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的新名字最终还是定了下来,是在杨氏的殡礼之后,云慎动身赴任之前,祖父云衍定下的——云晏晏。
    天生神力的事情在魏氏的严命下,传播速度和范围都受到控制,最终传出去的版本几乎没了什么神奇色彩,不过是云家新生的小娘子较其他婴儿格外有力气罢了。
    因为云晏晏没有如小说中的云怜娘一样,抓着云慎的衣襟大哭,反而双手伸向云毓笑的欢快,所以云慎选择带女赴任的情节也没有发生。不过韩月娘还是跟着云慎走了,美其名曰照顾,只是从小说里的“照顾可怜的小怜娘”变成照顾因哀痛而生病的表兄。
    云毓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子,坑货闺蜜没有写。小说中的世界,没被描写到的地方是否压根儿就不存在,只是一片虚无?
    云晏晏自信:不会。
    爆炸发生前,键盘在她手里,修改权也还在她手里。所以无论她怎么选择,这个世界都会随着她的选择产生变化。
    为啥这样自信?不是因为她用某柔洗发水,而是——等她想到这点的时候,人都已经在云毓的马车上了,她还能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
    万幸万幸,她的自信站住了脚。小说中没有描写的地方也是存在的,而且很细致,半点虚无不实的迹象都没有。美中不足的是,细致的过了头!
    坑货写部苦情小说,居然还认真的套上个历史背景。难道架空不香吗!背景而已,那么较真儿干什么。唐朝没有炸薯条的土豆,没有炒蛋的西红柿,没有能烤能煮能爆成米花的玉米......这个世界居然还真就没有炸薯条的土豆、炒蛋的西红柿、能烤能煮能爆成米花的玉米......
    唯一值的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语言没有遵从历史,否则满耳朵的中古汉语就能让她错乱到怀疑人生。
    有历史背景,也算有项能预知天下大事的本领。但这对于一个冷门小勋贵家的养女有用吗?
    没有啊!
    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吧。
    比起小说里的云怜娘,云晏晏的日子不可谓不舒服了。
    云毓对这个“招娃童女”极是尽心,吃穿用度一应都比照着云家几位小郎君。云晏晏也尽心尽力的扮乖巧、扮香软、扮聪颖,给云毓挣足了脸面。
    忠武伯有十个孙儿,整日不是这个上树便是那个下河,上午大房的小郎君打鸟误伤了行人,下午二房的小郎君撵狗摔进河沟,今日嫡孙揭了瓦,明日庶孙拆了墙......怎一个鸡飞狗跳了得。乍然见到软软香香,窝在云毓怀中无比乖巧讨喜的小娘子,忠武伯顿生一种岁月安好,天年悠然的错觉。自此,时不时便要夸奖一通,说三儿子夫妻俩会教养孩子,要大房、二房好好向三房请教。
    两位嫂嫂是个什么感受,云毓不想知道,反正她很是畅意的,看云晏晏更加的顺眼顺心。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着,当云晏晏会叫“阿娘”的时候,云毓有孕了。云晏晏舒适的小日子越发跳跃了几个大台阶。其实心情好了,心态放松,就是没有她,云毓也一样可以怀上。可云毓就是坚信孩子不是自己怀上的,而是云晏晏给她带来的孕气。对云晏晏的好呈掏心掏肺的趋势日渐上涨。新鲜吃食,上好衣料,但凡能力所及处,无有不应的。
    云晏晏的快活小日子过到一岁余上,开始有了波折。那一日,云如往常一般的白,天如往常一般的蓝,大唐的繁华喧嚣越过院墙传进深宅里,阳光满铺庭前,午后的风轻摇着窗前石榴树的枝叶。温家二房的沈氏如往常一样,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拖着小儿子温言笑走进南院来。
    而那一日对云晏晏来说是不一般的。因为在那日她得到了一碟酥山。
    酥山是什么玩意儿,唐朝的冰淇淋啊。冰淇淋是什么,她的挚爱之一啊。苍天可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有多么的思念那口冰润甜凉。
    云晏晏用堪称虔诚的炙热目光描摹着这碟酥山的姿态。细细碎碎的冰满铺碟底,半融半凝如同初冬时的湖面。散着奶香的酥油堆成山峦模样,以各色时令水果雕花做饰,剔透雅致,瑰丽多姿。
    淡青色的瓷匙执在乳母指尖,缓缓的向那碟诱人口水的酥山舀去。
    云晏晏紧紧的盯着瓷匙的动向,看着它和酥山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者即将触碰之时——沈氏带着温言笑来了。乳母放下瓷匙,向沈氏行礼去问安。
    待屋子里的一众人行礼、寒暄完毕,桌上的瓷匙被一只不属于乳母的小手拿起了。
    “我来喂妹妹罢。”
    温言笑不过大她二三岁,才拿稳勺筷罢了,怎么能会喂小孩儿。云晏晏很是不以为意,以为旁边的人会制止温言笑。万没想到她那乳母竟同意了,还是笑呵呵的同意的。
    云晏晏有些担心,她很是怀疑温言笑这小屁孩儿能不能够准确的把酥山送进她嘴里,而不是怼到她脸上。
    瓷匙被温言笑拿的很稳,准确无误的舀起一大匙酥山。云晏晏的心才缓缓的落下一半,便不上不下的卡住了——这小屁孩儿是没把酥山怼到她脸上,他把酥山送进他自己嘴巴里了。
    他把那入口即化、甜糯冰润、香滑清凉的酥山送进他自己的嘴巴里了!
    很快,云晏晏从石化状态中解脱出来。想着:说不定人家是好心替她尝尝味儿呢。再者说,一匙酥山罢了。她没有那样小气。
    就一匙酥山罢了,就一匙!
    当温言笑再次从碟子里舀起一大匙酥山,送进自己嘴巴里时,云晏晏忍了忍,又想:小屁孩儿吗,嘴馋很正常。下一匙总该喂给她了吧!
    然而,并没有。温言笑依旧把酥山舀进了自己的嘴巴,并用一种类似得意的目光盯着云晏晏。
    云晏晏忍不住想:她得罪这小屁孩儿了?难道是因为上个月她抓周礼时,抓着他摇了几下子,他记仇了?
    那次的事情不能怪她啊,是他拿了锦垫上的针线荷包在先。抓周这种事,男子以抓到弓矢纸笔为好意头,女子以抓到刀尺针缕为好意头。那针线荷包又是云毓亲手所制,是云晏晏不二的目标,偏被这小屁孩儿捣乱拿了去。她还怎么抓?
    她还怎么抓!
    眼瞧着温言笑拿了那小包,还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云晏晏一着急才伸手抓住了他。摇他也是想着把针线荷包从他身上晃出来。
    好吧,她承认她摇那“几下子”的时间是长了些,但他也实实在在的误了她抓周的时辰啊。
    她都还没记仇,他反倒记恨了?!
    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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