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生围着围裙在书房里张罗着饭菜,得知儿子今天回来,他特意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蔬菜,还有各种河虾鸡腿等肉类。他用心地煎炸炖煮,恨不得将自己对苏成华所有的爱都融入到每一道菜肴里。
    饭菜都已经做好端上桌了,但是苏成华还没有回来。苏永生怕菜凉了,于是用碗将每一道菜都扣上,厨房里还文火炖着山药鸽子汤。
    闹钟响起,苏永生赶紧走出厨房,来到茶几前,拉出抽屉,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药瓶子。他认真地打开每一个瓶子,然后倒出数量不等的药片。
    苏永生倒了一杯水,递给妻子秦兰,然后将药片放到她的手里,说道:“兰兰,该吃药了。”
    秦兰将手中的药和水杯都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子,眼中充满了亢奋的光芒。她激动地说道:“永生,咱儿子要回来啦,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吃药了。你赶紧去给儿子做好吃的,油焖大虾、红烧排骨、糖醋鱼、可乐鸡翅,这些都是儿子最爱吃的,都要做。”
    苏永生赶忙说道:“兰兰,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做好了,你把药吃了,儿子才能安心吃饭,要不然他知道因为他回来了你就不吃药的话,那他会不高兴的,可能以后就不回家了呢。”
    秦兰一听自己不吃药儿子可能会不回家,立刻紧张了起来,赶紧对苏永生说:“我吃药,我吃药,你千万不要告诉儿子我不想吃药的事,我以后都按时吃药。”
    苏永生高兴地说:“这才是咱优秀的儿子的好妈妈嘛,这才是咱家的大作家嘛,你可是最明事理的人啊。”说着他将药片放到秦兰伸过来的手里。
    秦兰接过药,端起水杯,将药片一仰而尽,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外面说道:“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儿子了。”
    苏永生赶紧将妻子拉进屋,关上门,满脸宠溺地说道:“兰兰,儿子刚才打电话来了,说已经去医院报过到了,不过因为恰好遇到一点特殊的情况,要晚一些回来。不过看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快到家了吧,咱坐屋里耐心等一会,外面风大,别吹着你了。”
    秦兰跟着丈夫回到客厅,坐到沙发里,但是神情有些焦灼:“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儿子不会有事吧?”
    “儿子没事,是医院里有事,你放心吧。”苏永生递了一本书给秦兰,“看几页书,儿子很快到家。”
    秦兰没有接过丈夫递过来的书,而是起身回到了房间,坐在床上,拿起自己以前写的名叫《暗流涌动》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充满了对遥远过去的回忆。
    下班了,李小豆今天不值班,便到心理科病房找苏成华,约他一起回家。
    苏成华刚换下衣服,见到李小豆,高兴地说:“小豆,正好我们一起回家吧。”
    李小豆高兴地说:“好嘞,我正是来找你一起回家的呢,今天我给你当驾驶员,专门送你回家。”说罢,二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路上,李小豆稳稳地开着车,坐在副驾上的苏成华这才说道:“李小豆,我这些年忙着读博,做博士论文,后来又忙着工作,也没有时间跟朋友们联系,这次回来的也比较急,我根本不知道你进了精神科做护士。今天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我记得你小时候的理想不是要做一名妇产科护士的吗?”
    李小豆笑着说:“今天我还被你吓到了呢,我想你出国读个博士,怎么读成了精神病啦?原来是装的。我做精神科男护士有什么好奇怪的,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理想也是可以改变的嘛,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更适合我。”李小豆自豪地说道。
    “那以后可好了,咱可是同事了,你是这里的老人了,以后我在这医院里有什么事,还请小豆老弟多多关照啊。”苏成华笑着说道。
    李小豆将头一仰,得意地说道:“那必须滴。”
    苏成华说道:“那哥哥我先谢谢你啦!”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小豆看了一眼苏成华,酸酸地说道:“任菲菲今天来看你了。”
    苏成华吃惊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李小豆说道:“是我告诉她你得精神病了,她一听就急了,赶紧跑来看你,到医院看你没疯,没跟你打招呼就离开了。唉,看来菲菲还是关心你啊,她还怪我欺骗了她,正生我的气呢。”
    苏成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眼前浮现小时候,他和作为邻居的李小豆、任菲菲三人一起快乐玩耍时的情景。
    李小豆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苏成华,欲言又止。苏成华说道:“你想说什么?”
