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宏都有点想吐了。
    这也是很多和陆岳涛谈判的人到最后都有的感觉,这个年轻人就像个八爪鱼,不停的缠绕缠绕,你以为你好不容易摆脱了它一条触须,哪里知道更多的触角又牢牢的吸住了你。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利用谷歌,借势,抬高他自己的身价。
    从一开始,李炎宏说的一切,也都是要打掉这种势,避免他利用谷歌,来抬高身价。
    可是最后,还是被他利用到了。
    李炎宏也觉得十分的难受,这事从谷歌一开始来找过陆岳涛,并且传达了极大的善意之后,百度再和陆岳涛谈,就已经处于一种不对等的状态。
    前者陆岳涛是有退路的,百度合作不成,我可以和实力更强大的谷歌玩,而且人家也愿意带我玩;后者很被动,拿不下陆岳涛和zhao123虽然不至于受到致命打击,但却会把这个重量级人物的企业,推到最大的竞争对手怀抱。
    讲到这里李炎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或者说来得太急了,如果等一等……也不行,等一等,谁知道会等出一个什么鬼结果来?
    “那你总要开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我们才好谈吧。”李炎宏说。
    “这不是我开价的问题。”陆岳涛摇摇头,说道:“其实说到底,目前zhao123算是我最核心的东西,如果卖掉了,会对我其他很多企业,甚至我在行业里的地位,都产生极大的动摇。我十分理解,从你的角度来看,买一个zhao123,就是zhao123本身,不可能加入太多的附加价值,可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卖zhao123却不得不加入很多其他的东西。”
    陆岳涛这番话讲的还是有道理的。
    这就像贫困户拆迁,一间破房子,本来市价也就20万,开发商给你25万,甚至30万,按理说已经很好了,开发商也觉得我仁至义尽;可是对于贫困户而言,你不来拆我房子,我勉勉强强还能过得下去,你来拆我房子,给了30万,可是我要面对的是:未来几年的租房,未来新房子的装修,为了新地段新小区更高的生活物价,如果给我房子,甚至我还要想办法弄点钱补新房的差价;不给房子,那这点钱,我又从哪去买房子?
    总之,你不要我的,我还能过下去,你非要我的,会给我带来一系列的麻烦,那如果不能给到足够的补偿,我宁可不招惹这样的麻烦。
    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逻辑,不一样的利益估算方法,双方往往很难达成一致。
    李炎宏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着,说了半天,不想卖?
    “李总,谷歌给了我一条新的职业道路,如果和谷歌合作,即便我把zhao123卖掉,我还是在这条路上走,而且对方给的钱,我想是不会比百度少的,我不知道您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陆岳涛问。
    李炎宏对这个问题,心里之前是有一定预计的。
    百度除了钱,能给的当然很多,比如股票,比如职位,可是相比于谷歌正在筹备中的大中华区,百度的高层,目前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并没有高层管理的空缺,暂时也看不到有什么必要单独给陆岳涛开一个项目,所以相比之下,的确不如谷歌有吸引力。
    他想了想,说道:“百度和谷歌,对于zhao123的需求,我想应该是一致的,包括两点,一是尽量掌握尽可能多的互联网新手用户;二是尽量把这些使用地址导航的新手用户,转化为我们自己的习惯性用户。事实上,无论对于百度还是谷歌,zhao123都是个工具,而不是最终目的,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是认可的吧。”
    “不错。”陆岳涛点点头,李炎宏这话的意思,就是百度和谷歌,都不会把zhao123当成亲儿子来培养,而是利用,但是这里道理一点都没错。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啊,我们合作,百度单独开一个项目部,专门负责新用户的吸收和用户的转化,这个部门能利用到的工具,也不止是zhao123,你对这样的岗位有没有兴趣?”李炎宏问。
    这次就轮到陆岳涛‘想一想’了。
    说实话,这个岗位是有点意思的,说白了,做的是互联网行业最重要的工作:吸引和转化用户。对于任何一家互联网企业而言,这都是最最核心的岗位。
    “这我需要考虑考虑。”陆岳涛回答说。
    “当然可以,但是我希望你尽快能给我答复。”李炎宏说。
    陆岳涛点点头,忽然又问:“李总你这个建议,我能够感受到很大的诚意,但是毕竟作为企业而言,我要的是利益最大话,如果,我也是说如果,最后我们无法达成一致,那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回报你的善意和诚意?”
