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道:“皇阿玛赐我们兄弟二人一人一个盒子,让我们日后可以装些心爱之物。如今我们想将这两个盒子进献给额娘,额娘所珍爱之物便是我们所珍爱之物。”
    皇贵妃道:“难得你们有此孝心。也罢,本宫就先帮你们收着,待日后皇上给你们指了婚事,本宫再做主赐予你们的福晋。”
    四阿哥镇定自若,六阿哥却红了脸。
    四阿哥见状说道:“听凭静娘娘处置。时辰不早了,我们下去歇着了。也请静娘娘早些歇息。”
    皇贵妃道:“好。锦瑟,送二位阿哥回房休息。”
    锦瑟道:“是,娘娘。”
    四阿哥、六阿哥齐声说道:“孩儿告退。”
    皇贵妃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阿哥走后,雨落道:“娘娘,让奴婢服侍娘娘歇息吧。”
    皇贵妃点了点头。
    雨落于是搀起皇贵妃,往寝殿深处走去。
    突然,雨落惊呼道:“啊!”
    皇贵妃道:“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雨落道:“娘娘恕罪,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风眠出嫁之前,曾经提到过这件便服。只不过时日太久,我便浑忘了。”
    皇贵妃道:“风眠说了什么?”
    雨落道:“风眠让我仔细收着,放在显眼的地方,娘娘说不定哪一天会想起来要穿的。”
    皇贵妃心中一动,叹道:“风眠细致周到,也有福气。”
    雨落道:“娘娘说的是,这些我是万万不及的。”
    皇贵妃道:“本宫总说要为你指一门好亲事,可是这么多年了,为何你却一点凡心都不动?”
    雨落道:“这世间有人能遇到心爱之人,那便有人遇不到,这有什么奇怪的?缘分未到罢了。我也羡慕风眠那样的好福气,可世事如此,人世间众多情爱之事并无一件是属于我的,也没什么可惜。”
    皇贵妃道:“你倒是通透。”
    雨落道:“如此陪伴娘娘一生一世,也是我的福气。”
    皇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们二人当初一同随本宫入宫,风眠最知本宫的心,却不便就留。倒是你,跌跌撞撞,反而陪伴本宫更多的时日。”
    雨落道:“但愿我能陪到娘娘成为太后,那就真的无虞了。”
    皇贵妃道:“哪有那么简单?别忘了孝和睿太后是怎么死的。詝儿生性敏感多疑,自从遭到暗害之后,本宫总觉得哪里不对,生怕这孩子与本宫离了心。”
    雨落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娘娘这些年对四阿哥那么好,他岂会不知?”
    皇贵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君上呢?为君者首先就是要摒弃七情六欲,喜怒不形于色。在这一点上,詝儿也比訢儿更适合继承皇位。”
    雨落道:“如今的形势一片大好,难道娘娘就没有一点私心想要扶六阿哥即位吗?”
