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渐暗了下去。
    斜阳中,凌云木船准备开拔雁北国。
    公输烬,玩世不恭的仙人,第一个飞上木船,此去回雁城,他只是为了看热闹还是另有目的,不为人知。
    天桥七绝,来自飘叶组织,神秘的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去,此去回雁城他们又带着什么样的任务,不为人知。
    除了喜鹊,他们中其余六人紧随公输烬之后飞上木船。
    言秀终于有了新的胳膊,霸刀门是他的家,也是他作为武者尊严的最后底线。
    沈傲去雁北是为了拼命,洛瑶也是为了拼命,他们也许并不在乎霸刀门和雁北国的存亡,对于他们来讲无愧于心远比战争的胜负重要。
    那么彩衣仙子上船又是为了什么?
    空中的船舷上十一人一字排开,他们在等待喜鹊带紫晴上船。
    “紫晴妹妹,咱们走吧。”
    “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只是猜测而已。”
    “老头子到底是谁?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回答不了,但我知道有个地方,在那里你应该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哪里?”
    “落霞峰青叶林。”
    落霞峰青叶林那不是我的家吗?紫晴听完,迅速在脑海中回想着草庐的每一个角落。
    在那里!一定在那里!
    “喜鹊姐姐,你能带我去落霞峰吗?”紫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略微颤抖着问道。
    喜鹊抬头看了一眼凌云木船上的众人。
    “喜鹊,快带紫晴上船。”慕道人大声喊道。
    喜鹊看了眼紫晴,摇了摇头,然后大声的冲着凌云木船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先去雁北,我要带紫晴去一个地方!”
    “喜鹊,你不要瞎胡闹,如果紫晴姑娘有个闪失......”慕道人情急之间想要跳下木船,但是项佐拦住了他。
    “喜鹊去吧!早去早归!”
    喜鹊感激的对着项佐点点头,牵着紫晴的手,腾云而起。
    “大哥,少主那边怎么交代?”慕道人沮丧的对项佐说道。
    “没事。公输前辈,我们走吧。”
    公输烬点点头,凌云木船在电闪雷鸣中消失在天际,雷电之上,光芒万丈,天国之船往雁北而去。
    这是喜鹊第一次来落霞山。
    对于飘叶的人来说,这里是净土也是禁地。
    到草庐之后,紫晴着急的拉着喜鹊,匆匆来到后院,推开第四间木屋的门,五个灵位赫然在眼前。
    “喜鹊姐姐,整个落霞山青叶林只有这间灵堂和外面的无字墓我很少靠近。”紫晴紧张的扫视着灵堂,想要找到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喜鹊走到香案前,抹去红油木桌上的香灰,桌上的香灰只有薄薄一层,应该是有人经常擦拭。
    难道首领最近来过这里烧香?
    这五个灵位上面都只有一个友字,会不会其中有一块属于自己熟知的人?
    喜鹊想着拿起了第一块灵位牌。
    只见底座下面工整的刻着几个蝇头小楷。
    “先兄陈公讳三福之灵位。无颜愧对。”
    “这灵位牌下面竟然有字?”紫晴接过喜鹊手中的灵位牌。
    “陈三福?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紫晴努力的回想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这时喜鹊拿起了第二块灵位牌。
    “先兄马公讳隆之灵位。无颜愧对。”
    第三块:“先师王公讳岚之灵位。无颜愧对。”
    第四块:“亡弟天心法师之灵位。无颜愧对。”
    第五块:“忘友莫呼洛迦之灵位。无颜愧对。”
    看着这一块块的灵位牌,紫晴心中翻江倒海,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喜鹊姐姐,老头子就是王路,对吗?”
    喜鹊含着泪点点头,抱着天心和尚的灵牌不断的擦拭。
    紫晴只觉得空气变得极为沉闷,呼吸困难的她差点坐倒在地。
    养育自己成人的人居然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暗自钦慕崇拜的人,而他一直在骗自己。
    “首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了天心,你没有忘了天心啊!天心,你还好吗?”喜鹊失声痛哭。
    紫晴看着喜鹊的样子,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懂了,为什么我从重栖山回来灵堂中会多了一个灵位。这些我在王路手札中见过的人都死了。无颜愧对,所以灵位牌的正面只写了一个友字。”很多很多的疑问在此刻都得到了答案。
    “夜雪!夜雪呢?喜鹊姐姐,夜雪还活着吗?”紫晴突然记起了夜雪,紧紧的拉住喜鹊的手问道。
    喜鹊呆滞的摇摇头。
    “对了,无字墓!”紫晴拉着喜鹊跑出灵堂,喜鹊怀里紧紧的抱着天心和尚的灵位牌。
    这是紫晴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无字墓,以往因为她相信女人会破了无字墓的风水而不敢靠近。
    长满蔷薇的坟冢,无字的墓碑显得十分孤独。
    紫晴绕着无字墓走了一圈又一圈:“奇怪,这墓并没有什么阵法,吃吃它们都没有反应。”
    喜鹊站在坟后,看到墓碑的背后居然有一个圆形的凹槽。
    “紫晴,拿出首领给你的玉佩!”喜鹊指着凹槽对紫晴说道。
    紫晴会意,将玉放入凹槽,居然完全吻合。
    这时,墓突然开了。
    封土散落两旁,一条漆黑的墓道映入眼帘。
    激动和好奇,紫晴也多不想,一步迈进墓道,喜鹊跟在身后。
    墓道并不长,几十级台阶之后便来到达了墓室中。
    这间墓室约有三丈见方,中心位置放着一具寒玉的棺椁,棺椁旁是一个石桌。
    紫晴走到石桌旁,只见上面放着一把红色带着白色流云图案的伞、一个丝制卷轴上面写着《紫云青峰曲》、一个古琴一把排箫。
    看到这里紫晴已经猜到了墓的主人。
    “喜鹊姐姐,这里就是夜雪的墓吗?原来老头子把夜雪埋在了这里。夜雪姐姐是怎么死的?老头子那么神通广大,难道不能让夜雪姐姐长生吗?”