    李炎宏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这个话茬。
    如果达不成一致,那又从何谈起回报呢?这是最大的损害了。
    “这样吧,我开一个价钱,您也考虑一下。”陆岳涛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报价:“三千万美金。”
    “这不可能。”李炎宏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得再和谷歌接触一下了,上次谷歌来找我,我并没有给它任何报价,而今天我给了您报价。”陆岳涛说。
    李炎宏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嘛,不该和他扯淡下去的,听了他的报价,然后拒绝,他再去找谷歌谈,这下他是即得了利,又占了礼。
    不过,说实话,李炎宏也不相信,谷歌能给出三千万美金,买一个zhao123,除非加上陆岳涛这个人。
    这笔钱,李炎宏不敢说值不值得,但是目前的百度,的确拿不出来。
    ……
    ……
    互联网江湖上的信息,传播速度比风吹的还要快,李炎宏和陆岳涛见面谈zhao123收购,暂时没有达成一致的消息,几天之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行业内。
    其实走到这一步,大家都在打明牌了。
    陆岳涛摆明了是待价而沽,价高者得,一方面借势谷歌,在百度面前抬高身价;另一方面也是利用百度,在谷歌面前要一个更高的价钱。
    这种手段几乎无解,谁让这两者目前竞争如此激烈,他又有着对两者都堪称重磅炸弹的武器。
    除非这两家达成默契,谁都不搭理他。
    但理论上这是没有可行性的,百度和谷歌没有这样的默契,做生意也不是赌气,陆岳涛在利益最大化,这两家也希望利益最大化,你把我当冤大头来宰,在我看来,我也是把你当做工具在利用,只要最后能得到好处,完全可以实现双赢。
    没过多久,最后的结果就出来了,陆岳涛用两千万美元的价格,把zhao123卖给了谷歌。
    除此之外,并没有和谷歌展开全面的合作。
    但是在这个交易之中,有一点没有被公开披露,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有不是很清晰的信息也传出来了。
    据说陆岳涛和谷歌还有一项协议,他这两千万并没有全部拿到手,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在谷歌,用于和谷歌一起收购一家叫做androidinc的无线网软件公司。
    具体合作协议,外人无从得知,双方的具体权益划分,也不是很清晰。
    有的消息说,陆岳涛花了大概五百万到八百万之间,几乎是出卖zhao123价格的三分之一;也有人说,这只是一个附加协议,作为出售zhao123的条件之一,陆岳涛没花钱。
    至于这个android公司,名不见经传,连国内互联网公司很多人都不晓得它到底是做什么的。
    根据陆岳涛比较亲密的老朋友周弘毅和刘强栋,以及阿里巴巴传出来的消息,好像陆岳涛也没有要求android的股份,只是要求了它所有产品的永久免费使用权。
    就有人去查了查,觉得更加不可理解,这个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一个产品,就是叫做android,可是这玩意是开源的,人人都能用,根本谈不上‘免费使用权’。
    极少数的有心人却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与其说android是开源的,倒不如说,它基于的linux系统是开源的,由于linux的创始人林纳斯.托瓦兹是个极端的知识产权厌恶者,选择公布源代码,同时选择了gnu gpl授权许可协议,允许所有人自由使用、修改及分享,所以说linux是完全开源没有知识产权保护,这是没有问题的。
    久而久之,给很多人一种错觉,所有基于linux的软件,也是免费开源的这当然是主流想象,但是不代表,未来有一天,这些拥有着基于linux系统软件的所有者,做出新的选择。
    一个软件是有很多层面的划分,比如应用程序层、框架层、系统运行库层和内核层等等,其中真正基于linux,受到限制,不可能进行产权保护的,只有内核层,如果时机合适,找到足够有力的原因,软件开发商完全可以对基于linux的软件,进行极大的限制使用。
    这就有点奇怪了,也不晓得陆岳涛到底是不是想到了这点,还是看中什么很特殊的原因,愿意在这个大家都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上投资?甚至用自己很核心的zhao123去换。
    当然,投资认为有潜力的技术,这对于互联网企业而言不算什么怪事,那些大企业后面不知道投资了多少高科技企业,大部分都折戟沉沙,除了个别成功之外的,大部分是不为人知的。
    这笔交易在行业里,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做生意嘛,价高者得,理所当然,搁在谁身上,谁都会选择谷歌,zhao123固然是个好项目,但能卖到两千万美金,这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包括当事人百度,也没有对此有太多的评论,毕竟谷歌能出得起价,他们出不起,这有什么好说的?没有zhao123,百度依旧还是百度,竞争对手变得更加强大了,他们当务之急,是做好自己。
    但是没想到,在互联网的吃瓜群众之中,却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一夜之间,陆岳涛成了千夫所指的卖国贼!
    就因为他没有把zhao123卖给中国企业,在中外企业竞争最激烈的关头,帮着谷歌捅了百度一刀。
    各种负面言论铺天盖地的而来,甚至在他的博客上,也有大量的反对声音。
    这后面,明显能看得出,是有人在兴风作浪,有幕后黑手的在组织推动的,博客那边请示,是不是要适当的删帖。
    对于此,陆岳涛倒是无所谓。
    群众的吃瓜水平有一个逐渐上升的过程,十年前,大家专注的是民族品牌,十年后,大家会为物美价廉站台;十年前,一旦和哪个国家发生冲突,就会有疯狂的抵制这个国家产品的浪潮,十年后再看,已经不可能初现大规模砸日本车的可笑想象。
    人的认知水平,会逐渐的提高,所谓的民意民愤,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各种新话题的诞生,也会很快的淡化,无论是多少人骂藤迅百度乃至淘宝,同样不影响使用产品时候的真香。
    在政治上,只要自己不参与谷歌的大中华区建设发展,仅仅是一个项目交易,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没有跨出商人的‘界限’,至于等到若干年之后,甚至都可以预测到,今天骂自己的人,在发现百度各种问题越来越严重后,反而又会来给自己站台,再久一些,也许今天对于安卓的投资,将把自己推到一个让马芸一直念念不忘的‘历史’的高度上。
    不过,除了吃‘卖国贼’这口其实压根没什么杀伤力的瓜之外,网上的群众,又扒出了一个算是有一些杀伤力的大瓜:
    zhao123和3721的流氓软件行为!
    这口瓜倒是真吃的让人猝不及防,而且有理有据。
    只是让人忍不住想问问这些吃瓜群众,难道之前用3721和zhao123的不是你们吗?如果不是你们,这口瓜你们又凭什么来吃,如果是,那zhao123的用户量和活跃度,为啥又一天比一天高呢?
    这事短短半个月之内就闹得很大,甚至连楚南大学都有了反应:有学生跑来创业中心门口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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