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跟去年一样,兴趣班的家长们约好了一起来送礼。
    人太多,家长们放下东西就告辞了,祁郑云安坐在客厅里喝着茶,等林维桢送人回来后,笑着问道:“听乐乐说,你有事找我?”
    没了外人,林维桢和祁郑云就没了那么多规矩,道:“大领导还真是日理万机,想见您一面不容易啊。”
    祁郑云道:“少来,你让乐乐带话给我,我这不是颠颠的来了?是不是为了王永民的那块扩展卡?”
    林维桢道:“领导就是领导,我还没开口,您就猜着了!”
    祁郑云翻了翻眼皮道:“还能好好聊天不?跟你说正事呢,东西我还没见过,也没用过,虽然乐乐说很好,不过她的话我只信一半。我个人说好也没用,得专家说好才算真好。”
    林维桢撇撇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前天我和老王商量过了,其实有没有专家评审无所谓,脚踏实地把产品做好,用户说好才是真的好,专家们口惠而实不至,他们又不掏钱买。”
    祁郑云笑道:“你看得倒透彻,这里边利益太复杂,部里也不好过多插手。你们要是能打开局面,到时候部里说话才管用。”
    林维桢道:“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王永民太老实了,我就怕你们欺负他。”
    祁郑云无语道:“有你给他出谋划策,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林维桢道:“您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我可不会搞阴谋诡计,要搞也是阳谋,堂堂正正地碾压。”
    祁郑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对了,听乐乐说你得了一只很奇怪的羊,而且都让你夸出一朵花了,走,带我去瞧瞧。”
    林维桢像防贼一样看着他,道:“你啥意思?”
    祁郑云笑呵呵道:“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见者有份。”
    林维桢没好气道:“还剩两条后羊腿,匀你一条。不是,我说你闺女怎么跟特务似的,净向你打小报告,以后我得防着她点。”
    祁郑云哈哈大笑道:“乐乐可是我的小棉袄,不像我那儿子,跟他妈亲。”
    林维桢感慨道:“您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羡慕死了,如今计划生育一搞,以后像您这样的家庭就少喽。”
    祁郑云哑然失笑道:“你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没朝气,不好!”
    林维桢道:“我呀,朝气不起来。走吧,去给你切羊腿,过会儿我还得去火车站接我三舅哥。”
    祁郑云随手拿起桌上的帽子道:“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在火车站接到谭兴祖,看他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林维桢奇怪道:“你这是来走亲戚还是来相亲啊?”
    谭兴祖笑道:“乡下人来首都,不得注意点形象?”
    开完了玩笑,林维桢很正式地跟他握了握手,道:“路上还顺利吧?”
    谭兴祖上下打量着他道:“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我都不习惯了。”
    林维桢没好气道:“你就是个贱骨头!”
    “哎!”谭兴祖不怒反笑,乐呵呵道:“这才正常了,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赶紧走吧,冻死了。”
    回到家,丈母娘自然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儿子,将近一年未见,谭山也关心地问了儿子工作的事情。
    爷俩刚聊完工作,丈母娘开始关心起儿子的个人问题。
    “老三,在单位谈没谈对象?”
    谭兴祖道:“妈,您又来了,每次打电话都要问一遍,我都不急,您急什么?”
    丈母娘不满道:“过了年你都二十六了,再不找对象就成老光棍了,我能不急吗?”
    谭兴祖见老娘生气了,忙赔笑道:“妈,您放心,我有目标了!”
    丈母娘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哪家的姑娘?”
    谭兴祖道:“暂时保密!”
    丈母娘皱眉道:“跟妈还保密?”
    谭兴祖道:“我不是说了么,现在只是有目标了,还没头绪,等事情成了我再告诉您。”
    谭沁挤眉弄眼道:“哥,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咱家就差你还单着了。”
    刚吃完饭,居委会曹大妈来了。
    “小林,这两天你家可真热闹。”曹大妈也不进屋,站在天井里不时地往客厅里打量。
    林维桢笑着问:“您老是来做登记的吧?”
    曹大妈一拍巴掌道:“可不是么,咱们街坊邻居知根知底儿的,本来用不着过来麻烦你,可最近收到街道的通知,说是春节期间要做好外来人口登记工作,口气很严厉,我这也是没办法。”
    林维桢道:“看您说的,我肯定得配合居委会工作。今儿我三舅哥来了,在这陪我岳父岳母过春节,年后就走,那我把他喊出来。”
    曹大妈高兴道:“哎,好好,就耽误一会儿工夫。”
    曹大妈拿了谭兴祖的介绍信和工作证做好登记,临走前嘱咐道:“小林,最近治安不好,尤其到了年底,晚上尽量别出门,睡觉前关好门窗。”
    林维桢道:“那您慢走!”
    曹大妈走起路来一阵风,头也不回道:“得嘞,留步,我还得去别家转转。”
    谭兴祖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这事儿真多,不行,我得去补个觉,困死了。”
    打哈欠是可以传染的,林维桢也忍不住打了一个,道:“我也去睡会儿。”
    一觉醒来,懒洋洋地来到客厅,看到谭沁和丈母娘正在倒腾毛线,伸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倒了一杯茶,问道:“三哥起来了没?”
    谭沁道:“起来了,刚才过来一趟,说出去转转。”
    “出去了?”杯子停在嘴边,林维桢疑惑道,“这大冷天他去哪?”
    丈母娘道:“要不你出去找找,我还真怕他在外面惹事。”
    “这就去。”
    灌了一杯茶,林维桢穿上大衣出了门,胡同里静悄悄的,没几个行人,也不知道谭老三往哪个方向走了。
    又看到戴着红袖箍的曹大妈,笑着道:“您老还忙着呢?”
    曹大妈头上裹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总算是跑完一遍,这刚从郝家出来,对了,你三舅哥在郝家串门呢。”
    “啥,我三舅哥在郝家?”林维桢以为听错了,谭老三怎么跑郝家去了?
    曹大妈笑道:“不信你去瞧瞧,小伙子能说会道的,挺好的。”
    谭老三跟郝万福确实是认识,但真谈不上是朋友,他去郝家绝对不是因为郝万福,林维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急匆匆地往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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