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去衙门,每逢单日还要听经筵,但傍晚总要回来的。”他低头亲亲她的脑门,又想她怀着孩子原是容易犯困,刚才却翻来覆去的,笑道,“搬家了还不够累?”
    “不累,我又没有出劳力。”
    “看来那得做些别的事情,才能让你犯困。”他沿着她脖颈慢慢往下亲。
    她忙推开他:“不许胡来。”
    已经过了安全的月份,可不能伤到孩子,她见他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邪光,把被子立时裹紧了,一叠声的道:“睡了,我马上就睡了!”
    头都藏起来,只露出乌黑的头发,他笑道:“好好睡,不用担心,你记得跟以前一样便是。”
    说是这么说,可裴玉娇后来发现,每逢用饭时,回回都有宫人先替她试吃,东宫内外护卫也很多,像马毅,原先都跟着出去的,自打搬家,便一直留在东宫了,可见他还是在尽力照顾自己。
    裴玉娇心想,虽然自己不是八面玲珑的,但也不能太让他分心,她渐渐完全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安心养胎。
    四月春深,草长莺飞,园子里百花盛开,然而韦氏立在亭前,并没有心思观赏这些花花草草。早前探得司徒渊的行迹,她书信予这儿子,希望他尽早回京,但现在并没有收到回信。
    许是在路途,韦氏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东宫,那里原该是司徒渊住的地方,便是时隔多年,也该回到他手里,然而却被司徒修占据了!都是那无情无义的男人一手造成的,丝毫不顾惜往年恩情,做出如此抉择!
    收回目光,韦氏面色阴沉,与韦夫人道:“今日召你入宫,你该当知道为何。”
    韦夫人心头一颤,轻声道:“娘娘何妨再做考虑。”
    “考虑甚么?”韦氏挑唇一笑,“你们一早想着拉拢裴家,可曾如愿?我如今才发现,许婕妤算得什么,修儿才是最难对付的,还当他蒙在鼓里,结果到头来,他渔翁得利。如今当上太子,你当咱们韦家将来能有好的前程?”
    历代鲜少有仁厚的皇帝,司徒修不声不响坐上太子之位,俗话说狠的狗不叫,他必是这等人,论到心思缜密,恐是几位王爷无人能及,故而才能投了司徒恒成的心意。韦氏指甲在掌中一划,想起那日伤到他,此刻真希望那日不是只伤他一点点!
    韦夫人抿一抿嘴唇,脸色有些苍白的道:“相公说,韦家得如此富贵,原就托了娘娘的福,当然是听候差遣。”
    “这就好。”韦氏淡淡道,“你这便回去罢。”又想起一事,“你那表外甥女还未寻到?”
    “不曾。”韦夫人不屑道,“不过这等不懂规矩的姑娘,不提也罢。”
    许是混上什么车队出城了也未可知,总是几个月没找到人,邓氏哭天哭地的求着她继续找女儿,可她如今哪里有这闲工夫?她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韦氏伫立片刻,使人送了些绫罗绸缎去东宫,说是给裴玉娇的,已是过了些时日,作为母后,怎能不关心下儿媳呢?
    这段时间,韦氏病愈,重新又管起六宫事宜。
    像是一切风平浪静,裴玉娇趁着闲暇做了两个香囊,儿子一个,司徒修一个,到得端午节,给他们二人佩上了,她噘了噘嘴道:“我又去不成了,倒是你们两个能去玩乐。”
    “等你这个生了,我定然带你出门玩一趟。”司徒修许诺。
    她不太相信:“你现在可是太子啊,还能到处走吗?”
    司徒修笑道:“住东宫不是坐牢,怕什么?等到秋天,带你去狩猎。”他捏捏儿子的脸,“咱们去骑马好不好?”
    熙儿连连点头:“好。”
    裴玉娇听说还能出去狩猎,心里也颇是高兴,拉着司徒修的手:“刚才我叫膳房煮了荷叶鸡,里头包了做粽子剩下的江米,可好吃了,等你们一起吃,你们早些回来!”
    司徒修道好:“最迟申时。”
    他带着儿子去白河。
    临水亭两旁,官员们见过司徒恒成,也纷纷朝司徒修行礼,往前没个太子,如今他做了储君,立时便有差别,其他王爷们黯然失色。薛季兰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暗恨,没料到司徒恒成真是眼瞎,最终竟选了司徒修!
    也不知他怎么衡量的?
