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俩应该快要喂奶了。”大郎没把康康放回床上,直接抱着他,麻利的给他穿小衣服。
    季歌边替安安穿着小衣服边看了看窗外。“也快辰时了,是该起床了。”
    等着屋里都拾掇妥当,就听见洪婆子在招呼着,可以吃早饭了。
    大郎和季歌一人抱一个走进了花厅。阿桃和三朵三郎都在,孩子放在摇篮里,让他们三顾看着,他俩则去洗漱。
    早饭过后,三郎背着藤箱去学堂。三朵和阿桃去了花园里,花园改成了菜园,依着养着鸡,前段清岩洞那边送了只奶狗过来,说母狗顶好,生出来的崽也差不到哪去。还种了株杏,株柿子,株桂花。
    大郎准备去仓桥直街时,季有粮笑嘻嘻的说道。“一直只听说家里开了间铺子,还不知道在哪呢,今个正好随着妹夫去见识见识。”
    “好啊。”大郎倒也没说什么,很直接的应了。
    因着昨晚说了席话,季歌心里有底,面上没什么反应,还挺温和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时辰还早,也可以到处逛逛,人来人往的,当心些,玩的开心点。
    人都走了,洪婆子得忙活着家里的琐碎,季歌带着俩个孩子在花厅里,跟着他们说话,逗他俩玩,一点也不觉的无聊。没多久,三朵和阿桃也过来了,气氛就更热闹了些。
    中午季有粮夫妻俩没回来,季歌没觉的有多意外,直到洪婆子送饭给大郎,回来时说,那夫妻俩就呆在铺子里,在对面的酒楼里,叫了桌好饭好菜,粗粗一算,少说也得有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那夫妻俩手里哪来的这么多钱?季歌不高兴了。这明摆着是要坑大郎,不然,完全可以直接在酒楼里吃着。这俩人真是越来越过份。
    临近傍晚,季有粮夫妻回来了,那叫一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还带了两个糖人给三朵和阿桃,还有一盒子糕点说是让季歌尝尝味,另外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有两样是铺子里的,其余的大约是买的,说要带回家给爹娘大哥大嫂他们。
    季歌不高兴,脸色一直淡淡的,有点爱理不理的样儿。季有粮夫妻俩也没在意,依旧说的火热。
    半响,季有粮入了正题。“大妹啊,我今个在街上逛,听说你们搞的那用心经营,名声还挺响亮呢,就是好可惜,怎么突然又没搞了?”
    “怎么忽的问起这事了?”季歌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句。
    招弟笑盈盈的接话。“这不是觉的怪可惜的,听见好几个在说呢,都说咱用心经营做事妥当,最最放心不过了,好好的说不做就不做了,可真可惜。”
    用心经营有点名声,可名声也没大到这地步,逛个街都能听到好几人在讨论,真把她当无知妇人在诓麽?季歌涌出一股厌烦,皱了皱眉头,很直接的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用心经营的名声都到这地步了?”
    “阿杏你成天呆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没怎么在外头走动,肯定是不知道的,我们今个不在外头走动,也不知道这事啊。”招弟把话接的真叫一个顺畅。
    季有粮见这事有点偏,忙道。“大妹啊,用心经营搁着怪可惜的,要不,让我和大哥过来撑了这摊子,人手方面都没问题,你二嫂娘家兄弟多,再者,村子里也有在镇里干活的人,让他们来用心经营也是行的。”
    顿了顿,季有粮接着说。“大妹这日子是越过越好,还真应了这名头,用心经营总能有好日子过。可眼下家里却是紧巴巴,眼看就要添第三个嫩娃娃了,还有后面的二弟四弟没张罗呢,爹和娘劳苦了一辈子,我总想着,让他们早点享享福,我和大哥成了家,就该担起撑家的责任,年轻力壮正是努力奔的时候,苦点累点不怕,好好经营着,也能跟大妹一样,把日子慢慢过出来,大妹你说是吧。”
    这话说的可真漂亮。季歌又想起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余眼瞄了瞄身侧的招弟,这俩口子可真配。“这事啊,我还真不能拿主意。用心经营当初是刘余两家共同创起来的,不仅要问大郎,还得问问二郎和阿玮,余婶是长辈,得要听听她的想法。”
    “……”季有粮没想到,大妹会是这么个回答,他皱了眉。语气有都点不太好。“大妹这话说的,是不拿我当二哥了吧,你连两个乞丐都能当家人待,我们这正儿百经的兄弟就不放心上了?”
