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欢假爱 作者:汐奚
    题记:一生至少应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记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
    凌靳扬接到童念的电话,听到她近乎绝望的告诉他:兜兜失踪了。
    那一刻,他的心也凉透。
    一路飙车赶回澜苑,全家都乱作一团。他见到呆呆坐在沙里的人,见她脸上死寂的表情,他就知道,兜兜是真的不见了。
    翻看着早教中心的监控录像,一遍又一遍的找线索,可绑匪除却留下那个挑衅的笑,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凌靳扬在商场中历练成熟,遇到事情早就已经沉着冷静,应对自如。可如今兜兜不见,饶是多么内敛的他,整颗心都控制不住的抖。
    兜兜是被人绑架的,很明显这场绑架并非无心,而是有人蓄谋已久。
    究竟是什么人?又怀揣着何种目的?
    整整两个小时,凌靳扬和权晏拓都没有离开书房半步,两人反复推敲,商讨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结果依旧让人心慌。
    监控画面中,兜兜被人抱走的那个画面,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反复的播放着,狠狠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的心。
    第一次,凌靳扬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惧感。甚至比当初童念患上自闭症的时候,更加让他感觉渺茫,更加让他心乱如麻!
    因为他心里明白,只要兜兜出现任何意外,童念都活不下去了,而他也不能活了!
    刚从书房走下来,他和权晏拓边走边商议着还应该去求助谁,这个时候顾不上面子,只要有人能够提供线索,能够帮助他找到兜兜,他都愿意放下身段去求人。
    权晏拓联系上傅晋臣,让他帮着查探入境处那边的资料。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等着傅晋臣那方面的回报,也要等着绑匪的电话。
    凌靳扬如今心里唯一的安慰,就是绑匪的电话。他暗暗宽慰自己,只要对方想要的是钱,那么兜兜就能安全。
    只要是用钱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刚刚走到楼梯口,门廊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凌靳扬挑眉看过去,见到父亲的身影后,立刻皱眉。这个时候他来,分明是火上浇油?!
    凌靳扬快步朝着他们走过去,但他双腿快不过父亲的巴掌,他眼睁睁见到迎面那一巴掌,狠狠扇在童念的脸上。
    几乎在巴掌落下的瞬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也被扇痛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凌靳扬把将要出口的怒吼声憋回去,因为他看到童念沉寂的双眸,犹如死水般一动不动。
    她需要一个泄的出口,至少需要一个哭泣的理由。
    迈步上前将父亲挡开,凌靳扬剑眉紧锁,他的视线落在童念红肿的脸颊上,深邃的眼眸动了动,却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
    送走父亲,权晏拓和楚乔也离开。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兜兜存在的气息是如此明显。
    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躺在小床里,咯咯的笑,看着他们用晚饭。
    可今晚,没有,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气氛莫名的诡异,凌靳扬盯着她红肿的脸颊,急忙去厨房舀来冰袋,走到沙里给她冷敷,动作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连着坐在这里几个小时,整晚什么都没有吃,凌靳扬害怕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强迫的命令她,让她上楼洗澡,好好睡上一觉。
    可他说什么,童念都没有反应,他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
    终于,压制整晚的怒火被挑起,凌靳扬沉着脸问她,“童念,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紧紧咬着唇,回问他,“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耳边回荡着她的轻问,凌靳扬望着她的眼睛,她那双眼底腥红的眸色,让他心底一沉。
    他是在怪她吗?
    不,他怎么能够责怪她?她是兜兜的母亲,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才生下他的女儿,他怎么可以怪她?!