    李小豆小心翼翼地说:“秦兰伯母的病情好像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有时还是会发病,一发起病来就大喊大叫的,还总是闹着要离家出走,要自杀。伯父一步都不敢离开她,生怕自己一眼不见,伯母就自杀了。伯父长期操劳,人也苍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不过他染黑了,你估计看不到他的白发。脸上皱纹也多了,这个你能看见。”
    苏成华眉头紧蹙,眼睛里含着泪水,一言不发。
    李小豆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看在伯父那么辛苦地照顾伯母的份上,你见到他时,给他一点笑脸。我听我奶奶说因为你回来,你爸一大早就开始买菜做饭了。做了很多好吃的,听着我都馋得慌,要不是你们一家三口今天团聚,我早就冲到你家餐桌前了。”李小豆说着,还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苏成华依然一言不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很是难看。李小豆一看气氛不对,赶紧闭嘴,不再说话了,专心开车。车在一个半旧的多层小区大门外的停车场停下,然后二人步行,各回各家。
    苏永生正在厨房里专心地看着砂锅,鸽子汤经过长时间的熬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突然门铃响了,他赶紧去开门,秦兰听到门铃响,也赶紧走出房间,苏永生开了门,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站在门口,激动不已。这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的年轻人,俨然是当年的自己。
    苏永生正欲说话,身后的秦兰尖叫一声扑到苏成华的跟前,抱着苏成华就大声哭了起来:“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
    苏成华拍着妈妈的后背,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以后我就不走了。”他说着,泪水也流了下来。
    苏永生说:“兰兰,儿子饿了,让儿子进来吃饭吧。”秦兰放开儿子,拉着他进了屋,然后往外面看了又看。
    苏成华看着苏永生,生硬地喊了一声爸,苏永生激动得满脸通红,赶紧招呼儿子进屋,并将门关上。
    苏永生赶紧走到桌子跟前,将盘子上扣着的碗一个个掀起来,菜还没凉,微微地冒着热气。然后又赶紧走进厨房,将鸽子汤端了出来。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珍藏的好酒,他想跟儿子喝两杯,说说话。
    苏成华看到父亲拿出酒,冷冷地说了一声:“爸,我不想喝酒。”
    苏永生愣了一下,将手中的酒又重新放到了柜子里,然后讪笑着说道:“好,那我们就不喝酒,来,赶紧坐下吃饭吧。”
    若楠家里也已经开始吃饭了,照例是父亲李忠书下厨,三菜一汤是他们家餐桌上的标配。
    若楠边吃边兴奋的说:“爸爸妈妈,我告诉你们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啊。”
    爸爸李忠书和妈妈胡心雨看着女儿难得一见的笑脸,立刻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有意思的事,说来我们听听?”
    若楠咽了口中的饭菜,笑着说:“今天啊,南二环的金沙桥上有一个精神病人要跳河,我就到跟前劝说他不要跳河……”
    “什么?你又多管闲事?这多危险!”胡心雨一听女儿去救一个精神病人,立刻紧张地大喊了起来。
    李忠书责备妻子道:“你瞎激动什么?听闺女把话说完。”然后又笑着对若楠说道,“我说闺女啊,你妈妈的担心也没错,你一个女孩子家……”
    “哎呀,爸爸妈妈,我知道啦,你们总是唠叨我,搞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好好,我们不唠叨了,好好听闺女讲美女勇救精神病人的光辉事迹。”李忠书笑着说,一脸的宠爱。
    若楠的眼里又泛出了光芒,兴高采烈地说:“今天的英雄还真不是你们的宝贝闺女,而是一个唐僧。”然后她一五一十地将唐僧勇救沙僧男的事说了一遍。她还特意多说了那个唐僧几句,模仿唐僧说话时的样子,逗得父母哈哈大笑。李忠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
    吃罢晚饭后,胡心雨忙着刷锅洗碗,若楠有些累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床头柜上还摆着自己与冯昔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任世事变迁,任沧海桑田,照片上的笑脸都不会改变。
    李忠书轻轻地敲了敲若楠的房门:“楠楠,我能进来吗?”
    若楠一听是老爸,赶紧答道:“爸爸,进来吧。”
    李忠书开门进来,若楠半个身子躺在床上,舒服地靠着被子,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李忠书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床头的照片,疼惜地看着女儿。若楠将手中的书放下,说道:“爸爸,您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
    “你这个机灵鬼,一眼就瞧出了爸爸的心思。”
    “那必须滴呀,你闺女可是超级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啊。”若楠笑着说。
    “楠楠,咱先别说笑了,爸爸想跟你说件正事。”李忠书一本正经地说,同时目光看向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楠楠啊,冯昔是个好小伙子,爸爸妈妈也都很喜欢,但是你们命里没有夫妻缘分呐,既然冯昔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
    “爸爸,我现在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我现在很忙,没时间也没心情。”若楠顿时一脸的不耐烦。
    “楠楠,女人的时间很短暂啊,你都三十来岁了,再不结婚可就错过了大好时光了啊。现在网上都说,三十岁以后还不结婚的女人都有心理问题,你不会也是有心理问题吧?”李忠书眼里流露出一丝焦虑。
    “爸爸,我哪有什么心理问题啊,我自己是学心理的,我清楚我自己,您别瞎担心啦。”
    “那是那是,我闺女可是心理学家呢,就算有心理问题,哪里还轮得着别人说呢?”
