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的面纱摘下来,让本候看看!”
    这话一出,立即又引起了殿中座上所有郎君们的兴趣,这时的他们才发现这面罩轻纱身量极为高挑的女子所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极美,虽无妖冶靡丽之艳,却如寒星沉坠,天光乍现,幽深得只叫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所谓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男人总是对半遮半掩透着某种神秘媚惑的女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而现在,他们便将这种近乎垂涎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谢陵身上。
    面对这些男人粘腻的目光注视,谢陵环顾了一周,迎上萧正则的目光,忽然轻启唇道:“要我摘下面纱可以,叫这里所有人都出去!”
    “哈,你一个女伎竟敢这样跟咱们小候爷说话!”其中一名郎君不禁轻蔑的笑起来,又望向上首的萧正则问,“小候爷,跟她什么废话,一个玩物而已,还想跟咱们玩欲擒故纵的游戏,直接扯了她面纱就是,顺便把她那一身衣服也……”
    “都出去!”
    萧正则突然命令的一声,令得那说话的男子神情一僵,好似没听清。
    “闲杂人等,都给本候出去!”
    这时的萧正则又厉喝了一句,那跪在地上的女伎以及殿中随侍的侍者奴仆们一个个尽皆作鸟兽退散,整个大殿中顿时一空,唯有那三名郎君纹丝不动似在犹豫。
    谢陵将目光投向了那三名郎君,萧正则自是领会其意,再次命令了一句:“你们,也给本候出去!”
    “小候爷,我们就不必……”
    其中一个还以为萧正则开玩笑,忽见萧正则两道冷厉的目光射来,三人也立即点头哈腰,谄媚而笑,乖得跟孙子似的提起裤管便跑出了大殿。
    殿门关上,数盏凫鱼灯在殿中散发着如繁星数点般的莹莹光芒,萧正则从大殿上首的座椅上走了下来,看向谢陵道:“你现在可以摘下你的面纱了吧?”
    谢陵再次用余光瞥向了殿中的各个角落,但见那些女伎奴仆们的确已散尽,唯有一扇屏风后似有衣袂浮动,想必这便是萧正则随身所带的隐卫,不过,只要没有旁人看见,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谢陵也不再跟他打机锋,而将面纱缓缓摘了下来。
    而几乎是她面纱一落,萧正则的一双眸子便一分分睁大,看着谢陵的目光中流露出不一般的惊诧迷醉之光。
    他自是认出了谢陵,可此时的谢陵却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憾,不过是换了一身女装,一头墨发披垂,却如山鬼精灵一般带给他一种无法言喻的惊心动魄之美,在感观上带给了他具大的冲击。
    尤其几盏凫鱼灯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竟似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滢澈而透明,仿佛吹弹可破,令得他禁不住心猿意马,沉溺于瑕想之中。
    本来如他这般的皇室子弟,从小锦衣玉食,所见识过的女人又何止千数,萧正则府中本就养了不少姬妾,不管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若不是姿色动人也不会被他收藏于家中,不过男人总是对新鲜的事物总是有着强大的贪恋和占有欲。
    此刻,谢陵自然也看懂了他心中的贪念和占有欲,本来还想着来此必免不了一场厮杀,看来倒是不必了。
    杀一个萧正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在杀了他之后,毁掉一切证据安然逃离这里。
    正在她这般想的时候,萧正则发出了一声不失惊诧甚至是惊喜的轻笑:
    “谢陵?”他拔高声音道,“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本候刮目相看!”他围绕着谢陵,上下打量了一周,啧啧叹道,“女装不错,虽比不上那些女伎们骚媚入骨,却是别有一番风情,令得本候身心大悦!”
    “怎么?你今日特地换了身女装来此见本候,是想要来杀本候的吗?”他略带讥讽的笑道,“但很可惜,今日本候专门请司天台的那些人看过,无风也无雨,更不可能有惊雷闪电,这个地方甚至连一个浪也翻不起来,雷你肯定是引不来了,你要如何杀了本候?”
    谢陵笑了笑,不答,心中暗道:看来萧正德还没有将她女儿身的身份告知萧正则。
    不过现在他知不知道都已不重要了,谢陵又将目光投向了他适才所画的那幅画上,拾起那幅画,忽地问道:“候爷,我谢家与你可有私怨?”