    伸手将她从沙里拉起来,凌靳扬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把她拖到楼上,让她洗澡吃东西。
    这一次,童念似乎很听话,也没有反抗,直接走进浴室,并?p
    野衙殴厣稀?p
    他多了个心眼,没有马上离开,不放心的在门外站了站,听听里面的动静。
    须臾,哗哗的水声响起,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童念压抑的哭声,那一声声如同濒临溺毙的嘶吼声,狠狠揉搓着他的心。
    怔怔杵在原地良久,凌靳扬再度回过神后,蓦然的转过身离开,把房门轻轻合上。
    回到书房,凌靳扬打开台灯,随手取出一瓶红酒,整个人陷进沙里,心头五味杂陈。
    手里的酒瓶好像黏在他的手上,一口连着一口灌下去,凌靳扬摸出一盒烟,许久都没有抽过,今晚的他,很怀念尼古丁的诱惑。
    那包放置很久的香烟,就这样被他一根根抽出来,点燃、吸尽。
    整瓶的红酒灌下肚,脑袋昏昏沉沉的。凌靳扬自嘲的想了想,难道今晚的酒量都随着忧伤减退,这么容易就醉了吗?
    翻身倒在沙里,凌靳扬仰面躺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他耳边嗡嗡的响,眼前天旋地转的眩晕。
    四周一片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
    凌靳扬单手搭在眼眶上,耳边忽然响起兜兜吃奶时候的吸允声,那“吧唧吧唧”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他咻的睁开眼睛,却觉身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深深吸了口气,凌靳扬慢慢躺回去,一手搭在眼眶中,只觉得眼角热热的难受,他整颗心狠狠的揪住,喘不过气来。
    喉间酸涩难抑,凌靳扬心头哀戚,不禁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初在得知他的身世后,他决然走远,对她放手。那么这之后的所有种种,是不是都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韩凌两家牵扯出来的恩怨,父亲的百般刁难,彼此的心结,这一层层阻隔与障碍,横梗在他们两人之间。
    他和她,彼此都在夹缝中喘息,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给对方支撑起能够呼吸的空间。可是最近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好像海浪般拍打不断。他可以咬牙忍下去,可她还能忍吗?
    如今兜兜又被绑架,凌靳扬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兜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将要面对的是何种局面?
    不敢想,想起来就让他心惊肉跳!
    怔怔的瞬间,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股熟悉的味道飘散而来,凌靳扬微阖的双眸动了动,不用睁开眼睛,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的声音轻柔低沉,凌靳扬心头一动,转头望向她。眼前的这张脸,模模糊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却根本做不到。
    混沌的大脑不受控制,闭上眼睛之前,凌靳扬只记得自己说了句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听见,眼皮就合上,整个人倒在沙里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第二天天亮。凌靳扬掀开眼皮,望着满室的光亮,先是愣了愣,随后扶着太阳穴坐起来。
    宿醉后的脑袋,疼的都要裂开。
    凌靳扬揉着额头两边,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看到身上的薄被,深邃的目光动了动,眼前好像闪过什么画面,却又记不起来。
    从沙里起身,凌靳扬看着满地的狼藉,暗暗叹了口气,拉开门走去卧室。
    推门走进去,宽大的双人床上,那个隆起的鼓包,显然透出她的身形。凌靳扬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见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只是眼角还隐隐透着泪痕。
    他不想吵醒她,害怕看到她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那样只会让他更加自责和内疚。如果这一切都没有生过,如果他当初没有招惹她,那么她这个年纪,应该是肆意享受青春的花季,断然不会如此这般,流着绝望的眼泪,彻夜难眠。
    起身找出一套睡衣,凌靳扬打算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的心太乱了,乱到他不能自持,也无法正确思考!
    回过身,见到兜兜睡过的小床,凌靳扬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继而走过去。
    站在床前,他伸手舀起一件兜兜穿过的粉色毛衣,紧紧握在手里,放在鼻子下面深嗅一口气。那上面染满奶香味道,是属于兜兜的气息。
    凌靳扬全身的肌肉紧绷住,他心口倏然被什么东西捏住,瞬间痛到不能呼吸。
    顾忌到身后的人,凌靳扬薄唇紧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失态。他把兜兜的衣服放回去,转身走去浴室。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进浴室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童念慢慢睁开眼睛,乌黑的翦瞳中噙着一抹水光。
    经过两天的折磨,第三天的时候,绑匪总算打来电话。第一次交易失败,因为绑匪现他们报警,迫于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瞒过警方,单线与绑匪联系,并且确定下来营救兜兜的计划。
    按照绑匪约定的时间地点,凌靳扬和童念来到商场,终于找到兜兜的那刻,他们两人都兴奋的要落泪。可看到兜兜身上绑住的炸弹后,又再次经受着五雷轰顶的感觉!