    皇贵妃道:“雨落,这些年来永和宫险象环生,我们也几经生死。即便是如今劲敌尽除,也不该忘了。若是论御人谋事的手段,本宫自问比不过太后。可是为何太后惨淡收场,而我们却能取而代之,掌控后宫?正是因为再高明的手段都只是‘术’,而这世间最重要的是‘道’。只有顺应天时天道,才能享得了长远。”
    雨落道:“娘娘教训得是。我记下来了。”
    皇贵妃道:“明日别忘了提醒高公公引皇上前来永和宫。”
    雨落道:“娘娘放心,必会安排妥当。”
    皇贵妃又点了点头道:“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万事也该有个了结。”
    雨落道:“娘娘说的是。”
    皇贵妃更衣之后,依旧将贴身的香囊放在枕边,一只手轻轻触碰着,闭上眼睛静静睡去。
    雨落悄悄放下帷幔,也退了出去。
    她边走边想,方才“啊”的那一声其实并不是想到风眠临走时的嘱托,而是想到了那年三月,春寒料峭,而皇贵妃不顾身体虚弱,冲出永和宫,去往养心殿求见皇上,而那时刚从西北督军归来的温公子亦在养心殿。
    原来这些年,情浓情淡,却是因此而难以捉摸。
    雨落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所有的谜团一下子都解开了。
    第二日,晌午,永和宫中。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众嫔妃云集永和宫。
    由彤贵妃、琳贵妃带头分列两侧,向皇贵妃行大礼。
    皇贵妃道:“众姐妹免礼平身。”
    众人道:“臣妾谢过皇贵妃。”
    皇贵妃道:“赐座。”
    众人尽皆落了座。
    皇贵妃道:“琳贵妃又有身孕了,今日姐妹们人员最为齐整,可要好好地贺一贺你呀。”
    琳贵妃道:“多谢皇贵妃娘娘,都是托皇贵妃娘娘的鸿福。”
    彤贵妃道:“如今宫里面除了皇贵妃娘娘,生育孩儿最多的就属你了,真是好福气啊。此胎若还是个皇子,你便是三子之母了,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皇贵妃道:“彤贵妃,你已有两位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在膝下承欢,还羡慕旁人生下的皇子,这可让其他未曾生育过的姐妹们怎么办呢?”
    彤贵妃道:“皇贵妃娘娘教训得是。”
    琳贵妃道:“我倒是也羡慕彤贵妃得享女儿福呢。此胎若是个公主就好了。”
    皇贵妃道:“不错,儿女双全是福气。彤贵妃,你也别着急,兴许你这福气在后头呢。“
    彤贵妃道:“借皇贵妃娘娘吉言。”
    皇贵妃道:“你们二人位居贵妃之位,已经是后宫妃嫔之中的翘楚,切不可生出怨妒之心。”
    彤贵妃道:“皇贵妃娘娘多虑了,臣妾乃是真心实意地为琳贵妃高兴呢。”
    皇贵妃道:“那便好了。本宫座下万万容不得那些残害皇嗣的歹毒妇人。”
    众妃嫔道:“臣妾不敢。”
    皇贵妃点了点头,随后扫视一圈,只见恬嫔和成嫔一直低眉垂首。
    皇贵妃道:“许久不见恬嫔和成嫔了,皇上开恩,终于放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恬嫔无奈,只得抬头道:“皇贵妃娘娘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都曾被禁足,臣妾自然也能承受。”
    皇贵妃笑道:“闭关修行,果然可以进益良多。”
    彤贵妃道:“怎么不见恬嫔对琳贵妃有孕之喜恭贺一二呢?”
    恬嫔道:“臣妾位份低微,几位娘娘说话,哪儿有臣妾插嘴的份儿呢?”
    皇贵妃道:“恬嫔此话差矣,本宫治宫以来向来是鼓励畅所欲言,并不设一言堂啊。成嫔进来这么久了,还未说话。本宫倒是想念你的声音了。不知闭关的这些日子里,你可否如恬嫔一样有所进益了呢?”
    成嫔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不才,从前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于文墨上却不大通。这些日子以来,臣妾苦心孤诣,细细钻研,只求有朝一日可以如皇贵妃般能与皇上谈上几句。”
    彤贵妃道:“成嫔为讨皇上欢心真是用尽心思啊,令人佩服。”
    成嫔道:“臣妾自问不如彤贵妃娘娘那样花容月貌,惹人垂怜,只能在其他的地方下工夫了。”
    皇贵妃道:“既然苦学多日,想必已有小成,不如说上几句,给姐妹们听一听吧。”
    成嫔道:“臣妾学到一句诗,心中甚是喜欢,却不知此时说出来是否合宜。”
    皇贵妃往旁边瞥了雨落一眼,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但说无妨。”
    成嫔道:“乃是汉代才女班婕妤的名句,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彤贵妃虽然只是粗通文墨,但是听得出这两句诗所言不善,因此怒喝道:“大胆!太过于僭越了!”
    成嫔道:“这诗乃是皇贵妃娘娘特许臣妾念的,皇贵妃娘娘还未说什么,怎么彤贵妃娘娘先着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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