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侧妃的院子,冯锦程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姑姑欲言又止。
    冯侧妃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锦程,你想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在姑姑这里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
    冯锦程扯着手上的帕子,紧紧抿着唇,眼里闪着复杂至极的光,神色纠结,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半垂着眼眸低声问:“姑姑,如果……如果让你在摄政王府和冯府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冯侧妃有些讶异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还是回答道:“自然是选摄政王府了。你不是不知道姑姑这些年和冯府的关系。你是你,冯府是冯府,姑姑和你来往并不是因为你是冯府的小姐,而是因为你是二哥的女儿,二哥以前对我一直很好。”
    冯侧妃毫不避忌的坦言了自己对冯府的厌恶。
    说完她看着冯锦程脸上的纠结之色,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她的心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其他,她淡声道:“如果是冯府的人知道了你来这里,不想让你接触姑姑,让你为难了,日后你就不必再来,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姑姑在摄政王也没有什么事,挺好的,不用担心。”
    冯锦程听到这话顿时一急,“姑姑,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觉得为难呢?自从爹娘过世之后就只有姑姑是真心关心我们兄妹,姑姑就是我们兄妹的再生父母。若是让我在姑姑和冯府之间选一个,我会选择姑姑!”
    冯府那些人只是血缘上的亲人而已,根本就毫无感情。这么多年,他们兄妹在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连下人都不如。大伯要是还顾念一点兄弟之情就不会纵容大伯娘这样磋磨他们兄妹,还有祖父,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兄妹。在冯府,他们就好像透明人一样,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她对冯府的感情早就在哥哥被逼无奈只得投身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了,从那之后她的亲人就只有哥哥和姑姑。
    想到以前冯府的人对他们两兄弟的折磨,想到姑姑对他们的帮助和关爱,冯锦程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她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偷听,才凑到冯侧妃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姑姑,我在府里无意中听到祖父好像和大伯在商量着对付摄政王府的事……”
    冯侧妃一惊,惊呼道:“你说的是真的?”
    冯锦程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真的。那天午后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看书,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我本来是准备离开的,但是听出是祖父和大伯的声音就不敢出去了。可是听着听着就听到了摄政王府几个字,还有摄政王的名字……太详细的我没有听到,可是确实是在说摄政王府现在容易对付什么的。”
    冯侧妃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眉头紧皱。
    冯锦程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对朝廷的事知道得不多,但是也知道当今圣上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紧张的。大家都说皇上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摄政王,如果这些是真的,那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姑姑,这事咱们要不要告诉王妃?”冯锦程问道。
    不怪她会这么问,自己的姑姑只是一个侧妃,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一个做侧妃的女人不想成为正妃的。若是王妃不在了,那姑姑就很有可能会成为正妃。或者可以说是有极大的机会成为正妃,毕竟现在王府后院的女人中,算起来姑姑是胜算最大的一个了。
    赵家的那个女人已经被降为了侍妾,估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她已经没有了儿子傍身。杨侧妃倒是有儿子的,却早就被打入了冷宫。只有姑姑,只有姑姑没有被王爷厌弃,姑姑生的一双儿女更加没有任何问题,若是姑姑想,只要姑姑捉住这次的机会……
    王妃和南平郡主和她没有任何仇怨,她也并不讨厌她们,甚至她还很喜欢南平郡主。可是和姑姑相比,她们只是陌生人,她当然是要先考虑姑姑了。她不想害人,可是她也不想做什么普度众生的菩萨,她只希望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能好好活着,衣食无忧,仅此而已。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又很大,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冯侧妃一直在沉思,听到冯锦程的话才回过神来,她看着冯锦程问道:“你觉得姑姑应该告诉王妃吗?”
    冯锦程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和为难了起来。
    站在客观的角度考虑,姑姑应该把此事告诉王妃,让王妃有时间趁早做好准备。但是从姑姑自身利益来考虑,似乎又不应该告诉王妃……
    看到她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冯侧妃有意想要考验一下她,鼓励道:“你只管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必考虑其他。”
    冯锦程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才道:“姑姑,既然你方才说了会在冯府和摄政王府中选择摄政王府,那姑姑和摄政王府的利益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摄政王府出了事,姑姑怕是也会跟着遭殃,甚至还会连累到馨雅兄妹。”
    “如果姑姑也想当正妃,那势必要向冯府低头,拉拢冯府。只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背弃了摄政王府,摄政王府若是不在了,那姑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会不复存在。”
    所以其实她也说不准姑姑到底会怎么做。她只能说不管姑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是支持的。但是她希望姑姑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冯侧妃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欣慰,“你说得没错,姑姑早就已经和摄政王府绑在一起了。摄政王府若是出了什么事,姑姑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冯锦程眼睛微微一亮,“所以姑姑是决定要告诉王妃了是吗?”
