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未曾听闻天帝洛九尘何时有了女儿,天道何时多了位天女呢。天女来了就来了,为何急着把元伽也召去?
    山顶的冰雪,忽然让宁浥尘觉得是那么凉。
    但迦琐罗还重伤昏迷着,她不愿再继续想那位天女和元伽的关系,而是赶紧折返,去救迦琐罗。
    灭已经离开了,迦琐罗倒在血泊中纹丝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但他气息尚存,只是伤势实在过重。灭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的攻击下,他被震碎了心脉,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傻子,才认识几天,为了救我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她拖起他沉重结实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把元伽给自己的九转紫金丹塞入他口中,并以法术凝聚了周边的水元素喂到了他口中,就着金丹吞下。
    很难说灭什么时候再出现,但灭的目标是她,不是迦琐罗。
    宁浥尘找了一处附近的山洞,把迦琐罗藏了起来,不让王宫卫兵发现他的踪迹。这样躲着,并不是长久之际。
    元伽说,要先帮灭除去他的心魔。可如何除呢?元伽不愿告诉她,宙洪荒不便告诉她。
    宁浥尘忽然想起一个人——暮成雪。
    她趁着迦琐罗还在昏迷之中,动身去往了妖道。
    天道,太微玉清宫。
    洛九尘端坐于天帝宝座之上,殿下侧边,一位绝色佳人端坐着,一袭白衣圣洁高贵。她神色平静,一双澄澈的浅蓝色眼眸凝视着身前桌案上茶杯中的片片茶叶,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元伽终于出现了。
    佳人的眼眸仿佛湖水波动,她又端庄地站起身来,到前边向元伽行礼:“仙尊安好。”
    两人站在一处,衣装又是一样的颜色,乍一看犹如一对璧人。
    但仔细看,便觉得这两人并不是一心的。
    元伽点头向那女子示意,又向天帝问了安,问道:“天帝这么急着召我来,有何要事?”
    洛九尘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道:“天女来了,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件要事吗?”
    “想必仙尊平日里事务繁忙,君见突然到来,让仙尊有些措手不及了,是君见的不是。”
    白君见嘴角挂着得体浅淡的微笑,言行举止皆是无可挑剔的端重自持,大方得体,俨然有天后的相似风范。
    洛九尘笑道:“是本帝要你常来天道走动的,怎么会是你的不是呢?本帝有意让你二人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元伽他,也是愿意的。”
    说罢,他特意嘱咐似的看了元伽一眼。
    元伽目不斜视,声音如往常冷彻:“天帝的旨意,自然不可违抗。但如今正式的旨意还未下,天女这样常来天道走动,未免会落人口舌。为了天女的清誉着想,请天女不要时常与本座见面才好。”
    闻言,白君见嘴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神色也有一丝不自然。
    “清誉?”洛九尘依然保持着和颜悦色,而语气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里只有你我,和天女三人,本帝便有话直说了。元伽仙尊,你若真那么看重清誉,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接近那魔道魔女是为何?不怕有损自己的清誉?”
    元伽面不改色道:“她因本座渡劫而受到连累,化为魔。仙本应该普渡慈航,本座应将她带回正道。这便是本座唯一的目的。”
    “渡她?渡到失去了五千年仙力?你以为本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君见闻言,眼神有一丝颤动。
    元伽考虑犹疑了一瞬,说道:“本座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似是与她有关。本座想把这东西,找回来。”
    洛九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封印了他万年以前记忆的事。
    白君见看到洛九尘笑意全无脸色变了,立即道:“仙尊已守护苍生为己任,慈悲为怀,清誉无人可污。天帝对仙尊的关怀与看重,着实令人羡慕。”
    元伽与洛九尘无言对视着,令一旁的白君见焦灼不已。她保持着面色不变,额发间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良久,洛九尘道:“回你的清风殿,没有本帝的旨意,不准出来!”说罢,他便起身拂袖而去。
    即便被罚,元伽一如方才的云淡风轻,再次向白君见点头示意,便也离开了太微玉清宫。
    妖道。宁浥尘才进入妖道边界不久,就有狐狸找上了她。依旧是上次那一帮。依然是那只白白的小狐狸,走在最前面来与她照面。
    宁浥尘看到了那顶熟悉的红色轿子,笑道:“狐狸耳朵就是尖,我才来,便被发现踪迹了。”
    小狐狸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做了个请的姿势引导宁浥尘上轿:“女王大人,大王已经在等您了。”
    宁浥尘问道:“你叫什么?”
    “萌萌。”小狐狸笑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眯得弯弯的,十分可爱。它又蹦哒着去撩开轿帘,方便宁浥尘进去。
    宁浥尘一面入座,一面道:“萌芽的萌?”