    欢喜,演变成绝望。
    警方炸弹专家来不及赶来,凌靳扬只能放手一搏,他盯着炸弹上三根线,依言剪断一根,剩下的那两根线,其中一根将会把他们全部炸飞!
    凌靳扬来不及多想什么,他必须在短短几钟内下决定,剪断那根红线的刹那。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们母女平安无事,他就是死了,他都愿意!
    他剪断的那刻,炸弹的定时器停下。紧提着的那颗心,“咚”的一声,回落到胸腔内。
    只可惜片刻后,定时器重新启动,凌靳扬将炸弹从兜兜身上解下来,搂着她们母女往外跑。没有多久,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扑到,而倒下的那个瞬间,他本能的护住身边的两人,生怕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三天后,凌靳扬出院回家,不过因为后背的伤还没有好,所以需要等外伤好了后,再到医院复查。经过这次的劫后余生,他更加珍惜身边的她们。
    通过兜兜绑架的事情,凌靳扬现安雅与褚峻有勾结,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他觉得这个安雅似乎不简单。
    结合身边最近生的事情,凌靳扬大胆的猜测,这安雅究竟是真的安雅,还是另有其人?
    安昕?!
    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凌靳扬神情沉重,倘若真的是安昕回来,那么他们身边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答案。
    一番试探之后,凌靳扬果然现端倪,但他还不能肯定。毕竟这种猜测,需要的是证据,他一定要找到可靠的证据!
    抬手关掉书房的灯,凌靳扬起身想要离开,却不想他右腿一阵僵硬,整个人跌落进转椅中。他怔怔望着麻木的右腿,眼底的眸色一沉。
    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右腿酸酸麻麻的,但都没有放在心上。原本以为是受伤的原因造成的,可他后背的皮外伤都已经痊愈,为什么还有这种症状?
    第二天,凌靳扬早上离开澜苑,并没有先去公司,而是转道去了趟医院。
    医生听到他说的症状后,立刻安排他去拍了片子,但是检查结果并没有当时出来,只让他等通知,然后再来医院。
    见到医生神色间有异常的时候,凌靳扬心头就闪过不好的念头,他没有多问什么,开车回到公司,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安雅的身上。
    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某种认定,凌靳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出安雅真实的身份,还有沈家的野心,褚峻的疯狂报复,他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统统解决掉!
    安家的一场大火,终于把事情推到白热化。凌靳扬不露声色,暗地里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可医院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他的方寸。
    来到市医院,医生将他之前拍的片子舀出来,神情惋惜的告诉他:“凌先生,因为炸弹爆炸的弹片,嵌入你的腰椎,恰好在神经最密集的区域,所以你才会感觉右腿麻,无力。”
    凌靳扬内敛的双眸动了动,幽暗的眼眸蛰伏着让人看不清的眸色。他脸色如常,平静的问道:“然后呢?”
    医生语气一顿,眼底闪过不忍,“这些症状都会越来越严重,并且因为压迫神经区的关系,你的腰部会有剧烈的痛感,直到最后下半身瘫痪!”
    凌靳扬倏然抬起头,锐利的双眸扫向对面的人,他一把揪住医生的白大褂,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医生吓得脸色大变,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重复道:“凌先生,真的很遗憾,弹片压迫在神经密集区,我们无法进行手术,最后的结果就是……下半身瘫痪!”