    喜鹊失落的摇摇头,又指了指寒玉的棺椁。
    “你要我推开它?”
    喜鹊点点头。
    紫晴极为忐忑,但是又压不住那激动好奇的心,伸手推了寒玉棺椁一把。
    棺盖缓缓打开.......
    “啊!”紫晴吓得连退好几步,叫出声来。
    寒玉棺中躺着一位白发青衣的女子,她面容姣好,气色如生。
    最主要的是除去白发,
    她,
    居然和紫晴长得一模一样。
    紫晴壮着胆子走上前确认再三,果然除了那满头银丝,棺椁中的女子和她一模一样。
    原来彩衣仙子错把自己当成了夜雪。
    “喜鹊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夜雪吗?”
    喜鹊点点头:“几年前我在山下见过你,你和夜雪长得一模一样,当时我就感觉你是夜雪的转世。但只有我这么想,首领和其他人都认为这只是巧合。”
    “为什么?”紫晴话不走心脱口而出,马上觉得自己有点失态,红着脸低下了头。
    “因为夜雪死的时候神魂俱灭,是绝对不可能转生的。这些年首领用尽一切,想要复活夜雪,但是法则就是法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生死。”
    喜鹊顿了顿接着说到:
    “你不知道首领这一百年有多苦,我劝他接受事实,你和夜雪既然长得一模一样,即便不是夜雪的转世,也肯定和夜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主人始终不肯面对你。”
    听着喜鹊的话,紫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喜又悲。
    “老头子,不,王路真的很老吗?”
    “首领二十六岁那年便突破了修仙境界,容颜定格在二十六岁,怎么会老?”
    紫晴低着头,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这时墓室顶突然掉下一封信,紫晴捡起来赶紧拆开:
    紫晴,你能见到这封信,就说明你打开了无字墓,推开了寒玉棺。
    原谅我这么多年以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王路。
    你的身世和我一样。
    我在大雪中买下了孤苦无依的你,李慕白师父在大雪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
    雪对于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一直以来我都在尝试让夜雪复活,一次次失败之后让我生无所恋,但是我还有未完成的事等着我去做。
    养育你成了我在失败之余唯一值得宽慰的事。
    随着你一天天长大,我发现你和夜雪越来越像,甚至一模一样。
    但你不是夜雪的转世。
    看见你会让过往的痛加倍折磨我,
    所以在你长大后,我选择外出云游。
    每年的冬月十八是夜雪的生辰,也是她的忌日,
    这一天我会回草庐祭奠她,顺便也看看你。
    一直以来我都想为你选择一位贤婿,
    也许前几日我见过的慕容天川是个不错的人选。
    为了不让你在我离开后徒增念想,我想跟你说明一切,但一直以来都以老头子的身份面对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是我安排了贺瑄在临剑门把我亲手所写的手札交给你。
    至于那半本手札之后的故事,我想有机缘的话你会知道。
    墓室打开意味着你我缘分已尽,
    院中的老槐树下埋了十万两黄金的银票,一本修行功法。
    以后你可以过任何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当你再次走出草庐的一刻,草庐会焚毁,
    终你我一生都不会再见面,
    以后各自安好。
    过段日子,我就会直面自己的命运,
    完成自己本应该完成却拖了太久的使命。
    很高兴能看着你长大。
    “老头子!王路!你在哪里!”紫晴哭喊着晕倒在地。
    解开真相换回的就是一句各自安好吗?
    从大喜到大悲,一切都来的太快。
    老天为什么要自己和夜雪长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自己不是夜雪?
    “老头子!不要走,不要丢下晴儿!”
    四年了,每次王路离开草庐,
    哽咽在紫晴喉头没能喊出的这句话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紫云青峰有晴日,情归何处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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