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县试、府试都过了,而且名次那么的靠前,为什么院试没过!是不是漏了名字?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向来这科业之事就非常的重要,再粗心也不会出这样的问题。榜单上没有名字,也就是真的没过,轩小子这次没有生员的资格。
    失望极了,冯大伯很是失落,脸色不好的驾了车回家。并没有就往侄子家去,而是先到了自己家,叫来了自己妻子:“你去和弟妹说一声,让轩小子歇息两天,继续的温书,争取下次得中。”他没兴致往那边去了,所以就打发了自己妻子过去说一声。
    “什么,轩小子没中秀才?”冯伯娘面色不好,脱口道:“那不是说你在郡城租屋子的钱都白费了?”她当时答应拿钱出来,可是因为所有人都道轩小子能中秀才,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说什么也不会拿出来的。
    “废话什么,赶紧的去。”冯大伯警告道:“还有,多余的话别说。”
    “哼,两贯钱扔水里还有响声呢,这么白花了,你心可疼不疼?”
    “快去!”
    冯母听了嫂子的话,面上难免的露出了失望,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谢了她,借着身体不适,送了她离开。对着呆坐着的儿子道:“没事儿,你才多大,机会多着呢!再说,你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下次只要过了院试,就行了。这已经不错了,努力点,咱们下次一定成的。”
    ☆、第95章
    在娘的面前,冯轩勉强的笑着点头,起身往书房去:“我去整理一下东西,不用等我吃饭了。”本还以为能给娘和妻子体面,没想到居然在最紧要关头失了手,如此一来,还要等上两年。
    孙惠有些担心,想跟上去瞧瞧,开解一下丈夫。不过被婆婆拦住了,冯母拉着她的手道:“随他去吧,让他自己静静、好好想清楚,往后里可有比这大的事,总要学会自己挺过去才行。”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将来又如何撑得起整个家?既如此,不若在自己还没闭眼之前,先锻炼他撑下去的能力。
    心里一紧,这话有些悲凉,不管怎么想,寓意都不好。孙惠看着婆婆,轻声吐道:“娘,慢慢来不行吗,他并不大,给点时间,我相信会做的很好。”这话,有些试探的意味,孙惠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有些难以相信,但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是那样,你想的那样。
    “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冯母心里悲叹,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儿子慢慢成长,不经受这么多的痛苦,但没办法,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挽回的。看着儿媳:“娘知道你是聪明的,已经猜到了吧,现在我是能多喘口气,都是好的。所以,得快点的让轩小子成长,能够将这个家撑下去。你们过的好,我才能安心的闭眼。”
    心里一酸,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婆婆对她真的好,是当了自己家里人疼,孙惠明白婆婆现状,猛的泪水滑落,不受抑制的。
    伸手擦了儿媳眼角的泪,冯母道:“傻丫头,记着别哭,被人看出来,可就有闲话了。”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背道:“惠子呀,娘对不住你,本来这些话该轩小子听的,但是他这次没过院试,不好再和他说,怕他受不住。”如果这次儿子过了院试,那么就不必儿媳独自承受了。现在还得先瞒着儿子,过几天再说。
    “我明白,会先瞒着丈夫,让他不发现的。”孙惠忍住抽泣,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颤抖道。
    “去洗漱吧,免得被人撞见。现在多的是人笑话,往后还得在村子里走动,被人背后指点总是不舒服。”冯母对着儿媳道,别人定然不会管你是什么原因哭,只要见到了,胡言乱语就出来了,而且传的非常快。
    冯轩没过院试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紧接着三三两两说着关心话的人登门,拉着说了一通鼓气的话,转头路上就道:这秀才先生可不是好中的,那得看你有没有那命!
    可不是,轩小子可不就是命不好,多少人说了能过,前面还过了两次,你们看吧,到最后不还是没过?
    啧啧,瞧他大伯那样,可是抱着侄子能成的心态,前前后后忙了那么多,可不都白费了!