    冯侧妃点了点头,“告诉是一定要告诉的,但是要怎么说却是个问题。现在王府里说不定已经多了不少有异心的人,万一消息泄露了出去,不但帮不了任何忙,反而会连累我们自己。”
    “姑姑说得对,一切就听姑姑的吧。”
    冯侧妃说得没错,这几天确实是有人盯着她的院子,事实上王府后院到处都有人盯着,至于这些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以前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像现在这样,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王府后院的风变了,京都的风也变了。
    不过冯锦程之前也来过几次,除了第一次之外其他的次数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来,王府后院的人也不觉得奇怪了,所以今天她过来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赵侍妾也听到院子里的人回禀了,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得很,冯侧妃早就和冯府翻脸了,是断断不会和冯府有什么来往和计划的。
    至于杨侧妃那一边,赵侍妾已经去过了,一开始杨侧妃自然是不相信她的任何话的,但是后来不知道赵侍妾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态度一下子就改变了,答应和赵侍妾联手。现在后院就剩下冯侧妃一个难搞的,冯侧妃在摄政王府后院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过分亲近,却又不会轻易得罪人。以前就算了,没来往就没来往,可是现在赵侍妾却不得不想法子将冯侧妃也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冯锦程来过之后没多久赵侍妾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冯侧妃听了赵侍妾的话只是沉默着,然后却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给出的理由还十分的充分让人无法反驳。
    即便她和赵侍妾合作绊倒了王妃,她也不可能会得到什么。她还有一双儿女,赵侍妾能给她什么,她能将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
    赵侍妾被冯侧妃的态度给气着了,一怒之下想出了个法子。冯侧妃不愿意,那她就让赵家直接和冯家联手,反正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只要冯家答应了,冯侧妃算什么。而且冯锦程不是和冯侧妃这个姑姑关系很好吗?她倒是要看看,若是冯家拿冯锦程和她的一双儿女来威胁她,她要怎么办!
    赵侍妾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之前她是顾念着她和王爷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不忍心,就算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她,她也没有答应。可是现在当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这十几年以来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知道自己十几年都在被人愚弄羞辱,他无情那就休怪她无义!
    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他逼的!
    赵侍妾现在是由爱生恨,对宇文雍的恨意已经让她理智全失,满心满脑除了要毁掉摄政王府,毁掉宇文雍之外再无其他了。
    她回了一趟赵府,也不知道她和赵老爷子在书房里都谈了什么,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脸上和眼里慢慢都是骇人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意。
    白朗月和宇文伽南还有凤明阳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平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京都已经渐渐迈向了开春,冬日的寒冷正渐渐消退,百姓都换下了厚厚的冬衣,穿上了较为轻薄的衣服。但是京都里的气氛却依然紧绷冷凝。
    西唐和凤歧国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两国的战争规模也越来越大了。而糟糕的是西唐在丢掉了一座城池之后再次丢掉了另外一座城池,这让西唐民间的声音越发的大了,百姓也越来越不满,担心。之前被忘记了的话题再次被重新提起了。
    虽然摄政王不在京都了,但是摄政王一派的人还在。所以朝廷上的官员再次提起要将南平郡主夫妻交出去以平息凤歧国怒气的时候遭到了摄政王一派官员的强烈反对。他们怒斥提出这个想法的官员膝盖软,懦弱无能,凤歧国本来就无理,又率先发兵,现在更是夺了西唐两座城池。
    现在摄政王才到边关,他们西唐就要急巴巴的想要求和,简直就是荒唐,笑话!不打就先认输,这是要把西唐的脸面都丢光吗?以后还有谁会把西唐放在眼里?
    他们以为现在把南平郡主夫妻交出去就能平息所有事情了?凤歧国难道真的会将夺去的两座城池还回来?天真,这怎么可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他们竟然还相信?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吧,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朝廷栋梁的?
    摄政王一派将那些人怼得面色通红,气愤得说不出话来。皇上也是面色阴沉不定。
    最后还是皇上开口平息了这场争论,说眼下摄政王已经去了边关,若是摄政王能扭转战场局势,挽回颓势,并且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那南平郡主的事就以后都不要再提。可若是就连摄政王都没有办法,西唐在凤歧国军队下依然吃亏,那就不得不将南平郡主夫妻交出去了。
    对此双方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摄政王一派对摄政王可是信心满满的,摄政王亲自出马,不可能不能挽回颓势,夺回城池的,摄政王就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至于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唯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宇文雍到了边关之后迅速接手了军队,重新调整了作战策略,第一场战役就让西唐的军队获得了首赢,重振了西唐军队的士气。
    营帐里,宇文雍穿着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在营帐里听着底下将领汇报这次交战的情况。
    还没有听完他就伸手打断了前面说话将领的话,锐利的视线在在场的人身上扫过,冷笑了一声,“如此简单的战役你们也能一败涂地,还连连丢掉了两座城池,本王很怀疑你们到底是武将还是文人?又或者你们是故意输给了凤歧国?”