    可怜夫君日夜为华国效力,竟没有相等的回报,司徒修成年才几年功夫,也配吗?薛季兰紧紧咬住了嘴唇,反倒是司徒熠相劝:“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
    他原是得力人选,这么些年一直也有人跟随,而今落败,多少受到嘲弄,要论起来,司徒熠不比薛季兰好受,然而他平静多了。
    薛季兰不肯走,眼里泛着泪光,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道:“不用,我陪着你。”
    不管他当没当上太子,在她心里,司徒熠始终是最好的。
    他笑起来,揽住她肩膀道:“今日仔细瞧这白河,当真漂亮,你还记得吗,你我初遇便在这儿,你当时穿了件玫色荷花裙,”他看着薛季兰,“就跟现在一样好看。”
    每次来白河,都与父皇,兄弟们一起,他放了太多的心思在上面,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的看这风景,突然也觉得疲倦,这十几年弹指飞过,他失落过,期望过,在司徒渊被废之后,想过自己或者能得到这位置。但现在,他明白了,好多事情便是求而不得,或许,他也该尝试着放下。
    而这需要时间,时间最终会引导他走到哪里,他并不知,只是此刻,有妻儿在身边,却是在心里觉得安宁。
    薛季兰眼泪落下来,轻声道:“我老了,哪里还好看呢?”
    “在我眼里,没什么变化。”司徒熠给她擦掉泪花,柔声道,“别为我伤心了,咱们现在这样也不错。”
    薛季兰哭得更厉害,为他不平。
    他忙把她搂在怀里,这样外人看去,只当他们老夫老妻还那么恩爱,在人前搂搂抱抱呢。
    司徒璟这时正坐在司徒修身边,笑着问道:“太子妃可好?”
    “能吃能睡的,来前还叮嘱我跟熙儿早些回去陪她吃荷叶鸡。”司徒修瞧了一眼司徒璟,他好似也渐渐平复了,只眉宇间好似无喜也无悲,难道跟袁妙惠的关系还没有缓和?他朝司徒熠看过去,虽然他成为储君,对司徒熠是巨大的打击,然而幸好他夫妻感情深厚,总是个安慰。
    可司徒璟……
    他问道:“五嫂今儿怎不曾来?”
    司徒璟面色有些尴尬:“身子不太舒服。”
    看来是没有好,司徒修微微皱了皱眉,正当要说什么,却听白河上一声令下,龙舟赛开始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司徒修见亭中人多,抱起熙儿与司徒璟道:“五哥,咱们不如去前面吧,坐这么远没意思,上次我跟娘子便去了前头,能从头看到尾。”
    司徒璟见他兴致勃勃,当下也陪同。
    谁料二人没走几步,就见对面来了几位姑娘并丫环,也不知是哪些人家的,有撑着伞的,有戴着帷帽的,虽说都遮了面,可在一条路上,岂能不相逢?司徒璟看着司徒修,揶揄道:“不用说,定是来瞻仰太子殿下的风采的。”
    司徒修嘴角牵了牵,脚步都没有停留,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结果其中一个姑娘的帷帽被河面大风一吹,竟露出绝美的容颜来,司徒璟看得一眼,微微发愣,推一把司徒修道:“好似是那京都第一美人贺六姑娘?”
    还有这等名号?司徒修朝前看去,果然见是个丽人,年约十六左右,生得花容月貌,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帷帽却也是落落大方,丝毫不慌张。
    直到发现司徒修的目光,她才露出一丝羞涩,脸颊微红,但那更添了娇媚。
    就在这时,斜里走来一人,穿着件深青色直袍,脚蹬黑靴,高大威武,气宇轩昂,司徒修瞧见他,忙迎上去恭谨道:“岳父。”
    ☆、第157章
    裴臻原是有事相商,只没料到正巧看见这一幕,暗想司徒修当了太子,果真是身价倍增,哪家都是费尽心思讨好呢。
    这贺六姑娘来自金陵贺家,去年才随父搬至京都,在上元节一露面,叫众人惊为天人,从此芳名远播,不要问他如何知晓,手下兵士都是年轻男儿,闲暇时还能不提女人?零星几句落得耳朵,便知道大概了。
    看来贺家也不能免俗,想叫这庶女入东宫!
    倒不知女婿是何想法?
    想当初,他想娶裴玉娇,信誓旦旦,说要把心剖出来,今时今日,还能做到吗?
    他上下审视司徒修一眼,先是与司徒璟说话:“还请王爷见谅,裴某与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人家翁婿见面会谈,司徒璟当然不好打搅,忙告辞先走了。
    此时龙舟赛还在进行,人来人往,声音也嘈杂,司徒修四处看一眼,朝前一指:“岳父,前面有处茶寮,咱们不妨去那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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