    额上的青筋紧紧凸起,凌靳扬一双眸子里的情绪翻涌起伏,他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激动,慢慢松开医生的衣领,沉声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愣了愣,神情忍不住暗淡下去:“你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到底什么时候会瘫痪,还要看弹片转移的位置。”
    深深吸了口气,凌靳扬没有再问,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止痛药,便再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一路回到公司,凌靳扬脑袋有些懵,他才刚回到办公室不久,童念就来公司找他。难得见她心情很好,他不忍扫了她的兴致,带她去蓝调吃饭。
    晚餐间,童念含笑望着他,那双眸子里的脉脉深情,忽然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是精心打扮过的,凌靳扬看得明白,今晚的她,好美!
    用过晚饭,凌靳扬开车回家,路上童念无意间说起要让他教兜兜打鼓,那刻他心头狠狠扎了下,涌起细细密密的痛。
    路口转灯后,凌靳扬想要踩油门,可右腿蓦的没有知觉,后面不断响起的喇叭声催促,他抿着唇,额上的汗水渗出来。
    幸好只是短暂的失去知觉,很快的功夫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这才把车开回家。
    夜晚,哄好兜兜入睡,凌靳扬坐在床边呆,直到童念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撩人的气息靠近过来,却让他一怔,忙的躲闪开。
    眼前的她,双眸含春,那双清澈的翦瞳见底,凌靳扬真的很想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可医生说过,不能激烈运动,甚至包括,床事。
    在看到她眼底失落的眼神后,凌靳扬艰难的转身逃开,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睁眼直到天明。
    翌日早上,凌靳扬疲惫的离开家,却不想关于他身世的秘密,被曝光在新闻上,一夜间便被炒作的沸沸扬扬。
    至此他终于明白,那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已经是拼死一搏!
    一白天,童念打过很多电话来,凌靳扬都没有接听。下班后,他开车去了迷色,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吧台前,看着身边迷乱的人们,心底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直到沈沛妮找到他,凌靳扬没有把她赶走,而是跟着她来到酒店。
    对于他的身份被曝光,沈沛妮万分震惊,又异常气愤。她拉住他的手,心疼道:“靳扬,你和童念离婚吧?你来沈氏,爸爸一直都希望你能在沈氏!”
    “离婚?”凌靳扬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底一闪而过什么。这算不算是上天帮他,帮他找到一个借口,强迫自己下定决心,远远地离开她!
    抽回被她紧握的手,凌靳扬内敛的双眸闪了闪,道:“沛妮,你告诉我,顾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沛妮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神情怔了怔,随后她抿着唇,眼底有泪光闪动:“全部!”
    闻言,凌靳扬低低轻笑出声,他挑眉看向对面的人,沉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显然没有预料到他话锋逆转,沈沛妮秀眉紧蹙,盯着眼前这张与顾烨相似的脸庞,她心底一动,缓缓的点头,道:“你说吧!”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凌靳扬俯瞰着那一盏盏鳞次节比的路灯,俊逸的脸庞染满落寞,“帮我离婚!”
    “啊?”沈沛妮一惊,蹭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惊讶道:“靳扬,你什么意思?”
    从怀里掏出手机,凌靳扬放到她的手里,冷硬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温和,“如果有我太太的电话,你来接,说什么应该不用我教你。”
    盯着他放在掌心的手机,沈沛妮心头感慨万千,她挑眉盯着凌靳扬,却见到他微微垂着头,薄唇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随后凌靳扬交代她几句话,留下手机后就离开酒店。
    一辆银色的奔驰迈凯轮,行驶在车道上。凌靳扬茫然的绕着街道转来转去,却不知道这种时刻,他能去哪里?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停车从便利店买了些啤酒,便把车开到权晏拓的别墅。
    晚上十点钟,权晏拓带着楚乔刚从外面回来,他一眼见到停在自家大门外的那辆车,立刻走过来:“靳扬,你怎么来了?”
    凌靳扬扫了眼他身后的人,脸颊微微涌起一丝笑,他抬起手里的啤酒,道:“有时间吗?”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权晏拓把大门打开,让他先进去,随后转身对着楚乔叮嘱道:“今晚你去老宅,陪着奶奶睡一晚,明早我去接你?”