    底下的人面色顿时一变,立刻跪了下来,“冤枉,末将对西唐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摄政王慎言。”
    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一不小心就是叛国的罪名,他们谁都担当不起!
    “不是?那你们跟本王说说,为什么西唐三十万大军对上凤歧国十几万的人还能输成这样?你们都是饭桶吗?”宇文雍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军报就朝着跪在前面的人砸了过去,双目盛满怒火。
    在这之前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场所谓的战争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样简单,但是来到边关,真正了解之后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震怒。
    这些人分明就是将三十万将士的安危弃之不顾,将西唐的江山治愈险地之中,这些人妄为西唐人!还有皇帝,他知道他一直想除掉他,但是他还是高看他了,他为了除掉他,宁愿拿西唐江山来冒险。他对他用任何手段阴谋都可以,但是他拿西唐的江山来开玩笑,拿三十万将士的性命来冒险……
    宇文雍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和失望。对皇上的失望,对先帝的失望,千挑万选却选了这么一个东西来继承皇位,父皇荒唐半生,竟然是连一件像样的事都没有办过。宇文雍并不觉得自己这么想先皇有什么不敬的,让他去皇陵直接骂的他也敢。
    对于宇文雍的指责,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有人却是不太服气。战场上的事如何能说得准,千变万化,有输有赢,谁能保证一定能赢?况且西唐会和凤歧国开战还不是因为南平郡主吗?如果摄政王当真这么在乎西唐,关心西唐,那就应该将南平郡主交出去,而不是来这里指责他们!
    如果不是南平郡主夫妻,这场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
    宇文雍自然是注意到了某些人眼里的怨愤,不由得冷嗤了一声,压根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去把郑将军叫来,本王要问问他这个老将军到底是怎么领军的。至于你们……”他的视线冷冷的在他们身上扫过,神情睥睨,“若是心里不服气那就憋着,不憋着就在战场那敌人的头颅来说服本王,你们不是废物饭桶。至少本王从来没有输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现在都滚出去,把郑将军叫来,本王有要事相商!”
    郑将军很快就过来了,“末将参见王爷。”
    “郑将军快起来吧。”
    郑将军已经年近花甲,不过却还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能力不减当年。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都是镇守在边关,可以说西唐边关能平安多年全是他的功劳。所以他在军中声望很大,比任何一个将军都要令人信服。这也是为什么宇文雍来到边关之后会有这么多不服气的人的原因之一。
    本来这场战争就是因为南平郡主夫妻而起,南平郡主又是宇文雍的女儿,也是他坚持不将人交出去。这已经很让人诟病了,现在他一来立刻就取代了郑将军在军中的位置,自然是让不少士兵将领心中不满了。
    “郑将军心里可是同样对本王有不满,觉得是本王让西唐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困境里?”宇文雍冷不防的问道。
    郑将军神色不变,从容的回答道:“王爷严重了。末将不懂这些,只懂带兵打仗,无战事就镇守边关,有战事便守家卫国,其余事情一概不理会。况且末将也相信王爷心中自有打算,更相信在王爷心里有家人,也有西唐。”
    宇文雍挑了挑眉,“那郑将军对眼下凤歧国和西唐的战事有何看法?郑将军觉得西唐能收回被夺走的城池吗?”
    “既然凤歧国先挑起的战事,那我们西唐也不能退缩了。有了王爷在,末将相信不日我们就能收回被夺走的城池了。”
    宇文雍点了点头,“有郑将军这话本王就放心了。郑将军镇守边关多年,等时机到了,本王希望由郑将军领兵攻打凤歧国军队,夺回我们的城池。不知道郑将军是否有这个信心?”
    郑将军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抬眸望向了他,眼里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他是在边关镇守多年,极少回京都不假,但是对于京都的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摄政王和皇上之间多年争斗不断,这次摄政王来边关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皇上有皇上的心思,摄政王也有摄政王的想法,他夹在中间……
    想起女儿送过来的书信,郑将军眉心飞快的一蹙,眼里闪过了一抹复杂的光芒。摄政王此时让他来领兵……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怎么?郑将军是有什么难处不成?”宇文雍问道。
    郑将军垂下了眼眸,单膝跪了下来,“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
    宇文雍定定看着他半响才笑了笑,“很好!本王就等着郑将军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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