    若楠听父亲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了声“就是,哎呀,爸爸,你让我休息一会吧,我现在对男人没兴趣!”
    李忠书没有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听你常叔说过,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喜欢同性别的人,好像说是性取向有问题,你一直都不愿意结婚,又说对男人没兴趣,你、你的性取向不会也有问题吧?”
    “哈哈,爸爸,我真是服了您了,您想得可真多,说不定还真是的呢,等我有时间了去云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找常叔给我治疗治疗。”若楠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您赶紧去书房写你的毛笔字吧,别荒废了你的书法啊。我也累了一天了,您老就让我休息休息吧。”
    若楠边说边起身将李忠书推了出去,关上房门,落得耳根清净。若楠重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出神,她想到了苏成华,心里变得不平静了起来,心想他会是自己的同行吗?如果是,他会在哪里工作呢?
    苏成华吃完晚饭,陪妈妈秦兰说了会话,秦兰说的都是苏成华小时候的事。没一会,秦兰的药劲上来了,两眼迷离,充满了困倦,话也有点说不清了。
    苏成华赶紧扶妈妈去卧室,苏永生想伸手帮忙,苏成华下意识地将父亲挡了一下,自己将妈妈扶到床上,嘱咐妈妈早点睡觉,然后退出了房间,苏永生等儿子出来了,他赶紧进了房间,帮助妻子脱衣服鞋袜,并扶她躺下,将被子盖好。
    苏成华见父亲对母亲的细心照料,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披上外套,来到小区广场看看夜景。苏成华感觉自己走了这些年,城市虽说在向四周不停地扩张着,但是市中心变化不大,风景依旧。
    他想到儿时,自己和李小豆、任菲菲经常到这个小广场玩耍,童年的友谊是那样的纯真,又是那样的亲密无间、让人留恋。正当他出神之际,他看到任菲菲迎面走了过来,他想上前打招呼,但是犹豫了一下又转了身。
    “成华哥。”任菲菲显然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背后喊了他一声,苏成华应声回头。
    “是菲菲啊,没想到能碰到你啊,真的好久不见了。”苏成华愉快地和任菲菲打招呼,想到刚才自己的刻意躲避,心里有一点尴尬。
    任菲菲惊喜地问道:“成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早知道我就去机场接你了。”任菲菲装作刚刚见到苏成华的样子,脑海里却浮现出在医院里的那一幕。
    “奥,我今天刚刚回来,因为回来得比较急,就没有告诉别人。”苏成华有些尴尬,总觉得这个小时候像妹妹一样又像跟屁虫一样总是跟着自己的任菲菲变得有些陌生,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不再是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和坦荡了,他竟觉得有些失落。
    “成华哥,我刚采访了一个精神病人伤人的事件,然后又和朋友一起吃了晚饭,回来的有些晚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可是和你是一条战线上的呢,我主要采访和精神病人有关的一些事件,我希望能通过我的报道,让这个社会更加重视这个特殊的群体,我想为他们做点事情。”任菲菲有些激动,双眸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那是好事啊,以后,我这边如果有特殊的可以公开报道的相关事件,我通知你,你可以深入跟踪报道。我也希望能让广大人民群众更多更深地了解精神病人这个群体,我也希望人们能理解我们这群精神心理科医生和护士的努力。只有我们的工作能得到大众的理解,精神病人才能得到他们应有的福祉。不过,在和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苏成华感到很高兴,他,李小豆、任菲菲着三个儿时的伙伴,长大后竟能为同一个理想和目标而奋斗,这是何其让人激动的事情啊。
    昏黄的路灯光将黑夜晕染得有些朦胧的美,广场上来往的人们步履缓慢,透着一丝恬淡与悠闲。两个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就各自回家了。
    到家后任菲菲给苏成华发了一条微信说:“成华哥,你回来我很高兴,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快乐。”
    苏成华看着信息,许久,他回了一个笑脸,并回信道:“改天叫着李小豆,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聚一聚。”任菲菲回了一个愉快的笑脸,还有一朵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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