    小狐狸放下帘子,略含羞带臊地道:“生猛的猛,大王给起的。”
    轿子起了,宁浥尘感到一针天旋地转,也被暮成雪这起名水平惊了一惊,真够出其不意的。
    很快,宁浥尘就被狐狸们抬到了暮成雪的寝殿。
    这一次,是暮成雪亲自掀开的轿帘。他脸上堆着热络的笑意,将宁浥尘牵了出来:“美人,你们魔道不是在做什么父师择选吗。怎么,宙洪荒待你竟这般特殊,都不用参加?”
    宁浥尘出轿后,用力拂去了他同样热络的手。
    “妖王陛下多虑了,我们君主他向来一视同仁,深得人心,我自然也是需要参加的。”
    暮成雪见她疏远自己,眼神幽怨:“一口一个你们君主,好不亲热。好歹本王与你,才是一类人,都是普天之下难得一见的美人。你应当同我更亲近一些才是。”
    说罢,又趁机拉起了宁浥尘的手,恋恋不舍地轻抚着。
    宁浥尘又将手抽回,道:“不敢当。论美色,我稍逊陛下一筹。论心计,我更不敌陛下。毕竟在人道皇宫,我差点付出性命都没得到的东西,被陛下稍用手段,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拿走了。”
    暮成雪干笑了两声,道:“我们做狐狸的,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不文明,不谦和。那次,本王只是途经,不愿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也是本王运气好,恰好拾到了宝物罢了。”
    宁浥尘也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牙齿,而眼睛明寒:“那我可真是羡慕陛下的运气。本来么,能否得到宝物都是各凭本事,既然您得了去,我技不如人,也不会说什么。其实今日前来,我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哦?那是何事?”暮成雪走到茶案旁,盘腿坐下,也朝宁浥尘招手,示意她也过来坐下。
    宁浥尘在他对面坐下了,道:“这次的父师择选,我很重视。但我现在遇到一个强敌,我若解决不了他,他便会杀了我。”
    暮成雪眼皮也没抬一下,兀自沏茶:“你想让本王帮你杀人?本王可不愿插手,省得到时候宙洪荒找本王的麻烦。”
    “怎么好意思麻烦妖王陛下出手呢?”同时,宁浥尘也托住了暮成雪要为她沏茶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茶壶,自己倒了:“妖王陛下对魔道的事,也颇为熟悉。我想问问,你对于灭少师,可有了解?”
    “那个杀人魔找上了你?”暮成雪发出了两声啧啧,摇了摇头:“那家伙执着地很,杀意上来,不见血是不会收手的。”
    宁浥尘以茶代酒,端起敬他:“请妖王陛下告诉我,灭何以变成这样?”
    暮成雪只是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眯起了尖尖的狐狸眼:“本王为何要白白帮你这个忙?亏本生意,本王不做的。”
    老狐狸,抢了她辛辛苦苦找出来的女娲石,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浥尘忍着气,笑道:“那陛下请开尊口,要如何,您才能告诉我呢?”
    “不如你嫁给本王,当妖道的女王大人?”暮成雪身子往前倾,做出一副满脸期待的模样。
    “不好。”宁浥尘笑着直截了当地拒绝:“六道人人都知君主待我情深意重,这样我岂不是背信弃义?会被六道唾骂的。”
    “你一个魔,还在意世人的看法?”暮成雪挑起一侧嘴角,嘲笑道。
    宁浥尘却不在意,在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到暮成雪不会白白给她想要的信息。暮成雪有没有和宙洪荒一样的野心,无人看得出来。但他极其注重自己的美色,六道之内却是人尽皆知。
    上回上度朔山取灵桃木,还得了一滴琥珀色的晶体,想来便是桃树产出的桃胶。但这万万年汇聚天地精华孕育而生的大神桃木的桃胶,必然不同凡响。
    宁浥尘摊开掌心,琥珀色光芒闪现后,那颗鹌鹑蛋大小的晶体便出现在她掌心:“这是度朔神山上的神桃木产出的,美容养颜,最是不错。”
    她将之放到桌上,暮成雪身前。
    暮成雪的狐狸眼又睁得圆圆的,凑近了盯着:“桃花泪的伴生?你竟连灵桃木都得到了?神荼郁垒那两人可不好对付。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天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除非,有人把此事圆过去了。”
    宁浥尘忽然想到了元伽,那次离开之时与他擦肩而过,他又是去做什么的呢?
    她问道:“怎么圆?”
    暮成雪拿起了那颗晶体,嗅着那桃香:“这神桃木非同小可,是神物,却生长在鬼道,是鬼门关的出入口。因此,天道与鬼道都十分重视。看护神木是神荼郁垒二神的职责,丢了桃花泪,这二人被罚去人间也不为过。天帝和冥王都没有追究,说明桃花泪又生长出来了呗。”
    宁浥尘皱着眉头,隐隐有些猜到了,但她不敢相信,便向暮成雪确认:“那,这五千年一结的桃花泪,如何又马上生长出来?”
    暮成雪收起了伴生晶体,直起身子道:“自然是有人给大桃木渡了五千年仙力呗。想必是神荼郁垒怕被责罚,两人合力共渡的吧。你给本王带来了这样好的东西,本王也便随你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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