    扫了眼走进去的男人,楚乔撇撇嘴,心中也略知那些新闻报道,她乖巧的点点头,道:“好。”
    拉住她的手,权晏拓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她,柔声道:“你开我车。”
    掂了掂他递来的车钥匙,楚乔也没推辞,转身拉开车门,艰难的坐上车,把车开走。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身消失不见,权晏拓嘴角的笑意才收敛起来,转身走进别墅。
    宽敞的客厅中,亮着一盏落地灯。白色的长绒地毯上,凌靳扬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几个捏瘪的易拉罐,眼底的眸色沉寂。
    眼见他又舀起一罐啤酒,权晏拓的拉住他,“不要喝这么多!”
    他盯着凌靳扬紧蹙的眉头,语气渐沉:“靳扬,这种事情早晚也会被人抖出来的,其实这样也好,没有这道枷锁,你能过得更快乐些!”
    凌靳扬身世的新闻,愈演愈烈,短短几小时内,已经被炒作为爆炸性新闻,整个聿沣市,早已家喻户晓。
    凌靳扬深邃的眸子眯了眯,他仰头灌下一口啤酒,任由金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满他衬衫的前襟。
    “靳扬!”望着他那副模样,权晏拓敏锐的察觉到是什么,忽然凑到他的身边,厉声问道:“你不对劲啊!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凌靳扬单手撑在膝盖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啤酒罐,薄唇缓缓勾起:“阿拓,我要残废了,你知道吗?我很快就要瘫痪了!”
    瘫痪?!
    权晏拓双眸一阵收缩,他不敢置信的揪住凌靳扬的衣领,怒声道:“你他妈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呵呵……”凌靳扬抿唇笑了笑,望着他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炸弹爆炸的碎片嵌在我的腰椎神经区,不能手术,没有治疗方法,等着我的就是下半身瘫痪!”
    “……”权晏拓紧揪住他的手指缓缓松开,他阴沉着脸,许久后才怒声道:“没关系,我们去美国,去英国,哪里医学先进我们就去哪里!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松开手里的啤酒罐,凌靳扬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神情慢慢的沉寂下来:“阿拓,我要离婚!”
    “离婚?”
    权晏拓瞪大了双眸,一个劲的摇头:“是童念要和你离婚?!妈的,我去找她!”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凌靳扬沉下脸,怒声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你想离婚?”
    “对!”
    凌靳扬坐进沙里,俊逸的脸庞一片阴霾:“我要尽快离婚,解决掉所有的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靳扬!”权晏拓按住他的双肩,正要开口,却被他拦住。
    “不要劝我。”凌靳扬打断他的话,伸手舀起一罐啤酒,拉开封口,仰头灌下去。
    长长的叹了口气,权晏拓也舀起一罐啤酒,脸色难看:“靳扬,她是你的老婆,应该陪在你的身边。”
    凌靳扬坚定的摇了摇头,那双鹰隼般的目光黯然失色,声音艰涩道:“如果我患的是绝症,总还有个死期,可瘫痪是一辈子的事情。童念今年才24岁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以后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转身扶住权晏拓的肩膀,凌靳扬已有醉意,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神智异常清醒,“阿拓,我不能那样对她!我不能亲手摧毁她,你懂不懂?我不能,我不要……我也舍不得!”
    肩上的男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权晏拓没有动,任由他把情绪泄出来。
    半响,权晏拓眼底的神情暗了暗,情不自禁把自己编织到那副画面中,而他想起楚乔,想起她笑起来,脸颊两边那浅浅的梨涡,倏然间有些明白凌靳扬此时的反应。
    “哎……”权晏拓深深的叹了口气,扶着酒醉的男人躺下,他舀来一条毯子给凌靳扬盖好,自己就坐在茶几边上,把剩下的两罐啤酒都喝光。
    凌靳扬只把这个秘密告诉权晏拓一个人,并且再三叮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楚乔。
    开车回到澜苑,时间尚早。凌靳扬经过庭院的秋千时,忍不住在那上面小坐一会儿。
    须臾,他抬脚走进客厅,迎面沙里蜷缩的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意外。
    凌靳扬轻轻走到沙边,蹲在她的身边,他内敛的双眸盯着她紧蹙的眉头,抑制不住的抬起手,想要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伸出去的手,颓然的停在半空中,最后一点点的收敛起来。
    闭上眼睛,凌靳扬心思沉淀下来,他忍不住问自己:这辈子,他最在乎的人是谁?