    季歌愣了下,然后,她又觉的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样的性情有这种心态也属正常。“二哥这话就说错了,阿河和阿水两兄弟,是通过了刘家三兄弟的认同,结了义兄义弟的,算是刘家人了。二哥刚刚那话,可别当着刘家兄弟说,会起间隙的。”
    ☆、116|116
    听了这话,季有粮的脸色彻底的僵住,眼里阴沉沉,十足恼火的看着季歌。“大妹这话说的,看来是真没把季家当成娘家,更没把季家人当成兄弟了。”
    “阿杏你这话说的可就过份了,快给你二哥道个不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义兄义弟罢了,咱们这边可是地道的连着血的亲兄弟。大郎做事真是越来越不靠谱,情愿让两不知底细的人跟着出门跑商,也不知道顾念一下季家兄弟,大郎这是明显没把你放在心里,连带着你的娘家都比不上那些个外来人。”招弟皱着眉,语气里尽是埋怨。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亏的你还一连给他生了两个男娃呢,这要是放在旁家,都是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他倒好,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说着说着,她脸色一变,急急慌慌的道。“阿杏啊,刘家现在有钱了,大郎不会是起了花花心思吧?男人最是风流不过了,有了几个小钱钱,别的不想,净想着给自己再找女人,好享受几番不同滋味。”
    “哎呀!”招弟一拍大腿,一把拉住了季歌,嘴里连连安慰着。“阿杏莫着急,莫慌啊,大郎要真敢做出这等子事情来,咱们季家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定会狠狠的给你出口气!阿杏啊,你可不能傻,尤其是现在这处境,他这是想疏远你和娘家的关系呢。”
    季歌冷冷的看着这夫妻俩,已经不单单是厌恶,更觉几分恶心。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招弟倒好,瞧瞧这话说的,倘若换了别人,八成得信了这话,好好的一个家,就算不散,也得败的一团冷清,不复一点从前。
    “今日天色已晚,明个一早,二哥和二嫂收拾收拾回柳儿屯。”季歌低头看着在竹榻里睡觉的两个孩子。“往后没事就别走动,我日子过的好好的,不想被二言两语给搅和了。”她是懒的多说什么。
    “洪大娘。”季歌站在花厅门口张嘴喊了声。
    洪婆子正在厨房里张罗晚饭,听着这话,忙走了过来。“夫人有什么事?”
    “帮我抱一抱康康,我带他俩进屋呆着。”说完,季歌抱起安安,看也没看季有粮夫妻俩,就这么直直的越过他俩走了。
    洪婆子麻利的抱起康康,权当屋里没其他人,紧跟着季歌进了东厢。
    好半响,招弟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身旁的丈夫,眼底深处有着隐晦的恐慌。她,她这是,这是惹祸了。“相公,阿杏怎么这样?这是真没把咱们当二哥二嫂看待了,在她的心里,只有自家男人,连那俩当乞丐的,都排在咱们前头了。”
    “我都听说了,跟着商队出趟远门,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年有余,这一来一回啊,别看时间长,可是真挣钱啊,不过挣钱归挣钱,却是需要本金的,你说,那俩乞丐哪来的本金?那可是几十两的钱啊,咱们一家子不吃不喝,忙上个整年,能攒个十两就谢天谢地。”
    招弟噼哩啪啦的说着,尽着全力转移丈夫的视线,别瞅着她的错事。“两个的本金加在一块少说也得有近百两呢,说给就给了,咱们这正儿百经的亲家,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捞着,也就是大哥大嫂他俩,跟着喝了点汤沫儿。大郎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回头得跟咱爹娘说一说。”
    “依我看呐,大哥大嫂能跟着喝点儿汤沫儿,也是因为大嫂是刘家出来的,若换了别个啊,兴许这点面子情都没了呢。阿杏也真是的,怎么就被迷住了,一旦没了娘家,往后她落不着好,可就真凄惨了。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好心告诉她,唉,倒是办了坏事。”
    招弟叹了口气。“也对,我就不该说的这么直白,我这张嘴也是,总改不了这毛病,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了。阿杏定以为自个过的很好,我这么一说,不就让她难堪了麽?相公你说这事该怎么补救?”