    这世上,人心难测,谁又猜得着谁在面前是真心?说不得转身就换上另一个面孔。
    族长倒是好心,听了别人的传言,还特地的去和冯轩聊了一会儿。不仅是将那些劝解的话说了,还说了些密事。总算是将冯轩从失落里拉了一点出来。而冯轩也才有了心思做些该做的事。
    比如说,他隔天就拿了银子,往县城买了份礼,回来的时候和妻子道:“胡大哥这次圆满了,中了秀才,虽只是增生,但也是秀才先生了。明天的时候和我过去一趟,咱们把礼送到。”胡元这次没有名落孙山,得偿所愿的过了院试,这样的喜事,他家自然是不会不庆祝的。
    见丈夫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孙惠担忧的两件事,终于是放下一件,也有心情道:“正好明天我娘过来,说是要给我小弟进庙里求支签,想着娘和住持相熟,便想让她陪着一起去。”我娘指的是孙母,后一个娘自然是冯母了。“这样我们出门,也就不必挂心娘独自在家了。”
    小弟?是周树吧。冯轩好奇的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往庙里求签的?”没谁会没事的就去庙里求签,总是遇到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才会去的。
    “哎,那小子皮着呢,前几天和一群小子往河边去,一脚踏空的就落了水,好在旁边有大人,没呛几口水就救了上来,但也是惊着了。喝了药虽好些,但精神却不大好,我娘想着就去庙里,上柱香再求个平安签。”
    经了这事,可得和娘好好说说,让她约束一下小弟。可不能让他这么的疯玩,这次好在大人就在一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现在想想,孙惠就是一阵的后怕。
    “之前那次你回娘家,是不是就为了这?”冯轩想起,前头妻子回了趟娘家,脸色不怎么好看,问了也只说没什么,而他因为烦心着院试没过,也就没继续追问,看来当时应该是听了消息,赶回去看看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我也该去瞧瞧的。”
    “已经大好,这点子事我去瞧了就成,没必要都去的。”主要是家里离不得人,冯母现在这个情况,很是不妙,孙惠也就没和丈夫说。
    “那哪成?小舅子落了水我怎么能不去瞧瞧!总得知道了情况,才能安心。”冯轩想了下,和妻子道:“这样吧,过会儿我就去瞧瞧,你弟弟爱吃什么,给买些带去。”就今天吧,早点知道也能安心。
    “买点山楂糕吧,那小子挺爱吃的,不过记着别买多少,吃多了该牙疼的。”嚼着柳枝,清洁牙齿也费劲,还是少吃些甜的好。
    “好,买点山楂糕,其他我再看着买点吧,午饭就别等我吃了。”
    中午的时候,冯母没见着儿子,问起道:“轩小子呢,又往哪里去了,要不要等等他?”现在也不知道和自己说一声了,就外面去了。
    一拍脑袋,孙惠不好意思的道:“娘,瞧我这脑袋,一忙起来都忘了和您说了。丈夫知道了我小弟前几天落水惊着了,说了去瞧瞧,本来是要和您说的,但淘米的时候给忘了。中午的时候,我娘应该是留了在那用饭的,我们不必等他的。”事情一牵扯,就都给忘了,现在被问及,才想了起来。
    “这样啊,也应该的,当时我就说了让轩小子走一趟,你硬是不答应。”冯母点头,知道了儿子的去处,也就道:“那我们就吃吧。”当天准备是让儿子走一遭,不过儿媳没答应,说是没大碍,不必这样。想着也确实,小孩儿还是不探望的好,不吉利。不过现在过了这么些天,再去,就当是走亲戚,就没那么的讲究法了。
    下午的时候,冯轩回来,见着妻子道:“小舅子瘦了挺多,看来是吓着了,我和他说了话,让他过来玩。也能教他写字,读些书,省的他没事就外面乱玩。”他现在是没那么的读书紧,想先松快几天,缓缓心情,正好教了小舅子认字。
    孙惠也没拒绝,点头道:“那就烦请你了,我那弟弟聪明是聪明,但就调皮了点。对他严厉点,不听话就和我说,鸡毛掸子对付了去。”丈夫教弟弟,也能舒缓心情,不必过于纠结。
    “说什么烦请不烦请的,他可是我小舅子,不教他,还能教谁去?”冯轩道:“还有件事,岳母明天一早的过来,说是和娘往庙里去,你给做些吃食,路上能用。”寺庙也不近,来回费的时间很晚,定然是耽误了饭点,得做了吃食带着才行。
    “我知道,今天夜里就做。”孙惠道。他们明天也要往胡元家去庆贺,没那工夫,所以得今天夜里就准备的妥当才行。
    一直是等了孙母驾着驴车过来,见着她们往寺庙去,冯轩才算是带了妻子往胡家去。
