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个一通操作教韩月娘看到一愣一愣的,倒是云惜娘反应的快,哭着道:“我没有嫌弃姐姐的意思。不是这样的,爹爹,不是这样的。”
    念秋亦哭着道:“小娘子是什么性子,郎君最是知道的啊。”
    韩月娘拭泪道:“小娘子这话说的我心头又疼又酸。小娘子宽心,惜娘良善,绝不会如此作想。小娘子年纪尚幼,诸事切不可多思,多思最易伤身。小娘子若是再有个什么,我与你父亲可要怎么办才好。”
    玉露声音平稳,一字一句道:“郎君、娘子容禀,我家小娘子惯来旷达,轻易不会多想什么。”
    云晏晏声音低落的道:“我知道父亲疼着我、念着我,这就已经足够了。父亲送我回长安吧,养在姑母处便是养在了家外,总也是个破解的法子。”
    云慎被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话吵的头昏脑涨,耳际轰鸣,又被那小娘子、小娘子绕的头昏,他略有些烦躁的挥挥手,压着火气道:“即是误会,哪个都不许再闹。”顿了顿,他的火气终还是发了出来,“一家人倒弄出个你家的、我家的小娘子,是不知道哪个长哪个幼,还是不知道怎么叫人?”
    这话是冲着女侍们说的,韩月娘却是自发的对了号。
    称呼云晏晏为小娘子,是韩月娘故意摆的下马威,好叫云晏晏清楚她并不属于这个家。韩月娘原想装着忙乱,一时忘记,过两日再行纠正,既此刻云慎发了火,她也只好道:“怪不得她们,是我总改不过口来。想想当初抱着小娘子......瞧我,又是改不过来。当初咱们大娘子出生,我抱她在怀里,好似就在昨日。”
    什么情况?
    云晏晏眨了眨眼。所以,她这就从云家小娘子升级到云家大娘子了?她是云大娘子,姑母也是云大娘子,不会叫混了吗?啧,瞧这乱劲儿。也不知坑货田蜜蜜倒是地怎么想的。选个架空背景多香,称呼不易混,还能吃到玉米、土豆、西红柿......
    比起云晏晏的神走天外,云惜娘还很在状况中,她悄然的向念秋使了个眼色。
    念秋接收到,立刻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家小......二娘子未曾闹过什么,便是东西尽被丢散,二娘子也未曾说什么,二娘子只是害怕那野兽啊。”
    云晏晏迅速回了神,摆出一副自以为的失落黯然状,向玉露道:“把东西都收起来,将屋子、院子都恢复成原状。”
    云惜娘瞧得后槽牙发疼。果然是遇上克星了,自己不过是哭了几声,她可倒好竟就摆出副随时就要跳河上吊的神情来。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的。姐姐用惯的东西只管随意摆放,我、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家,也是姐姐的家啊。”
    云晏晏依旧摆着那副自以为的失落黯然,道:“我知道的。”
    口中说着知道,却没有撤回吩咐。玉露已然牵了小心心出来。
    云慎这才见到那可怕的“野兽”。那是一头皮毛丰润,蹄不染尘......还披金挂银的小狍子。
    披金挂银不过是第一眼的印象,仔细瞧去,狍子颈上的装饰是一条素白的项圈,上面编着些精致的银铃铛,一条条柔软的流苏间坠着一只月白底绣桂花的香囊。在灯烛的映照下,那条项圈隐隐透出些流光溢彩的气质,也难怪第一眼看去便觉这狍子披金挂银,珠光宝气。
    由狍子格外干净丰润的皮毛便已可见大女儿对它的喜爱。项圈是素色,所用物品皆尊国孝规制。会是巧合吗?若不是巧合,这只狍子对大女儿来说,怕不是一般的喜爱了。
    云慎看着云晏晏面上的神情,本是气怒的。丁点事情,怎么就摆出副要死要活的神情。自玉露牵着狍子出来,云惜娘抱紧了他,将头死死的埋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云慎看到云晏晏那笔直的站姿,和她那道被灯笼的光拉的长长的、不动如山的影。
    云晏晏的仪态当真是不错的,便是脸上的神情如此教人不快,她的仪态仍是挑不出一分的错。
    他这两个女儿不过相差了一岁而已。云惜娘是个孩子,云晏晏又何尝不是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样严厉的教导,才能教出这样的仪态。
    他与韩月娘对云惜娘的教养已算是精心无比,云惜娘却是没有这等仪态的。
    云慎忽的记起,他并不知云晏晏这些年是怎样长大的。他那位长姐自小便不是什么温柔和善的人物。父亲不在,母亲亡故,此般的境况他的女儿当真就能长成个明朗爱笑的小娘子吗?
    云惜娘久久的不见云慎反应,便刻意轻抖着身体,做出惊惧可怜的模样来。果然,这一招有用的很。她的阿爹如往常一样,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
    云惜娘并不知道云慎此刻心中的想法,否则她必要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此时此刻,云慎安抚着小女儿,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小女儿躲在他的怀中哭诉着心中的惶恐害怕,大女儿呢。晏晏她可曾像惜娘这样,躲在亲人的怀中哭一哭小委屈,道一道心中的不安。
    云慎想起幼年时云毓待他那不冷不淡的模样,便自以为的有了答案。
    他的这个自以为,和云晏晏那良好的仪态给了他一个错误的引导。原本在云慎的记忆里,当年云毓带走云晏晏就是为了让他能顺利的上任,是为了云家。所以此时,在他的想象中,大女儿这十二年过得实惨。不过只是衣食无忧罢了,没有人给过她疼爱宠溺,没有人会如父母一般关心着她。
    云慎的心理活动,云晏晏完全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演上了瘾,对着小心心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你亲自照看着,别饿着它、别渴着它。明日天一亮便去寻个镖局,一定要要妥妥当当的把它送去长安,交到秦家六娘子手中。过一会儿你找出笔墨来,我写一封信,一并带给秦六娘子。”
    云晏晏说着台词,手底下完全没耽搁她盘狍子。
    而在云慎的眼中,她那不是盘狍子,她那是依依不舍的抚摸着狍子。一瞬间里,他又忆起了杨氏,忆起她作过的诗、她作过的画,多有鹿的身影。
    杨氏是喜欢鹿的。
    往事纷至踏来,这边厢小女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一抬不敢抬,显然是怕极了那狍子。那边厢,大女儿形单影只的嘱咐着女侍必要好好照顾那狍子,分明万般的不舍得。
    云慎按了按发胀的额角,道:“今日且将就一晚,明儿还是收拾出后面的院子,叫她们姊妹俩分开住着。
    晏晏,这狍子你既喜欢养,就养在自己院子吧,莫放出来吓到你妹妹就是了。刚好,你带来的几个人就都安置在你院子里。”
    云慎话音一落,现场有三位暗暗的变了脸色。还有一位是明显变了神色的,但因她低着头,并没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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