    眼前掠过一张又一张的脸孔,凌靳扬觉有很多人,都是他在乎的。比如父亲,比如兜兜,比如身边的朋友们。
    可最后那个瞬间,停驻在他心底深处的,只有那双清澈的翦瞳,她怯怯叫他哥哥的模样。
    原来,他在乎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唯一的!
    许久后,凌靳扬微微笑着垂下眸,掩去心底所有的情绪,他直起身,迈步回到卧室。
    搬出澜苑,提出离婚,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仅有的,让他始料不及的,便是安昕和沈沛敖联手,而沈沛敖竟然要趁此机会吞并凌氏。
    顺利的解决掉安昕和褚峻,凌靳扬又一次在救护童念的时候,伤到腰椎。医生宣布,他随时都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凌靳扬明白,他所剩下的时间太少了。沈沛敖收购到凌氏的股权,把凌氏彻底推入深渊。
    凌氏是凌仲这辈子的心血,也是在他懂事以后,就誓要保护的。凌氏不能垮掉,也绝对不能落入外人的手里!
    凌靳扬被凌氏的股东们踢出公司,却不想正好给他一个掩护的机会,能够迷惑沈沛敖的判断力。
    当牧惟晗来找他的时候,他把最后的一个希望交出去。
    那一晚,凌靳扬心底一片宁静,全身都感觉畅然,他为她除去最后一个敌人后,也是自己应该落幕的时刻。
    巧妙的利用沈沛妮放烟雾弹,凌靳扬终于如愿,一举击败他最忌惮的敌人,只要打压下沈沛敖,童念身边有牧惟晗帮着,那么以后凌氏集团便能平平稳稳的。
    最后那场戏,凌靳扬演的滴水不漏,终于让童念彻底死心。
    离开聿沣市的前一天,他回到澜苑最后去看了看兜兜,他听见女儿不算清晰的喊出爸爸,眼底酸酸涩涩的,漫过一片晶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凌靳扬紧紧拥住女儿,贴着她火热的小脸,终于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纵然万般不舍,可决定的路还要走下去。
    骗过父亲,司机开车来到机场。凌靳扬改掉原先权晏拓安排他去美国的航班,暗地里换成去希腊的班机。
    飞机驶离地面的那刻,凌靳扬缓缓的低下头,指腹摩挲着他无名指中的婚戒,深邃的双眸闪过很多种情绪。
    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此时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九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凌靳扬神情异常平静。他来到蜜月时曾经住过的酒店,预定了那间套房,留下来住宿一晚。
    周围的一切,并不算熟悉。还记得,当时他特意安排人,把这间套房布置成新婚蜜月房,玫瑰花瓣,红酒烛台,浪漫的气息火热。
    可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里,缅怀曾经的甜蜜时光。
    往昔的幸福画面,如今回想起来,对他来说是一种凌迟。
    彻夜未眠,眼睁睁看着天边的朝阳升起。凌靳扬伸手摸了摸照射进来的阳光,那指尖的暖意,稍纵即逝,再也不能带给他任何慰藉。
    托着行李来到伊亚,凌靳扬安排好晚上的班机,打算看完落日就离开。他手里攥着去往好几个国家的机票,好像抽签一样,最后抽中哪个,他就落脚去什么地方。
    来到蓝顶的教堂前,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前来参观的游客不少,多数都是情侣,两两相伴,礀态亲密。他们手牵着手来到此处,许下爱的誓言。
    伊亚依靠断崖而建,白色的房屋错落有致,希腊的风车,在金色的阳光下,散出迷人的光晕。
    踏上教堂的空地,凌靳扬面朝着大海,他舒展开双臂,把自己融入这一片霞光中。眼前的景色依旧如初,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充满神奇的力量。
    当太阳落下的那一瞬间,时间渀佛停滞,阳光一点一滴从地平线消失,周围璀璨的金光,逐渐陨落下去。
    身边不断有人出惊呼声,赞叹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人们陶醉的眼神中彻底消失。
    落日是短暂的,欣赏的人们陆续离开教堂。方才还喧闹不止的地方,很快的功夫又恢复宁静。
    凌靳扬怔怔杵在原地,耳边慢慢回荡起上次他们站在这里,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誓言。
    “等到我们金婚的时候,你还要带我来这里看日落,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五十年以后再来,你也要背着我哦!”
