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的一栋高层公寓里,阿伶正在罗仪的房子里抽着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地上也全是烟灰,这么装修豪华的房间里现在充满了呛人的烟味。他深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像是把所有感情都发泄干净一般,吐了出来。
    “……罗仪快回来了,得收拾干净。”
    他挣扎着拼凑了理智,蹲在地上,开始整理这一片狼藉。可他却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满满都是浅炵。
    她穿的衣服,背的包,还有用的手机,秦凤之一如既往都给她用好的。从这点来看,他没有亏待她,反而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这不能掩盖秦凤之所做的一切。他是因为问心有愧,所以才这么来补偿她。作为证据,浅炵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是阿伶今天最大的收获。
    浅炵是一张雪白的白纸,不仅如此,她还主动询问他有关过去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肆意捏造事实。
    一步步获得浅炵的信赖,让她变成他的,这样就可以不用伤害到她,把她从秦凤之身边夺走。可是,今天在提到秦凤之的时候,他明显从浅炵的脸上看到了依恋。
    “可恶!”
    他的拳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中愤恨不已。浅炵的伤疤、腿,一切皆因秦凤之引起。同作为秦凤之的受害者,他懂得失去一切的痛苦。可她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还要表现出那么爱他的样子?秦凤之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难道浅炵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吗?
    阿伶抵住额头,脑里浮现出秦凤之的形象。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满布着谜团,他比自己小两岁,所以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而他来到戏班,是十岁的时候。秦川曾告诉他,他是个被人遗弃的,没人要的儿子。
    可他从小就样貌清秀,头脑灵光,甚至可以说是讨人喜爱,会被人遗弃吗?
    将狼藉打扫干净,阿伶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走进了卧室。他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那里面是他最重要,也是为数不多的行李。
    也是秦川留下来的东西。
    这里头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阿伶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地上。
    将近十年份的账本,现在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几乎看不清数字,阿伶也从未打开过这账簿,只是惊讶秦川竟然还会记账。
    若干本老戏谱,同样也因为年代问题,模糊不清。这些阿伶曾看过好几次,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心得,看来秦川原来也是好戏子。
    还有一把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钥匙,秦川的身份证件,还有一个被珍藏在最深处的,装着泛黄照片的相框。
    阿伶小心翼翼地取出相框,弾去上面的灰。
    镜面有些破碎,但照片完好。照片上印着一家三口,年轻的秦川站在中间,罕见地露出笑容。站在他左侧是一名女性,女子长发披肩,模样端庄贤淑。二人怀里抱着的,是还在襁褓里的他。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也是她留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呵,我这爹到底是何德何能,娶到娘这样的美女啊,怪不得被人跑了。”
    “阿伶,我回来啦!你听我说,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正当阿伶沉浸于过去的时候,罗仪回到了家。阿伶看了眼卧室这摊了一地的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只得急急忙忙先去客厅迎接罗仪。
    “你回来啦。”
    “嗯……”只见罗仪皱着眉头,看来是真的碰到了什么头痛的事。她在富仪商事工作,作为老总的女儿,一直都十分繁忙。
    没等阿伶问,罗仪就先倒起了苦水:
    “就是罗契那个神经呀!简直不可理喻,竟然去吃实习生豆腐!他都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好嘛?恶心死了。”
    阿伶一边帮罗仪脱下外套,一边帮她拿下包。眼见她要进卧室,又多问了一句:“他好像,口味挺重的……?”
    “呕呕呕,别提了,喜欢年轻的也就算了,关键人家还是个小伙子好嘛!小朋友都哭到我面前来了,我只能去找他理论了。上次在庆功宴的时候也是的,死盯着秦凤之,还缠着他,真是丢公司的脸。”
    罗仪气呼呼地给自己扇着风,准备进卧室换家居服,但见着阿伶傻站在寝室门口纹丝不动的样子,疑惑地眨了眨眼。
    “阿伶,我去卧室拿睡衣,你让一下嘛。”
    说着,她笑着推开阿伶,进门就看到了地上铺满的书籍账簿,差点以为这不是自己卧室,而是哪里的古书店。
    “罗仪,这、这是……”
    阿伶赶紧去整理地上的狼藉,罗仪思考了一会儿,原来如此地拍了下手道:
    “我知道了!阿伶,你想家了是吧?也是,这么个长假,很多人都回老家了。你老家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见见阿姨叔叔吧。”
    罗仪眼疾手快地从阿伶手中抢过相框,满眼的期待。被罗仪这么盯着看,阿伶只得放弃挣扎,拉着罗仪坐到床边说起旧事。
    “我没有老家,硬要说,我还是槐安出生的呢。”说着,他指着相片上面的人道,“喏,你看,这是我爸,已经死了。我妈就是这个美女,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也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阿姨真漂亮,怪不得你也这么帅。”罗仪将头靠在阿伶肩上,扣住了他的十指,言语里越发温柔,“这么美的美人,就算老了,也一定很美。”
    “呵,”阿伶轻笑,罗仪的香水味向他袭来,让他可怖的念头中分了神,“她走的时候,我才两岁,还不记事呢。就知道,我每次都要她唱摇篮曲,才睡得着。”
    “哎呀,我也唱得可好呢。小时候都是我唱给我弟弟听,他才不会哭闹。”罗仪指着照片里那襁褓里的孩子,傻傻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妈还在的话,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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