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架云飞行,速度极快,他向着朱焱本尊的方向飞行。
    孔安之坐在云端,她看着纸道人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忍不住鼻子一酸。
    这些天的经历,从遭逢变故,到父亲死亡,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几乎让她崩溃。
    吃野菜,饮积水,她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吃过这么多的苦,要不是有去青州见父亲的执念,她恐怕无法坚持过来。
    朱焱的本尊架鹤飞向分身来的方向。
    这几天他随意遨游,也无多少拘束,自由自在,入深山,过老林,也去过城池游玩。
    自由吗?
    唳
    仙鹤落在地上,引颈鸣叫。
    朱焱落地,仙鹤围着朱焱起舞,翩翩若仙。
    朱焱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孔安之。
    她清减了许多,衣服褴褛,面有菜色,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有一抹坚定与期望。
    朱焱走到她的面前,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她虽然仍旧纯真善良,却不在是无知少年。
    长大以后,她有了牵挂,越美好就越怕得到后再失去。
    孔安之看到朱焱,她没有说话,眼神有一些闪躲,一丝倔强。
    哎!
    朱焱心中叹息,他身在算计之中,从火里爬出来,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带着目的。
    也只有崂山上那几年,他才感受过温暖,可那时候,他一直用心修练,谋划仙道神功。忽略了师门的温暖。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遇到孔安之,或许她也是别人为朱焱安排的,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当时的孔安之懵懂纯真善良。让朱焱冰冷的心,感觉到温暖,他才能待在孔安之身边。
    只是一切都活回不去了,孔安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再装作懵懂的猴子,汲取温暖和关怀。
    “先去休整一下吧!”朱焱说道。
    孔安之点头,没有多言。她不知道该和朱焱说什么。
    朱焱引来仙鹤,趴在地上,让孔安之坐上去,飞往附近的城市。
    夜晚,孔安之在房间里睡了,这段时间,她太疲惫了,面对朱焱,她心中纵然有隔阂,却也安心,能放心的休息。
    朱焱从窗口跳出去,他躺在房顶看着满天闪耀的星辰。他的存在总是迷茫,为什要来到这个世界?
    以往的穿越,都会有所提示,让自己去做什么,而这一次他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也不找到目标。
    夜微凉,阴风阵阵,一个身穿官袍的鬼神突然出现。
    朱焱撇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星光。
    孔伯庸站在房顶上,他双眼神光,透过屋顶,看到房间里的孔安之。
    “她是上天给我最宝贵的礼物,遗落世间的精灵,你看她睡的多安静。”孔伯庸眼神中带着宠溺,温柔的看着孔安之。
    “毛病!”朱焱弹起二郎腿,双手垫在脑后,眼皮一翻,眸光中温柔一闪,而后面无表情。
    “你生有宿慧或者是夺舍而来?”孔伯庸转头看向朱焱,他眼眸中神光泯灭,短短几天他已经在身上汇集出神威。
    朱焱无言,静怡的星空下陷入诡异的安静。
    “你怨恨我?”孔伯庸再次问道。
    许久之后,朱焱摇头,他开口说道:“并没有,恰恰相反,你离开之后让我独自面对孔安之。
    她的骂声让我明白,我在安之身边所汲取的温暖,都不是对我的,而是对那只野猴子。
    我曾以为,我的一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守护得人,然而并没有,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骗自己的假象而已。
    这世间真正值得我去守护的也许只有我自己的心。”
    “孟子言,穷不失义,勤修于德。达不离道,恩泽于民。故曰: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孔伯庸眼波洞明,似乎看出朱焱的迷茫。
    “孟轲啊!我见过,他年少有志却遇到公孙鞅,壮年雄风又遇到庄周,晚年整理一生所学,稷下学宫开讲,又遇到同出儒门的少年荀况。他一生常败,不被时世所接受,一生游历,自荐所学,终无所成。”朱焱回想起当年游历人间时,遇到的那些大贤。而他自己靠后世之学,编撰成书籍混在其中,还常常引以为傲。
    孔伯庸:“?”
    要不要脸?
    那是儒家的圣人!
    朱焱看到孔伯庸脸上的似嘲讽的面孔,呵呵一笑道:“还是庄周说的对,井蛙不足语于海,诗曰:坐井观世间,蔚蓝一片天。天下何处云,不都如此间?”
