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红着脸道:“林大夫,夜大夫,你们能不能借我一本《夜氏医术总结》给我看看啊,我一直想学医术,可是我爹只是会一点点皮毛……这一次看到受伤的这些将士都无能为力,感觉自己好没用。”想起就好难受,那些受伤的将士,有些比他年纪还小,这么小就知道保家卫国,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林紫芙欣慰的看向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红了脸,低着头结结巴巴道:“我叫段清风。”
    林紫芙微微点头道:“医书自然有,不过在帐篷里,等忙过了我给你带来,你还需要别的医书吗?如果需要可以找我来拿,我那边别的不多,就是书比较多。”
    她对这种好学的人很有好感。
    幸福来得太突然,段清风一时之间愣住了。
    杨延鹏见呆愣着的段清风有些急:“你这傻小子还不赶紧谢谢林大夫。”
    段清风傻笑道:“谢谢林大夫,谢谢夜大夫。”
    另外的大夫见此都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也想多学。
    夜北辰看懂了这些大夫的眼神,温和一笑道:“若是你们想学医术,就好好留在军营,正好我们要带学生,可以跟着学。”
    他和林紫芙从来没有藏拙的心思,只要愿意学习医术,品行端正的人皆可以跟着一起学习。
    而这样的宣扬也是很有效果的,一年多下来,京城中的大夫之间交流多了,以前不能治疗的疑难杂症,也能商量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来,可以说效果显著。
    这还只是京城这一角的影响力,在全国很多大夫之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自然是最好的。
    杨延鹏很激动道:“我们也能跟着一起学吗?”
    夜北辰坦诚道:“自然,我和林大夫不会藏私的,你们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们,不过现在我们得赶紧做正事了,里面还有伤者等着我们。”
    杨延鹏他们赶紧让开去忙,林紫芙和夜北辰也进了帐篷。
    这一所帐篷很大,一进去,林紫芙和夜北辰就感受到了帐篷里面的压抑,入目的全是受伤严重的伤者,不是伤了胳膊就是伤了大腿,还有几个伤者只能趴着,那后背未处理的伤口触目惊心。
    林紫芙瞬间心疼起来:“赶紧准备吧。”
    说完后回头看了一眼崔浩然道:“准备针还有羊肠线,另外止血散,金疮药以及蒸煮过的绷带以及我提前准备的酒精都拿来。”
    酒精是她在京城就准备过的,是在一次大讲后准备的,提纯酒精可花了她不少的心思,不过仍然没有现代的酒精好,但用于消毒还是足够了,这个时代条件很恶劣,只能物尽其用了。
    林紫芙和夜北辰分开,立刻投入了进去,林紫芙和夜北辰首先挑选的便是伤情比较重的,第一个伤者便是林紫芙第一眼看到的后背受伤严重的伤者。
    受伤的伤者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人趴在狭窄的木板上,看起来让人心疼。
    王长河在一旁道:“他是第二批受伤的人,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林紫芙看着没有包扎的伤口,那么狰狞可怕。
    轻轻的摇了摇伤者,伤者醒了过来,虚弱道:“何事?”
    王长河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京城来的大夫,医术很高明,先前你不是一直盼着京城的大夫来,你同我说过,要一起回去孝顺爹娘。”
    林紫芙看见王长河的眼泪落下,这时才发现,受伤的男子不过二十几岁,长相和王长河有七分相似。
    “你们是兄弟?”
