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韩笑忽然迷茫了……
    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和连清川的来往被父母知道呢?
    照理说,他们只是年岁相差较大的异性朋友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可奇怪的是,每次出门家里人问起,她都习惯性的遮遮掩掩,直到现在。
    究竟……
    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韩童鞋求教了连总之后得到了解答。
    他说,“就像很多人习惯性的不相信同性之间感情的坚定、不相信异性之间有纯粹的友情一样,比较特殊的情况就会得到同样特殊的看法。也许在别人眼里,你是想借助我登高往上的拜金女孩,而我则是处心积虑诓骗少女的猥琐大叔。”
    当时韩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追问了一句,“那你是吗?”
    他似乎笑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全是。”
    韩笑懵了。
    什么叫“不全是”啊,难道不该是“全不是”吗?!
    很久很久韩笑才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什么要给出那样的答案。连清川当然不会欺骗她,事实上,他根本不屑骗人,猥琐大叔什么的,更是和他连边都不沾,从始至终那三条里他占的,就只有一个“处心积虑”……
    *
    高三下班学期的生活,基本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
    每天早上6点出门上学,晚上9点下自习回家,名副其实的披星戴月。没个周末休息半天,每个月的月考之后放两天假,学生过着“劳改犯”般的规律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黑板上的倒计时和走廊了拉着的条幅,无一不在提醒他们最后的冲刺。
    自从升高三以来,韩笑的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主要原因就是她的语数外成绩在外面疯狂领跑,理综没了化学拖后腿也提上了速度。
    按照她现在的成绩,只要高考时不发挥失常,靠进一本院校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连清川为了不让她分心并不经常和她联系,但每个周一的早上都会发来一条“加油”信息,每半个月给她寄一次小礼物,有时是时下流行的小公仔、有时是她喜欢的明星签名照和亲笔祝福语。
    当然,寄过来时依旧是用的“商场抽奖”的名头。
    时间一长韩妈妈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女儿这是变成锦鲤了啊,怎么次次出去都得中点什么回来呢?
    可打电话去商场那边问吧,一切还都对得上,的确是他们送来的。
    于是……
    韩妈妈忽然不担心自家女儿的升学了。
    她家女儿运气这么好,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韩笑见母亲大人偶尔向她透露让她去买彩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哪里有什么“锦鲤体质”,其实是遇到了一位温柔又性感的大叔……
    “笑笑,你想不想去哪儿玩一玩?”韩父给她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发现韩笑红光满面的,和别家学习学的“急头白脸”的孩子明显不一样,心想这也不像压力大的样子啊。
    “去哪儿玩?”韩笑以为他说的是高考结束之后呢。
    “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我没想去哪儿啊。”
    “……”
    爷俩玩绕口令呢啊?
    韩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打断了他们父女俩谜一样的对话,“你爸是怕你怯场,临考之前压力太大了,所以想带你出去放松放松。不过我看我们家笑笑心态还挺好,每天吃好睡好的,这两天好像还胖了点。”
    “嘿嘿……”
    韩笑不好意思的笑笑,暗想自己是不有点太没心没肺了。
    关键他们家对她政策太宽了,根本不需要她考什么名牌大学,只要尽自己的努力就好,考成什么样都行。
    她也没早个恋啥的,不存在要和对方成绩持平,然后争取考同一所大学。更加不存在因为和另一半吵架而影响心情,进而耽误学习。
    她唯一的负面情绪可能就是偶尔一道题研究半天也弄不明白,结果一通电话打给袁帅,瞬间解决,每每那个时候,韩笑都很想见到连清川,向他表达自己无穷无尽的谢意。
    而且,她定期都会收到礼物,她事先又不知道是什么,算是一个小惊喜,总是充满了期待。
    每周又有连清川的加油信息,所以每天都是精神饱满、神清气爽的开始学习。
    “等你考完试,咱们可得好好买点东西去谢谢给你补课的那位老师,对你帮助实在是太大了。”韩母原想在过年的时候把家里积的酸菜给人送去点,不想人家出国旅游去了,就没送上。
    “……嗯。”
    韩笑心想,你们真正该谢的人可不是他。
    *
    韩笑高考前一天,她给连清川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明天考试,像之前每次月考前一样。
    他每次都只回简短的两个字,“加油”,却能带给她无尽的力量,让她捧着手机傻笑,夜晚伴着美梦入眠,第二天以绝对饱满的精神却迎战考试,毫无意外的取得好成绩。
    所以她以为他这次还会和之前一样让她加油,却没想到,他回了整整两句话。
    【平常心对待,好好发挥,明天我不能送你进场,不过后天你考试结束,我会在校门口等你。】
    【待你凯旋。】
    看着手机,韩笑乐得直在床上打滚儿。
    说起来,他们俩也要近一个月没见了,她最后一次月考结束的时候他人在国外,等他回来她就拾掇拾掇准备考试了,两人有默契的没有提起碰面的事,都想着等她考试结束后再说。
    韩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连清川,再一次飞到了大洋彼岸。
    合上手机,他看着机场外的夜景出神。
    新来的小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心直口快,远不像周扬那般懂得察言观色,“连总,公司那边不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嘛,怎么走的这么急啊,您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周扬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赶紧瞪了对方一眼,示意他别再胡乱献殷勤了。
    小助理会意,不敢再瞎说,却趁着连清川不注意的时候扯了扯周扬的袖管,压低声音问他,“扬哥,明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怎么老板这么着急回去?”