    “补救什么?有什么可补救的。”季有粮没好气的说了句,又愤愤的说。“让她狂着,等回了家,咱们把这事告诉爹娘,她不想要娘家了,往后出了事,就别哭着求着回来!”
    季有粮心里恼怒的紧,还真被媳妇给牵着鼻子走了。也是招弟会说话,一下一下全都挠中了痒处。
    “不等明天了,反正该买的东西也买齐了,趁着现在还能出城,咱们租辆牛车,连夜赶回家里,娘准会问起这是怎么了。”季有粮越想越觉的恼怒,琢磨着,得让大妹吃点苦头才行,以为有了几个钱,真把自个当成一回事了。
    也是以前,在季家的时候,季杏是半点地位都没有,家里任何人说的话,她都只有听的份,半点回嘴的余地都没有,要她往东就往东,要她往西就往西。季大仓还好点,他的性子随他爹,有些木讷。可其余的三兄弟就不同了,都比较灵活,没少把季杏当丫环使唤。
    今时不同往日,昔日里的赔钱货也敢给他脸色瞧?季有粮是半天都缓不过来,有个爱煽风点火的媳妇在,别说半天,估摸着这辈子都难缓过劲来了。
    季歌在东厢顾看着两个孩子,洪婆子在厨房张罗着晚饭,三朵和阿桃帮着打打下手,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说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是不可能的,家里的姑娘没那么金贵,还是得依着平常人家的日常习惯来。
    时辰还没到,三郎仍未归家,大郎也尚在铺子里。季有粮和招弟有心想走,想给季歌一些苦头吃,麻利的收拾一番,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说走就走了。
    等着洪婆子做好了晚饭,三郎大郎也回来了,两孩子放在婴儿护栏床里睡觉,季歌随着到花厅里吃饭,大伙这才惊觉,季有粮夫妻俩好像不在了。
    洪婆子赶紧去厢房看看,看完后,小跑着过来说。“走了,东西都带走了。”
    这边。阿桃尖眼的发现一个事。“呀,攒盒里的吃物都没有了。”那攒盒都没盖好呢,就歪歪的搁着。
    “罢了,别管他们。”季歌沉着脸,顿了顿,难得的一脸严肃。“往后,季有粮夫妻俩,你们紧着点心,别把他们当亲戚看待。”
    大郎一听这话,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家里这是出事了。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有点儿不知所措。还是三郎反应的及时,老气横秋的应着。“知道了,大嫂。”
    晚间,俩孩子在床上睡觉。大郎和季歌靠在床边。
    “媳妇,白日里出什么事了?”大郎握着媳妇的略显冰冷的手,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季歌沉默了下,才平静的把下午的事,丝毫不差的说了出来。“这两个可真够不要脸。”心里气愤极了!
    “他们傍晚赶回家,娘定会寻问一二,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添油加醋的说话。”大郎想的有点多。
    “爹娘真要信了他俩,就这样着吧。”季歌面无表情的应着,犹豫了下,又说。“就是大哥那个小家,真闹掰了,一朵娘仨日子不好过,得想个法子让他们都搬来县城才是。”
    大郎看着气哼哼的媳妇,调侃了句。“那可是娘家,说不要就不要了?”心里头其实很高兴,在那招弟说了那么些话的情况下,他媳妇还是相信他的,觉的甚是欢喜。
    “那样的娘家不要也罢。”季歌是半点都不藏着自己的情绪,说到这里,索性把别的话也说出来了。“逢年过节的送礼,是要顾着大面儿,且不说其它,到底也是生养了我一场。”
    “再看看吧。”大郎想了想。“看看爹娘是个什么反应。”其实主要是季母的反应。
    季歌挣开了大郎的手,脱了衣服躺进了床内,把小小的康康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的嘀咕了句。“真是白白坏了心情。”
    “别总想着这事,不值当。”大郎也躺到了床上,把安安抱在怀里。这小崽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心眼特小,若是抱了康康没抱他,准会又哭又闹。
    “我才懒的想这事。”季歌打了个哈欠,想起一个事,忽的问道。“今个你被他俩讹了多少钱?”
    大郎听着,下意识的答了句。“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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