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兜里震了下,这细微的响动让魏皎心头一颤,她坐得发僵,大气不敢出。不知所以的惭愧,对自己为人是否很差劲的怀疑,与一向相处愉快的爱友有了龃龉的慌乱,这些让她在此时都极其渴望隐形,不被任何人注意。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脱衣服。顺便看了眼手机,是郜一人。“没事吧?”远博楼下的闹剧,他看了全程。魏皎顾不上回他,也没心情回。
    就剩一条内裤时,她望了下罗承,他听见动静不为所动,仍然埋首于自己的事。
    “你太自我了。”
    她想起他说的话。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又拿起了手机,回道:“没事,放心。”
    郜一人好像守在屏幕前,两秒内她就收到了回信:“那就好,有事说话。”
    魏皎走到罗承身侧,“我脱好了。”
    他转过头,由上到下打量她。年轻的肉体,胸部圆润丰满,腰肢不够细,但赘肉也不明显,内裤也脱掉了,下体毛发稀疏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肥厚的大阴唇闭合着,把秘密花园的景色掩藏在内。
    “你知道,做有钱人的情妇是什么体验吗?”
    “你想我现在扮演这个角色吗?”
    罗承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你不用扮演,你就是。”
    魏皎心揪紧了一下,她觉得如果罗承想借贬低来回击她那罪名不明的伤害,他已经成功了。
    她难看的脸色他尽收眼底,可没有任何怜惜,接着说:“只是你还不合格,我现在教你。”他目光在两个电脑屏幕之间切换,随后一面忙碌一面说:“来我怀里坐。”
    仅仅是这样吗?不用自慰给他看,不用跪在他腿间吹箫?魏皎不禁松了口气。她想,罗承是个文明人,即便羞辱她,成心伤害她,也比江暮温柔一百倍。
    他确实没再做别的,只是抱着一丝不苟的她,专心致志地工作。
    直到魏皎坐累了,无聊了,好奇地看向他的屏幕。一台电脑上分屏显示着群组聊天框和浏览器网页,一台电脑上是写满注释的PDF文档。人们对于熟悉的事物总能快速捕捉,扫的这一眼魏皎就注意到了万象和何春雷两组词。
    不及细看,乳头就挨了重重一捏,不是提升情趣那种捏法,是惩戒性质的力道。魏皎“嘶”了一声低头去看。
    罗承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第一课,金主不主动透露的信息,情妇不能看,工作内容尤其不行。”
    魏皎无力地滑下搭在他肩膀的手,丧着脸垂下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骨节发白的手上。
    然后屁股又挨了一巴掌。这下他不用像乳头一样顾忌分寸,用力更重了,啪的一声巨大脆响,魏皎疼得整个人往前一缩,又被他抓着腰薅回来。
    “第二课,在金主面前,就是家里的猫狗死了,你也得满面春光地笑。手搂好了我,眼睛别看不该看的,笑得好看点。”
    魏皎眼圈霎时间红了,她头一次明白什么是强颜欢笑。家隔壁有栋楼里住了个从良妓女,听说她原来是头牌,魏皎觉得那女的也不好看啊,远没自己好看呢,男人真是不挑嘴。现在想,她什么时候都在笑,让人瞅了特开心。楼上的人成心寒碜她,往下泼洗脚水,她淋了一身,面对邻居假模假式的道歉,笑眯眯说:“没多大事,您别在意。”金盆洗手了也改不掉的行为习惯,如今回想居然有点心酸。
    “我可以给你口。”她语气生硬地对罗承说。
    “我要工作,你在下面口我怎么工作?我现在需要的是个好看的花瓶,摆在我工作桌旁花枝招展,让人看了舒坦。”
    “我笑不出来。”
    罗承想也不想,就说:“那给你换个工作内容。我的朋友在楼下,你去让他爽一下。”
    魏皎盯了他许久,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或说气话,压抑了一个小时的憋屈彻底爆发。她一拍桌子跳起来,怒视罗承,“你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吧!不就是想出气吗,换个干脆点的方式,要硬上还是要强制高潮,你选呗。”
    罗承叹口气,在聊天框打下几个字,按灭了两个电脑的显示屏。
    “你看你,受伤的是我,苦主要发作,却还要看你这个加害者的脾气选发作方式。魏皎,你心里有我吗?”
    魏皎又怕又委屈,哽咽着大喊:“你问这种问题就是在伤害我!你知道我多在乎你!我哪里伤害到你你直说,让我心服口服,那我怎么补偿你都行。”
    “闻蕾约我见面谈事,结果先是装模作样地跟我聊文化投资,聊小众产业,聊年轻人的梦想,再顺势提到你们的项目,使劲夸你,最后问我:你这个小朋友挺厉害,你怎么没帮帮她?”罗承轻笑一声,说:“她有求于我,我和她不亏不欠,答不答应在我。她看好你本来只是个单纯的投资行为,托你自作聪明的福,被她话术一通矫饰,成看我的面子了。”
    原来是害他由主动变被动,可她不知者不罪,何况听上去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他至于吗?虽是这么想,但魏皎无论如何]是理亏的一方,不敢多言。
    罗承说:“你是不是在想,多大点事,至于吗?”
    魏皎闪动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心思,罗承笑了下,不过这笑看上去有点酸涩而不是得意。
    “我不应该和你见面。”御书屋肉书屋一曲书斋 HǎITǎиɡSんúщú(嗨棠書楃).C0M
    他羞辱她,指责她,讥讽她,她都没害怕,总相信只是闹情绪,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这淡淡的一句话让魏皎眼泪扑簌扑簌不住地流,全身血液都凝结了一般刺骨的冷。
    其实她仍然不懂,罗承何以计较至此,但对错已经不重要,他重要。
    她慢慢走过去,抚上他的脸,而他没有看她。
    空气静谧到她胳膊开始发酸,微微打颤,他的沉默才被打破。
    他说:“知道什么是平等的关系吗?是我呵护你,你也要保护我。但你只享受了我的照顾,没想过保护我的利益。所以,你和我的情妇没区别。”
    他说:“别拿阅历浅不懂事为自己开脱,你想和我平等,做我的知己、挚友、情人,就应该和我有一样的高度,你至少应该有这个追求,比如在做牵涉到我的事时问一下我。你潜意识里觉得我是强者,从我身上索取资源如同从猫身上摘走一根浮毛。你自己没把自己当与我对等的人。”
    他说:“你也没有履行你的诺言,你说过不和江暮在性爱以外的事上发疯,我理解为不牵涉第三者,保护好自己。你对同学暴露了你的感情,你和我约好了谈话,却因为他一句威胁就要和他走,如果我不阻拦,你今晚还会在学校教室里和他做爱。”
    他说:“我一次次保护你,而你不想为我多做考虑,只偷懒地用身体安慰我,解决我一切情绪。”
    魏皎一直在摇头,从他开口就在摇头,他声音柔柔的,清淡的涩和微薄的凉若有若无,更多的是平常心。
    到了罗承这个年纪,即便对人有期待,也是做好最坏准备的期待,落空时会失望,但不会再难以接受。挽回这样的人很难,他们不觉得什么东西不可失去。当然,也没什么不可原谅。
    “你要做我情妇吗?”
    她哭得眼睛酸胀的疼,还是尽力睁大眼看他。“不,我会努力到达你的高度,我会记得保护你。”
    罗承深深凝望她,半晌抬手擦去她满眶的泪水,说:“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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