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刚刚踏进神农氏大殿的门,坐在案前的三个人‘腾’一下站起身面露惧色,俯身行礼道:“参见夏离大人。”
    姜无忘望见夏离身后的郁垒,也象征性地道:“原来郁垒君也同行而来。”
    “叨扰姜门主了。”郁垒欠身还礼。
    夏离看着他们的神情便料到大事不好,稍显无奈地说道:“怎么?鸡飞蛋打了?”
    “夏离大人果真料事如神。”
    姜无忘苦笑着解释:“我们谁也没料到文律会和魔界之人勾结,用下作手段迷晕了我们,窃走神器。”
    “文律?”夏离的眉梢微微跳动:“到底怎么回事?”
    “主子,是我一时说走嘴,将相柳被封印在垢海之下的事告诉了文律,我一时糊涂,把文律和相柳的事给…给忘了。”
    稚殊唯唯诺诺的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夏离的眸子盯着稚殊,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骇人的怒气吓得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稚殊瑟瑟发抖。
    随即夏离眼神一转,望向九夭道:“稚殊一贯糊涂任性,没有分寸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空有千年道行,做事不知深浅?”
    九夭低垂着头:“夏离大人训诫的是。”
    九夭早就料到稚殊惹祸,挨骂的会是自己。
    “神农氏也该收到四方令了吧。”
    夏离坐在主位上,其余人等皆畏畏缩缩站在一旁。
    姜无忘适时奉上了一杯茶道:“是,听说冥府之王如今定了神荼大人。”
    “冥府无一人是重黎的对手,重黎的目标该是李素儿身上的钤印。”
    “主子无需担忧,他们就算拥有众神器,可还没有崆峒印,女娲石也不够,还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你平日里不学无术,遇事鲁莽,如此下去何时才能担得大任?”
    夏离的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主子……”
    稚殊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能挫其锐气,退其锋芒的唯有自家主子,主子的只言片语就能轻易碾碎她所有的骄傲。
    “是我看护不利,逢事不周。”九夭主动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崆峒印已经在文律手上了。”夏离接着说道:“不然你们以为是如何从幻境中醒过来的?如若崆峒印不收,你们只会在幻境中囚困至死。”
    “什么!”九夭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那只凭冥府的钤印应该也凑不齐女娲石的力量吧?”
    “垢海封印本就已经破损一角,或许只有钤印也能成事也不可知。”
    “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九夭无比懊恼自责。
    “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明日随我走一趟冥府。”
    夏离起身眼神轻扫了一眼姜无忘,姜无忘赶忙道:“早就备好了客房,请夏离大人暂且休息。”
    姜无忘将夏离送到布置妥当的客房,刚想告退,只听夏离肃清的声音响起:“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姜门主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无忘身子一顿,心下惊慌,面目上却强作镇定:“大人此话何意?属下不懂。”
    “不懂就最好了,只是劝告一句小心适得其反。”
    夏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没看姜无忘一眼,言罢推开门踏进客房……
    姜无忘惊出一身冷汗,皱紧眉头。
    傍晚时分,郁垒端着煎好的汤药走进夏离的寝殿……
    “大人不和我们一起用膳么?”
    郁垒将汤药放在桌上,望着盘膝坐在床榻上微闭双眸的夏离。
    “你出去吧。”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说。”
    夏离双手手心向下,压住真气。
    “既然事态紧急,我们为何不即刻出发?而非要等到明早?”
    “破解垢海封印已成定局,今日去与明日去无甚差别。”
    “已成定局?”郁垒面色一慌:“那岂不是天下已到绝境之地。”
    “你出去吧。”
    郁垒站在原地望着夏离,她闭着眼眸却好像通晓天下事,心如明镜一般,郁垒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即将置之死地,她却云淡风轻,丝毫不见紧迫之感。
    如果垢海封印破除,那后果不堪设想,六界大乱,挡在最前的势必会是夏离,以她一己之力,能否力挽狂澜?郁垒猜不到结局,更何况她已失一根雀翎,修为只有以前的一半。
    别人都不知道,这对于夏离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有郁垒知道她的身体已远不如从前,区区肩膀上的剑伤已经足以扰乱她运作真气。如若是以前,这点小伤眨眼间便可愈合。
    郁垒缓缓退出寝殿,替她关好大门。
    夏离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桌上升腾着热气的汤药,只一挥手,碗里的汤药便一干二净……
    彼时同意文律与他们一路同行的是夏离,今日的结局与她所预料的并无甚偏差。
    夏离轻轻推开窗,夜幕中明月高悬,飞霜皎皎,薄雾绕着寒瓦,白光倾洒屋檐,繁星映空,壮阔璀璨,夏离心知这样静谧美丽的夜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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