    “无私怨。”
    “那候爷可知,你的一幅画,甚至是一个玩闹,便可毁了一个女郎的一生,甚至要了她的命?”
    萧正则脸色一肃,旋即又失笑:“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自然是听见了。”
    “所以,你是来替你姐姐寻仇,阻止我将这幅画流传出去?”
    “今日建康城里所传出的那些流言,也是候爷你安排的?”
    萧正则没有否认,十分坦然看着谢陵应道:“是。”
    此时的萧正则也觉得没有必要遮掩,因为他十分自信谢陵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原本大兄还在发愁如何解决掉这个谢陵,没想到他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送上门来不说,还是这一幅女伎的打扮。
    他萧正则玩死一名女伎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谢家人追究起来,他也可以说,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女伎是谢陵。
    是你谢陵不知洁身自好,死了可与本候不相干。
    他这般想时,又听得谢陵一句:“如此说来,陈郡殷氏与夏候家、董家一般,也是党附你们兄弟二人的?”
    萧正则微微一愣,再次道了声:“不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话就像是问一个人的临终遗言。
    谢陵也不计较,便干脆顺势问道:“你可知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你父亲?他不是病死的么?怎么,连你父亲之死你都要算到本候的头上?”萧正则嗤笑道,“你该不会怀疑你母亲也是本候弄死的吧?”
    谢陵便住了嘴,不再多问,看来父亲的死与他们兄弟二人的确不相干。
    “你大兄从北魏逃回来时,可有带一个人到我大梁来?”顿了一刻后,谢陵再问。
    萧正则眼中亮光一闪,似乎更为好奇的看向了谢陵:“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连我大兄从北魏带回来了一个人都知道,怎么这个人也与你父亲之死相关?”
    谢陵不禁拧紧了眉心,心中突突直跳,难道那日她在香山寺所见之人真的便是候景么?
    “无。”她答道。
    “你的话问完了?”萧正则再问。
    谢陵抬眸看向了他:“是,问完了。”
    “那好,你的话问完了,那就该轮到本候了。”
    萧正则的眸中顿时闪烁出极为阴邪的狠厉之光,他话还未完,便陡地一步踏出,伸手便抓住了谢陵的手腕,用力一带,便欲将她揽进怀中,不料谢陵闪身一躲,一脚踏在了他的脚背上。
    由于她穿的是高齿木屐,萧正则疼得哇哇叫,却又似发现了什么,眼中闪出惊疑之光:“你身上有幽香,你竟然真的是女人?”
    此时,那隐藏在暗处的隐卫就要探身而出,却听得萧正则厉喝了一句:“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去,一个弱不禁风的士族女,还怕本候对付不了吗?”
    说罢,看着谢陵又是得意一笑:“本候听说当年谢景相的双生子只活下了一个,现在看来,那活下来的一个只是个女郎,并非什么嫡长子,谢家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以次女充嫡的事来!啧,这样也好,既然那谢含蕴本候得不到,那么得了你的身体也是一样的,
    一个顶着谢家嫡长子之名的女郎若是失了名节,还死在这种地方,我看你们谢家如何向我皇伯父解释,又如何在这建康城抬起头来!”
    说完,萧正则挥手一扯,竟然将一旁的一条白绫扯了下来,然后又是一个箭步奔向谢陵。
    谢陵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平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竟然身藏不露,还是习过武艺的,也难怪他有恃无恐,不让那藏在暗处的隐卫出手。
    也好,就让他轻敌。
    谢陵正欲拔剑的手忽然顿住,这时萧正则已箭步踏过来,一条白绫紧紧的缠住了她的腰身,欺身而上,将她逼至墙角,一手只狠狠的扼在了她的脖颈上。
    眼前立刻浮现出萧正则一张因得意而狞笑着的一张脸,眼中闪烁出几分危险的兴奋来:
    “真是可惜,本候其实很喜欢像你这般傲烈的女子,与你那长姐比起来有趣多了,想必滋味一定也很不错……”
    说着,他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谢陵的手腕,另一只紧握她纤细的脖颈,凑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乱动,否则别怪本候不怜香惜玉!”
    他说完就要朝谢陵的唇瓣上吻下去,便在这时,胸口陡地一痛,好似有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刺入心口,萧正则的眸子陡然圆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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