仲景一时气不顺,面朝着地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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