    林紫芙诧异的看向王长河。
    王长河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道:“他是我大哥,我就是因为我大哥才来从军的,林大夫你一定要救一救我哥哥。”
    林紫芙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忍着心中的难受点了点头:“他身上的伤清理好了就没事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知道男子的病情有多严重。
    “对了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她用崔浩然递过来的剪刀,把男子后背上贴着的布全部剪开。
    男子虚弱道:“我叫王长喜,我弟弟叫王长河。”
    林紫芙心里难受,算一算第二场仗到现在也有二十几日了,军医被杀是一个多月前,背上的伤口或许一开始并没这么严重,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一直溃烂导致的。
    随着溃烂一些并发症也出来了,比如男子一直持续高烧。
    王长河还在哭着,衣袖一直在擦拭着眼泪道:“哥哥才成亲没多久就参军了,嫂子和小侄儿还在家里等着,哥哥一直想打胜仗后回家。”
    林紫芙明白了,王长喜是因为心中有期盼,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一直坚持吧,这种人是值得尊重的。
    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溃烂很严重,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外面的那些大夫遇到这么大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够自身自灭,胸口堵得难受道:“伤口需要清理,估计有些疼,王长河你去准备一个布头子给你哥哥咬着,等会可能会很疼很疼。”
    麻沸散只能涂抹在伤口表面,这样并不能有效的止疼,但这也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伤口有很多腐肉需要清理,而且这是一个比较缓慢的工作。
    趁着王长河去拿布头,王长喜虚弱道:“大夫你只管给我清理,我撑得住的,一想到我娘子和儿子还在等我,就不能这么死去啊,我还要上阵杀敌呢,西京国和大周国那些混账玩意一日不把他们打回去,阎罗殿我坚决不去,不过……若是我真的死了,大夫你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我弟弟,不需要特别照顾,只需要在他受伤的时候,给他治疗。”
    林紫芙没说话,她害怕一说话就哭出来,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王长河很快回来,王长喜咬着布头再没说话。
    林紫芙开始清理伤口上的腐肉,伤口从后肩斜斜的直到腰际。
    轻轻的用刀尖慢慢的刮着腐肉,清理下来的腐肉被她放在了一个油纸袋里,这些都是需要等会烧掉的。
    麻沸散的效果并不是太好,她能看到王长喜后颈处流下的汗水。
    这是个真男人,这样的疼痛居然都能忍受。
    林紫芙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道:“这样的伤口需要清理后消毒缝合,外面的大夫处理不了,是因为不懂得缝合,以为只要包扎住就可以了,这么宽的伤口单独包扎是不行的,崔浩然你看清楚我是怎么在清理,可要好好学了,以后你们换着在我身边待着,夜先生那边也是一样,现在是你们学习最好的时刻。”
    想要学好医术最关键的是什么?自然是经验了,同仁书院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经验,平日学的东西足够了,他们需要的是机会。
    崔浩然很认真的点头:“先生我知道了。”
    林紫芙把腐肉清理干净后,用酒精彻彻底底的消了毒,此刻的王长喜已经晕了过去。
    王长河很焦急:“林大夫我哥哥……”
    崔浩然赶紧号脉,半响松了一口气:“别担心只是晕了过去。”
    林紫芙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分心,得好好的处理伤口,很快消毒完成,羊肠线已经准备好,针是特别制作的,也是之前大讲的时候用到过,快速的缝合后,上了金疮药,包扎的事情交给了崔浩然。
    熬好的参汤王小丫端了一碗给王长河,让王长河给王长喜喝下。
    林紫芙这边处理好了王长喜后,又赶紧换了一个伤者。
    夜北辰那边也是如此,帐篷中间的伤者实在是太多,十三皇子他们处理也很快,把受伤不是很严重的伤者包扎好,饶是人多动作快,也忙得不可开交。
    林紫芙又让王长河挑选了一些年纪比较小,看起来很机灵的少年过来帮忙,主要做的就是熬药和帮忙递东西。
    而林紫芙和夜北辰身边每天都会换着带学生。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平静几天,这一次主动发起战争的是八皇子。
    伤员从阵前抬下来,所有人都开始忙碌。
    有锦衣卫和冷一他们保护林紫芙一行人,虽然出现了一两次意外,但也安然度过。
    “快……快抬到帐篷里面去。”林紫芙指挥着把伤员抬进帐篷中。
    这是冷兵器时代,有盔甲的保护受伤严重的一般都是腿,像之前王长喜那种伤,是近距离的搏斗受伤的。
    这伤员被抬进去很快就被同仁书院的学生配合处理好伤口,包扎好的伤者又被抬到了后面专程用来疗伤的帐篷。
    这一仗打的时间很长,断断续续的。
    八皇子一改之前的弱势,步步紧逼,连胜了几场小仗之后,士气大涨,所有的将士对胜利都充满了希望。
    林紫芙和夜北辰很累,可以说大夫们都很累,从来到军营开始都没好好休息过,哪怕是晚上,也得起来查看一番,军营人多,不仅仅是要处理伤口,生病了还得治疗,而她们就像是被人抽打的陀螺一刻不停。
    十三皇子的脾气改了很多,再也不似以前的骄纵,对人也温和了很多,以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傲娇脸,如今脸上随时挂着温和的笑容,对待受伤的将士也充满了耐心。
    这让他在军营中很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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