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赛马之后,三人在厢房又喝了一会茶,估摸着观众都散得差不多了,便也结束了今天的见面。
    走到楼下,正好见着不远处一个骑师刚刚接收完采访,牵着马掉头往马房走去。
    史密斯站定举手,遮眉看了一下,就又抱怨起来。
    “让你买5号独赢你偏不买,永胜可是三届马王,今天让你看到比赛算你走运。
    鬼知道你居然还硬要买6号,叫什么来着?”
    “哦,夺锦。”林传亮漫不经心的回答,又笑道:“永胜太难得,偶尔夺锦就足够啦。”
    史密斯被他的态度噎了一下,仔细打量他两眼,忽然也跟着笑起来,“你说的啊,我拭目以待好了。”
    旁边的吕智和听着这两个忘年交说话,嘴上笑着,心里更好笑,这年龄好像掉了过来啊。
    几人从三座往出口走去,吕智和便又给林传亮介绍起来,之前是史密斯带着过来的,他也就认得路认得楼而已,哪知道典故。
    “其实跑马地马场一般都叫快活谷,不过来历就莫衷一是了。
    有的说百多年前这里是军人墓地,西方的委婉说法是“happy valley”,后来就这样叫了。
    也有的说是马场建成之后,当时的不列颠人觉得赛马很快活,慢慢就这么叫了。我自己是偏向第一种的,毕竟有理有据,林生觉得呢?”
    历史够长就是说法多,林传亮听得津津有味,闻言看看吕智和,说道:“历史往往都是偶然,指不定还真就是第二种呢。”
    “哈哈,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吕智和笑着附和,又指着路旁的看台一座和身后的二座说道:“香江发展够快,马场变化也大,林生你看。
    我们刚刚出来的三座是8年前建的,这两座旧看台是20年前重建的,都只有7……咦,刘生!”
    林传亮顺势看去,竟然又是刘煌发祖孙三人,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四人,华人老外都有。
    刘煌发正听着旁边人说话呢,转头看了过来,脸上便露出惊喜之意。不过他还没回应,小飞侠已经高声喊着跑了过来。
    “啊!亮哥!”
    刘烨强有点兴奋,眼睛发亮的抱着林传亮的大腿,“亮哥亮哥,你让我拜师好不好嘛!”
    这小家伙倒是机灵,上次就看出张二北几人是听林传亮的了,可这几天他也没门路找人呀,缠老爸要电话也没用。
    今天这一见到,那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林传亮掰开他的手抓住,抬头见刘煌发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就努努嘴笑道:“问你老爸先啦。”
    刘煌发没理会自家的皮猴子,跟吕智和打着招呼,“吕生,好巧啊,今天战绩如何?”
    两人之前便已认识。
    吕智和原先的大亚石业就在屯门蓝地,位于青松观和洪水桥中间位置,自然早早就要跟这个地头蛇打交道了。
    吕智和正要回答,史密斯已经向前两步先说话了。
    “容生,好久不见啊!”
    “哈哈,史密斯,确实好久不见了。”
    容生50岁上下,正是刚才跟刘煌发说话之人。
    两边成了3组,林传亮和小飞侠也算一组,大家看着有趣,都笑了起来,接着就先相互介绍。
    原来这位容生就是刚才禄怡的马主容永道,苏格兰会计师特许公会首位华人会员,香江容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创办人。
    而他旁边的三位是禄怡的练马师吴志林和骑师嘉逊和兰尼。
    介绍过后,吕智和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刘生,我今天可没战绩,就喝喝茶放放松。倒是想不到刘生和林生也认识,你们是亲戚?”
    见到刘煌发儿子喊着亮哥跑过来,他内心是诧异之极,这两人可是一点也不搭边啊。
    刘煌发看着小飞侠,要真拜师了或许勉强能说是亲戚,他笑道:“我叫阿亮的爷爷林伯,阿亮自然是叫我刘叔了,对吧阿亮?”
    林传亮自然只能说是咯,爷爷都抬出来了,他给刘煌发刘天生问好:“刘叔,刘阿爷!”
    “好好好。”刘天生父子连连点头应好。
    吕智和便知道他们不是亲戚,关系似亲密又不亲密,他笑道:“刘生你这可是占了我的便宜啊!我可是喊着林生的。”
    “哈哈,各论各的嘛。”刘煌发说道。
    他能这么说,林传亮却不合适,便只好装嫩了:“诸位都是长辈,吕生容生几位都叫我阿亮就好了,我和强仔一个辈的,都是爷爷的孙子嘛。”
    “哈哈。”
    “咦,有点意思啊。”
    这梗众人可没听过,楞了一下都笑起来。
    刘煌发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借机就教训,“听到了吧,跟你亮哥好好学着点,别整天就知道玩。”
    容永道不觉莞尔,说道:“强仔还小嘛,阿亮是读中学还是大学了?”
    “中七。”
    刘煌发说道:“容生,阿亮这是靠实力要考港大的,我家这小子是靠我帮忙的。也就是明年不用升中试了,不然我拿着他那成绩去找人都丢脸。”
    做父母的当着别人面教子训子,多数都是假象,有时候是随口附和,有时候是反讽对方,有时候是有意拉近彼此距离。
    刘煌发显然是后者,这就跟自嘲差不多。
    至于为何如此,林传亮和他家里的情况刘煌发都大概了解到了,对知根底又与自家有恩,甚至还可能有利益关系的人,自然要表现些态度。
    小飞侠当然不懂,有点脸红低着头。
    林传亮就伸手搂过他的肩膀,说道:“刘叔,强仔挺聪明的,再说小时候的成绩也不太作数。”
    “回头好好帮我教教,我就信你。”刘煌发说两句也就差不多了,笑道:“不过强仔这小子倒是真喜欢赛马,阿亮也喜欢?”
    “挺好的,今天头一次,是史密斯和吕生带我长见识的,第一场还看到容生的禄怡了。”
    林传亮把旁边几人全说了个遍,自己独自唱戏可没意思,“那场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不要紧,偶尔拿几个冠军也就可以了。
    比如什么渣打杯女王杯之类的,没说错吧,吕生,史密斯?”
    吕智和笑道:“遮打,不是渣打。”
    史密斯也接着他的话,“女皇,皇帝的皇!你还香江人呢。”
    这美利坚人真是厉害,明明粤语发音都一样,他居然能听得出来错误——如果林传亮不是故意的话。
    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女王其实才是对的,自从印度这颗皇冠上的明珠掉落之后,女皇的正式称谓就恢复女王了。
    香江写成“皇”不过习惯罢了。
    容永道虽说也笑,心里却有点诧异。
    从刚才两边相遇到相识,看起来似乎一直是以林传亮这个年轻人为中心,甚至刚才的话都是他主导的。
    容永道便说道:“那我就先多谢阿亮吉言了,回头让嘉逊再加把劲。”
    “啊!多谢容生。”嘉逊大喜过望连忙道谢,接着脑子灵光一闪,敲下实锤,“也多谢林生。”
    林传亮本来可没这意思,不过也无所谓,笑了笑就摆手没说话。
    其他几人都是有一阵没见了,彼此也没利益冲突,便干脆找个阴凉处叙起了旧谊。
    小飞侠看了一会,发现没人注意他,却睁大眼睛装委屈,低声说道:“亮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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