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厌折腾了好一会,柴火燃起。
    火星子噼里啪啦,散发出阵阵热源。
    赵呁砚也走到火堆边,和君厌一齐坐下。
    两人正对着夏卿。
    “可我还是有些疑问,你不会说话,那便我问,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的话你就摇头,可好?”
    君厌本来就是个话唠,这一路没个唠嗑的人,着实无聊死他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还是个哑巴,可胜在会认真听呀,而且也不会像赵呁砚一样回呛他,倒也勉强能聊聊。
    夏卿点点头,心道:反正现在自己是个哑巴,又能打听出什么,便也坦然听之。
    “你可是从晋城来的?”
    夏卿摇摇头,一边为撒谎而觉得羞愧,一边又生怕自己漏了馅,眼睛睁大,正视着君厌。
    “难不成芜县来的?”
    君厌又问。
    这条主道的确不是通晋城,反而是芜县,听闻那里山多,一路走出来怕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夏卿心里犯了嘀咕,也不知那芜县是哪条道,但既然提到了,那应该也是分支了,这么一想,夏卿点点头。
    “听闻芜县的鱼是一绝,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赵呁砚悠悠地插上一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小乞儿。
    夏卿也未多想,便点了头,心里暗暗后悔自己怎么醒得这么早,偏生还下了雨,这被困着,一个谎接着一个慌的撒,羞得她身上都发了热气来。
    什么时候能跳过芜县这篇呀?
    “芜县的鱼?我倒是没听说过,下次有机会定要去试上一试!”
    君厌兴奋地道。
    这话一出,夏卿才觉不对,心中立时警铃大作,这赵呁砚,原是在诈她。
    若真是一绝,君厌这人,虽认识不久,但一看便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自然见多识广,他都没听说过,怎么称得上是一绝?
    但是这赵呁砚……为何试探?
    夏卿看向那正在用树枝挑火星子的少年。
    一身青色袍子,看着身子单薄的很,面容消瘦清俊,和普通的书生倒是没什么大的差别,只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你的时候,谈不上善意恶意,无端让人心里有点忐忑。
    眼睛一触,夏卿立马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赵呁砚见着那乞儿吓得躲闪的目光,轻笑一声,再不言语。
    夏卿实在摸不透这赵呁砚的打算,想来只是人性格所致,疑心重些,不大信任陌生人罢了。
    只是这哑巴天可不能再聊下去,尚且只是点头摇头她都已经露了馅……
    夏卿开始剧烈地干咳起来。
    “咳出来就好了,别怕,这草药水再喝上两次,保管大好。”
    君厌一边安慰一边盛出锅里黑漆漆的草药水,端到乞儿面前。
    夏卿也顾不得那药汁气味刺鼻,她这么一假咳嗽,嗓子像是被热铁烤烫着一样,咳意止也止不住,像是要咳出血来才罢休。
    温热的药汁入喉,才算轻微安抚了喉间的肿痛,没多久葫芦便见了底,继而回缓过来的喉咙息了咳意,苦涩的药味开始蔓延在口鼻里,夏卿整张小脸不可抑制地皱起来。
    “哈哈哈,你这小乞丐!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药苦!”
    乞儿脸皱成一团的模样取悦了君厌,让他想起自家小弟,吃个药也是这般娇气,非要裹着糖才肯入口,怎么打怎么说都不依,现下倒是遇着个少年郎跟他一样!
    可惜现下他身上可没糖……
    她又不是男子汉,也不是大丈夫,怕个药苦,没什么丢人的。
    夏卿嘟起嘴,把盛药的葫芦往地上一放,便往芦苇窝里一倒,背对着君厌。
    “哟,小乞丐脾气还大,你有名字吗?没有小爷给你取一个,就叫小气,哈哈着实衬你!”
    君厌蹲在一侧,乐得开怀。
    夏卿气闷,把外裹的厚衣服往上一拉,将自己完全盖住。
    不听不听,这聒噪的乌鸦!
    “你不喜欢?那我再想一个……你可别说,我虽文不成,但取名可是一绝,我们那儿镇上的小孩子出生取贱名可都找我,什么狗丫、旺孩儿这种宝名,我可是随口叫来。”
    这取名的水平也就只能够得上取贱名了。
    夏卿双眼一闭,双手用力地堵住耳朵。
    “你这年纪?有十一二吧?取贱名的话可大了些,不过也无妨,得爷的宝贝名字,保你活的长长久久,寿与天齐!”
    说完,君厌又笑开。
    啊!!!!!她十五了!!还嫌弃她年纪大!!!
    还不如发热死了算了,也省着被这人给烦死气死!!
    夏卿往石像方向挪了一挪,妄图离那喋喋不休的人远些。
    “君厌,你莫烦他了。”
    赵呁砚含着笑意开口。
    这一路,也幸得自己话不多,没能体会这厮的“妙语连珠”,今日一见……果真……聒噪。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人,都无趣的很,小乞儿你快好好歇息,等睡醒了,爷的宝名也想好了。”
    君厌颇有些遗憾,示意地拍拍乞儿裹住自己的外袍,便回了火堆旁。
    “这雨倒像是下大了。”
    窗外雨声愈发急促起来,砸在屋檐上吧嗒地响。
    赵呁砚压低声音道。
    “这可就走不了了。”
    君厌拿着葫芦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开了一小缝,撅起袖子将葫芦放在屋檐下盛水,倒掉,反复直至那葫芦里水便清澈,才接了水来喝。
    这老天爷,也是厚道,困着他们没得吃的,水管饱也行啊。
    就是不知柴火烧得了几时,若是省着点,也只够今晚了……
    回到房内,只见赵呁砚已经将芦苇窝拉得离火堆近了一点,手里捧着书卷,在专心地看。
    “你那儿可藏了余粮?”
    君厌疑惑地问道,他肚子饿得咕咕响,赵呁砚却这么悠闲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并无,统共就昨日剩下的两个半的馒头,你先歇息保存体力,一会睡醒了将馒头分一分,看夜里停了雨再赶路吧。”
    赵呁砚听这问话也不生气,只落落大方地回道。
    他自然也饿,但书读进去了,自然也不觉得饿了。
    “也好。”
    君厌灌了几口雨水,便靠着芦苇席躺下。
    “嗒嗒嗒”
    没过一刻钟,君厌饿得睡不着,便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赵呁砚也放下手里的书,与君厌对视了一眼。
    “张琅,这儿有个庙!”
    “好!那先躲雨!”
    便听那叫张琅的男子答道。
    随着马长嘶一声,马蹄踏停,窸窸窣窣,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凌乱的脚步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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