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不敢抬头,雨兮低着头,二人沉默不语,气氛一时间陷入焦急尴尬之中。容阙极力地平复自己的心绪。
    “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容阙尬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像个蠢瓜。
    雨兮只是点头,未曾说话。
    “衣服还合穿吗?”
    雨兮点头。
    容阙咧嘴,不禁自问,自己为何要如此心虚,难道是自己心有杂念?恰逢此时店小二上菜,容阙起身帮忙挪动摆放。
    店小二离去后,容阙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心绪终于平复了许多。
    “吃饭吧,饿了吧?”容阙说道。
    雨兮点头,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菜。
    “吃完去给你买几件衣裳。”
    雨兮点头。
    吃完饭过后,容阙终于适应了“环境”,两人出门,到服饰店铺里给雨兮置办了两件衣裳过后,便回了客栈,各自回房。
    一夜好梦,到了第二天,两人结了账,背着包袱离开了客栈。
    “我们先去买些干粮再上路。”容阙说道。
    雨兮点头。
    两人走在街道上,一前一后,一人牵着一匹马,容阙在前,雨兮像尾巴一样跟在后方。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叫喊声,容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容阙又从嘈杂的叫喊声中听到微弱得惨叫声,惨叫声引起容阙的重视,容阙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走进人群以后,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人正在殴打一个男孩。从围观的路人的谈话中,容阙根据路人三言两语的片段中,大致了解到情况,陈府的陈老爷准备了一个古董花瓶,准备献给巡抚大人的,这个男孩是陈府的下人,今天早上不小心将这个古董花瓶打烂了,这下子把陈老爷气得够呛,陈老爷一怒之下,带着家丁对这个男孩进行殴打泄愤。
    容阙转头看了看卷缩在地上的男孩,年纪比自己小,不到二十岁,此刻其已经不再发出惨叫声,容阙定睛一看,发现此刻男孩的肢体正在微微抽搐,这说明其身上的创伤伤及内脏,已经超出身体可承受的极限。容阙乃大夫,医者父母心,眼看男孩已经岌岌可危,自然沉不住气了,容阙挤出人群,冲了过去,推开正拿着实心棍的陈老爷,挡在男孩身前。
    “别打了,再打他就要死了。”容阙喊道。
    “打死这个臭东西才好,我二十万两买的花瓶,这个臭东西竟然敢打碎了?”陈老爷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盯着男孩,而后对容阙呵斥道,“小子,这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打。”
    围观的众人听闻古董花瓶价值二十万两,不禁喧哗一声,怪不得陈老爷会暴跳如雷,二十万两可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目。
    “你打死他,你的花瓶也恢复不过来,打死他有什么用?”容阙据理力争。
    “我的二十万两不是钱吗?多少年心血才能赚到这笔钱你知不知道?”陈老爷被容阙的话刺激到,反而更生气了,其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你闪不闪开?不闪开别怪我们。”
    容阙摸到男孩脖子上的颈动脉,发现搏动十分微弱,紧接着男孩又吐出一口血,容阙不敢再让这些人继续殴打男孩。
    陈老爷见容阙铁了心要护这个男孩,当场大怒,号令道,“给我连他一起打。”
    陈府的家丁得令,一窝蜂围了上来,个个手持棍棒,容阙只是一个大夫,并无武艺,面对接踵而来的棍棒,容阙只能双臂抱头。棍棒落在身上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容阙只能咬牙忍住。
    容阙被接二连三的棍棒打得晕头转向,口中也是溢出血来。未曾想到,陈老爷的一声惨叫声骤然响起,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棍棒此时也戛然而止。容阙惊愕地抬头,看到陈老爷的手捂住额头,鲜血止不住地从其指缝间渗透而出,陈老爷怒不可遏地盯着前方。前方是雨兮,雨兮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双手捧着一块大石,方才其见容阙被人群殴,情急之下,自路旁捡了一石块,砸向陈老爷的脑袋,虽未完全砸中,但也伤及陈老爷。