    现在是往五月里去,但早起天气还是寒凉,得裹了厚衣服,一路上渐渐也有了行人。车子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才走了小半的路程,胡家所在的村子,有些偏远,离了这有近十里的路。没个一二个时辰,是不能到的。
    沿着百年来人所走出来的土路,嗅着早早绽放的野花香味,车子是咯吱咯吱的木头声,孙惠坐车里无聊,还特地的坐了丈夫旁边,两人说着话驾车。
    拐过一个弯,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是到了地方。
    冯轩不是第一次来,早先就过来玩过,所以熟门熟路的就登门。
    因为胡元中了秀才,这几天胡家的门槛都被踩低了,多的是人登门拜访的。这一带文风虽盛,但乡下里能中秀才的还是少有,所以出了一个,全村都是喜事,没有不拜见的。冯轩他们到,屋里还有其他人,胡元见着他们,和正说话的人打了招呼,就过来迎道:“你们来了,本还准备哪天往县里摆桌酒席,请了你们聚聚呢。”并没提庆贺的事,他知道冯轩这次没中,他也是这么来的,知道内里的酸楚,所以只口不提。
    “知道胡大哥中了秀才,做弟弟的哪里能够不来拜见一番的礼?”从妻子手里拿了礼盒递过去,冯轩笑着道:“小小心意,还望做大哥别见笑。”
    他现在心态还好,也没那么的酸楚,想着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他总会让妻子和娘有体面的。族长的话,他可是记着心里了。
    ☆、第96章
    笑了两声,胡元道:“你呀,真是说不过你了,在这儿等着,咱们中午的时候喝几杯。正好我大舅子也在,你就陪客吧。”转身对孙惠道:“你嫂子在屋子里,这就去,也好长时间没见,还说了挺惦念你的。”
    “我也是,要不是家里这几天走不开身,早就过来拜访了。”孙惠笑着道,然后指着屋对丈夫道:“我去那边了,有事让人叫我。”
    “去吧,和嫂子说说话。”
    孙惠去了屋里,而冯轩则被拉了刚刚的圈子,介绍了一番,又聊开了。
    屋子里的人挺多,居中做的是胡娘子,孙惠敲门进来,当先的就瞧见了,上前道:“好嫂子,我今儿过来特地讨杯喜酒吃呢。”
    胡娘子惊了一跳,见是孙惠,继而大喜:“可等着你来了,嫂子前儿还和你胡大哥说要单约了你和你丈夫过来玩呢。”拉了坐自己身边,指着道:“这丫头,是我丈夫同窗的媳妇儿,说来也是缘分,我俩刚见了面,就好的什么似的。只怪各自丈夫没早介绍了认识。”
    胡家小姑道:“我瞧着也是面善,怪不得嫂子念叨,换作是我,可不得天天作了一处耍!”她不是胡元的嫡亲妹妹,算是堂妹,家里条件不是多好,所以说话里就带着讨好,但也没到十分刻意的地步。
    所以胡娘子也乐意她伴着说话,看着她道:“你也这么觉得吧,不怕你醋,我和这弟妹,可是亲的很。就是当了自己妹妹也嫌不够呢。”
    呵呵笑了声,孙惠挽着她的胳膊道:“嫂子快别这么说,我得羞愧了,这么久才上门。”
    “你知道就好,今天嫂子说什么也要灌你一杯酒才行。”胡娘子嗔怒,假意怪孙惠来晚了。
    急忙摆手,孙惠道:“嫂子快收了这话,我可是一杯就醉的,可别到时候耍酒疯,扰了宴席的好。”她还真怕被灌酒,她现在是酒味闻着也晕,说一杯就醉或许夸张了,但喝上两三盅,绝对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可不怕,家里屋子多,醉了就找间屋子歇下,正好还能多陪了我两日。”胡娘子道:“我这可是预谋了很久,今儿你可是逃不掉!”
    说笑了这么久,胡娘子正式介绍了屋子里人给孙惠认识:“刚刚出声的,是你胡大哥的妹妹,族里排第三,你就唤三妹妹吧。”这位胡三妹,身上衣物半新,面容也显得和缓,在介绍她的时候,微笑着点头,叫了声姐姐。
    拉着孙惠起身,到了一位屋子里最大的妇人面前,约摸有二十好几,胡娘子道:“这是我大嫂,你也跟着我唤大嫂吧。”孙惠从善如流的道:“大嫂好。”还有几人,也是家里的亲戚,全介绍了一遍,就聊起天来。
    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说是摆饭了,胡娘子领着屋里的人进了堂屋,在西南角竹帘子挂着摆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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