    说完,朱焱一愣,他看了看夜空,想到自己不也是井底之蛙,胡乱的猜测天心圣意。
    巧者劳而智者忧,唯无能者无所求。
    朱焱曾用这句话嘲讽别人,如今想来,我拼命的挣扎是为了什么?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安之,安之。
    朱焱心头念道,我的心一刻也不曾安过。
    “此去青州万里路,我希望你能把安之送到,路上慢些行走。”孔伯庸打断朱焱的思索,把孔安之托付给朱焱。
    “你防备我,怕我打安之的注意,又让我带着孔安之!可你已经成神,夜行万里不在话下,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带走?就不怕我对她下手?”朱焱回神,抛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来想去都是错,不如不想。
    “我刚接青州城隍神位,治下还不安宁,正在用兵征伐鬼物,安之随我去了青州,并不安全。
    我观你虽是妖怪,心中却有崎岖道义,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孔伯庸说道。他眼中的神光闪烁,可比天空中的繁星。
    “我总感觉你在嘲讽我。”朱焱目视孔伯庸身影。
    孔伯庸站的挺直,青松傲意,傲骨磷磷。他诧异的看着朱焱,他语出真心,何来嘲讽一说。
    朱焱与孔伯庸相处也有几年,这个在贪腐党争的朝廷中,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德行,奉行心中大道的读书人。真正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
    尤其是永州城破的那几天,他是可以跑得,挂印而去,丢了名声保住性命。以他的心智不可能想不到,他会被朝廷拿来当替死鬼,名声姓名全都丢在那里,他却为了心中的道义留来下来,拼尽全力救护百姓。
    “爹爹红红不是妖怪,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房间里,孔安之做梦,梦里似乎并不平静。
    “我去见她,与她说几句话就走了,她就拜托你一段时间了。”孔伯庸身体淡化,如青烟一般没入孔安之的身体。
    朱焱沉默的看着天上的星星,也许在孔安之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朱焱是个野猴子。
    祁阳城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行走在城中大道,他身穿青衫白底道袍,鹤发童颜,手里拿一个白幡,上书四个字非常直白“能掐会算”
    “算命的,到楼上来,洒家请你吃酒。”临街一栋酒楼,二楼靠窗户的地方,一个大光头伸出来,油光铮亮,招呼老道士上楼。
    “看相三十金,测字五十金。大师要看相还是测字?”老道士微笑对楼上的光头说道。
    来往行人无不瞩目。
    “今日得见一奇景,和尚找道士算命。”有人低语发笑。
    “洒家看相,你这老鸟狗毛快点上来!”光头感受到众人目光,不耐烦的说到。
    老道士也不着恼,笑吟吟的上了酒楼,在那光头面前坐下。
    “小二,来一盘鸡屁股,一盘狗卵子,生的!这老道喜欢吃!”光头大喊,声音传到大街上。再次引人发笑。
    “大师奇相,面如牛生香,眼若马精神,合该明日往生极乐,面见你佛!”老道笑面如初,为光头开解面相。
    “老狗个鸟毛,洒家不与你斗嘴,你可算到那妖猴在哪?”光头喝酒吃肉不停歇,满手油腻,摸一摸光头,油光铮亮。身边放着一口大铡刀,玄铁深寒。
    他大口吃着眼角瞄着老道脸色。
    “不远不远,就在三百里外,前方大城中。”面对酒菜老道士也不吃喝,只是摆弄筷子。
    “你这老鸟毛怎么不去追?”光头问道。
    老道士呵呵一笑道:“做人要小心,狮子搏兔尤用全力,贫道准备集合诸位同道,一同出手拿下妖猴。”
    “老苟!”光头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就佩服你这点,连一个小妖猴你都不敢动手。你也不用召集人手,洒家吃完酒后,就去把那妖猴抓来,晚上与你分享猴脑!”光头大口喝酒,眼角看向老道,查看他的脸色。
    老道脸色平静,眼角闪过一丝着急,瞬间消失。脸色始终笑吟吟的。
    光头会心一笑,把手上的油腻往头上一抹,提起大铡刀遁走。
    “你这油泼的和尚,还没结账,休要坑老道的钱!”老道士喊道。
    光头身若雷电,眨眼不见。
    老道士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掐指推算光头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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