    “没问题,你老公能力很想,五十年如一日!”
    “噗……”
    “凌靳扬,你不要脸!”
    曾经这些甜言蜜语,信誓旦旦,每一句都在啃噬凌靳扬的心。他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只感觉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几乎让他窒息。
    双腿虚弱的滑落下来,凌靳扬靠在观望台的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夕阳落下,天空很快就被黑暗笼罩。
    不多时候,四周便是一片黯然,只有远处零星的灯光闪耀。
    凌靳扬喘了口气,缓解掉那种剧痛,他眼角一挑,见到阳台下面的墙壁上,有许多写写画画的字迹。
    正面的白色墙壁,被刻画上许多字迹,全世界不同的文字这里都有。
    周围的光线暗淡,凌靳扬看不太清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身边的墙壁照亮,他凝眸看过去,这才觉,原来这面墙被大家当作许愿墙,到此的人都会留下自己的愿望。
    心底微微一动,凌靳扬掏出一支笔,扭开笔帽后,蹲在地上,也写出一串字迹。
    “祝凌靳扬和童念金婚五十年快乐,5211314。”
    落款的时期,他笔端顿了顿,随后写上的是五十年后的结婚纪念日。
    写好这一长串的字,凌靳扬淡淡笑出声,他鹰隼般的目光慢慢掠过每一个字,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手机的背景灯灭掉,凌靳扬重新滑开屏幕,眼睛盯着背景那张全家福的照片后,眼眸深处渐渐的腾起一片水雾。
    那片水雾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浸染他的双眸,落下细碎的晶莹。
    “唔——”
    凌靳扬后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冷峻的脸庞紧绷,他双手捧住手机的屏幕,沉声道:“童念,我爱你!兜兜,爸爸爱你!”
    “我……爱你们。”
    教堂上面的吊钟,咚咚敲响。
    凌靳扬哽咽的低喃声,瞬间被淹没,他菲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
    指间停留在手机的末端,只要他轻滑一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就能拨打出去。
    四周一片静谧,凌靳扬能够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手指触上播出键的那个刹那,他双腿微微使力,想要站起身。
    砰——
    凌靳扬直起的上半身,重重跌落回去,他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盯着自己的双腿,狠狠用力捶打下去。
    双腿毫无知觉,麻麻的,木木的,没有任何痛感。
    无力的靠坐在墙角,凌靳扬动弹不得,他双腿使不出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男人鹰隼般的目光眯了眯,他嘴角轻勾,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快速清除掉那个号码。
    远方的黑幕笼罩,凌靳扬仰起头,望着天边闪亮的星辰,自嘲的笑了笑。
    就停在这里吧!
    从今以后,他与落日为伴,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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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开始更新沈沛敖的番外,风格轻松幽默,有兴趣的亲们看看!
    ……
    番外简介:
    沈沛敖这辈子都不曾想到,他竟然会遇见一个小骗子,偷了他的身,偷了他的心,竟然还敢对他不负责任。
    片段:
    久别重逢,沈沛敖拽住面前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
    “怎么,还没跑够?”
    “债主上门,不跑是傻子!”
    “你很有耐力是不是?”
    “那当然!”
    “很好,我现在就绑了你,把你拴在床上,日日夜夜给你锻炼耐力!”
    “……”
    校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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