    不是董事长和夫人的生日、也不是小公子和小公主的生日,更加不是老板自己的生日,那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扫了他一眼,周扬似笑非笑的回了句,“明天高考。”
    “……哈?!”
    高考关老板什么事啊?
    脑中极快的闪过什么,小助理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不会……
    老板的私生女参加高考吧?!
    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就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了,特别是连清川回国后下机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倒时差,而是让司机直奔学校,他就更加加深了心里的猜测。见自家老板一直盯着一个穿明黄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在看,助理已经完全确定了“真相”。
    果然!
    真是老板的私生女,就是长的不怎么像……
    暗戳戳的看了一会儿,小助理又忍不住开口,“连总,您不过去吗?”
    来都来了,好歹去给女儿加个油吧。
    连清川摇头。
    不能去。
    考试需要的是平常心,他现在出现估计那丫头会激动的原地转圈,保不齐待会儿考试满脑子都是自己来看她的事儿。
    他们迟早会见,不急在这一时。
    他来,只是因为不想错过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一直目送着韩笑和朋友一起走进教学楼,连清川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见自家老板那么眼巴眼望的瞧着,却始终没能和“女儿”说上一句话,小助理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看看……
    多么伟大而深沉的父爱啊。
    后来,在看到那位“私生女”穿着婚纱在亲友的见证下和自家老板亲亲时,小助理无比庆幸那天没有把心里的感想说出来,那是他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直心有余悸。
    *
    四场考试,韩笑只有在靠理综的时候才稍稍有些紧张。
    不怕别的,就怕化学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其实高三下半学期,她的化学成绩基本已经保持在了80分左右,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了,只要这一场不发挥失常,那么她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大学校门。
    最后一笔落下,韩笑不禁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跳更快了。
    怎么觉得……
    这题有点简单。
    其中有几道甚至都被袁帅提前押中了,除了换了个数字以外,其他一切都没变。
    可越是这样韩笑越是觉得惊心,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后来她才回过味来,袁帅是什么人啊,那是为国家做贡献的科学家小哥哥,高中那点玩意在他那就是小儿科,押题什么的根本没难度。
    何况,他教了韩笑一年,偶尔还会弄些超纲的知识给她普及一下,所有知识点学完之后都能立刻做一遍实验亲自求证加深印象,她自己又足够努力,这种情况下她的学习成绩没个不好。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一个错误也没发现。
    最后,韩童鞋心态极好的告诉自己,这张化学卷子我能得100分……
    吧。
    铃铃铃——
    尖锐刺耳的铃声响起,韩笑第一次觉得,这声音出奇的好听。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以后应该很少有机会再听到这种铃声了。
    伴着汹涌的人潮走出教学楼,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接她的父母。
    她笑着朝他们走过去,视线却越过他们往四周看了看。
    她在找连清川。
    电视剧里那种狗血的爽约并没有出现,他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袁、袁老师?!”韩笑微惊。
    “恭喜小鸟顺利挣脱牢笼,我刚好来这边见个朋友,就来看看你。”他说着,递上了手里的礼品袋,“从国外给你带的,别嫌弃。”
    “谢谢、谢谢。”
    难得见到韩笑的“老恩师”,韩父韩母自然是千恩万谢,想着没有人家,他们家韩笑的化学成绩哪能这么突飞猛进。
    这边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另外两个人却沉默不语。
    四目相对,韩笑就只是傻兮兮的笑,笑的连清川也不觉弯起唇角。
    他自己来接她太突兀,她父母肯定是要问的,但把袁帅拽来就不一样了,像现在这样,袁帅是“主角儿”,他是陪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暗戳戳的往他身边挪了挪,韩笑压低声音说,“谢谢你来……”
    “不客气。”
    “我……我觉得自己发挥的不错……”化学肯定能及格,她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
    “嗯?!”他怎么知道?
    垂眸,连清川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的眼光不会错。”
    韩笑茫然,不懂这和他的眼光有什么关系……
    “笑笑,走啦,我们改天再专门请袁老师吃饭。”
    “……哦。”
    恋恋不舍的看了连清川一眼,韩笑上了自家的车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扒着车窗往外看,逗的袁帅笑弯了腰。
    看了眼同样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到人车上的连清川,他敛了笑意问道,“准备什么时候下聘啊?”
    默了半晌,连清川沉声回了两个字。
    “还早……”
    他的小姑娘,才刚刚长大。
    *
    如果说备战高考是令人感到焦灼的,那么等待放榜就是令人抓狂的。
    公布成绩的那天,韩笑一大早就起来了,激动的连饭都没吃,抱着手机满地晃悠。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一家人都懵了。
    还没等多看一眼,韩笑班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对方说了很多韩笑脑袋都“嗡嗡”地没听进去,只是凭着本能捕捉到了几个敏感的字眼儿,什么“全市第一”、“理科状元”。
    结束和班主任的通话,韩笑懵懵的,甚至忘了父母还在场,直接拨通了连清川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喂。”
    “连清川……”她的声音,则有点抖。
    “嗯?”
    “我……我考第一了……”
    有一种成长,叫“成为你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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