    “给我把她按住。”陈老爷大喝道。
    这时两个家丁欺身而上,冲雨兮而去,雨兮惊慌想要逃,但不是家丁对手,被家丁三两下擒住,而后按倒在地,雨兮挣扎,想要摆脱控制,但两名家丁力气远远比其大,雨兮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拿刀来。”陈老爷说道。
    很快,一个家丁递了一把匕首给陈老爷,陈老爷接下匕首,向雨兮走去。
    容阙想要阻止陈老爷靠近雨兮,但被家丁抡了几拳在腹部上,最后也被家丁按倒在地。
    容阙毫无心理防备,雨兮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响起,映入容阙眼帘的,是一幅凄凉的画面,雨兮被两个大汉死死地按在地上,额头、脸颊间布满了汗珠,雨兮的嘴唇在颤抖,大口大口地在喘息,雨兮的右手手腕处鲜血正滋滋地往外冒,陈老爷的手上还拿着带血的匕首。
    雨兮右手的手筋就这样被陈老爷挑断了,日后哪怕医好,也不可用力,亦拿不稳东西。
    陈老爷蔑视地瞟了雨兮一眼,雨兮脸色苍白,发丝沾着汗水,黏在脸庞上,胸脯急促起伏,樱唇血色全无,脸上只剩下惶恐。
    “给她拿个纱布止血。”陈老爷对身旁的家丁吩咐道。
    家丁寻来纱布按在雨兮右手的伤口上。
    陈老爷冷哼一声,“你砸我一记,险些伤我性命,我废你一只手,也不为过。”
    陈老爷又扭头看了看容阙,呵斥道,“既然没那本事,非要替人出头,这男娃签了卖身契给我,我有权决定其生死,你偏偏出来惹是生非,自讨苦吃。”
    最后陈老爷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对家丁吩咐道,“把他拉回去。”
    家丁上前,将男孩架走,陈老爷带着家丁走了,容阙恢复了自由,急忙跑到雨兮身旁,掀开纱布,看到利刃割断手筋触目惊心的伤口,容阙急忙跑到自己的马匹旁,取下包袱,包袱里有金疮药,有草药,容阙先给雨兮的手腕敷上药粉暂时止血,而后抱起雨兮走出人群,穿过人群之时,容阙隐隐约约听到路人窃窃私语。
    “这人有病,不是他的钱,他当然不心疼,站着说话不腰疼,二十万两银子,换做是他的说不定也这样暴怒。”
    “好人难做呀!他终究是好心,想救那个男孩。”
    “可怜了那个女娃,手筋被挑了,以后什么活都干不了了。”
    ……
    容阙面无表情地抱着雨兮走出了包围圈,到客栈住了下来,将雨兮安置好后,容阙去了药房买了不少草药,他本身是个大夫,知道怎么配药。
    买回草药后,回到客栈,发现雨兮还在沉睡,容阙将绑在雨兮手腕处的纱布取下来,往伤口上敷草药。
    虽然动作轻微,但雨兮还是被痛醒,雨兮痛得眸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容阙自责地说道。
    雨兮轻轻地摇头,“昨日雨兮奄奄一息,是公子救了雨兮,雨兮今日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挨打。”
    “雨兮,对不起。”容阙看着雨兮憔悴的面容,不禁心疼。
    “公子不需自责,雨兮自所以愿意跟在公子身旁,是觉得公子宅心仁厚,今日公子挺身而出替那男孩出头,雨兮深受触动。”雨兮安慰道。
    “可惜他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保不住命了。”容阙叹气说道,“那户人家就不怕把人打死了,官府抓他们吗?”
    “雨兮也曾在这些富人家里当过下人,许多下人都与主家签了卖身契,主家有权决定他们的死活。”
    “真是可笑,生命无价,他们为何要签这卖身契?”容阙愤恨地说道。
    “也许是为了十两银子,也许是为了二十两银子,对于穷人家来说,十两二十两便顶他们干几十年活的工钱了,他们若是急需用钱,只能签这卖身契。”
    说到这里,容阙沉默了,这些人急需用钱,无非就是家里有人生大病,急需银两送医,穷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抵押,只能拿命来抵押罢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容阙捧着一碗药材粥进来,早上雨兮流了许多血,失血较多,人便会奢睡,听到容阙推门进来,雨兮醒来。容阙先是将碗放在桌上,而后扶着雨兮坐了起来,最后捧来稀粥。
    “公子,我自己来就好。”雨兮说道。
    容阙摇头,说道,“你的右手还不可动,我来喂你。”
    “劳烦公子了。”
    “以后我便是雨兮的右手,雨兮需要做什么,让我来做便好了。”
    容阙边说边勺了一勺粥凑到雨兮的嘴边,雨兮犹豫了一刹那,苍白无色的嘴唇动了动,便张开了一点。
    容阙看到雨兮的脸庞缓缓变红,自己也感到尴尬,他自然知道雨兮为什么脸红。
    “雨兮,你随我上昆仑山,日后我对你好歹有些照应,这样可好?”容阙问道。
    “昆仑山乃道门圣地,我…我…我恐怕没机会在昆仑山上滞留。”
    “届时我与玉陌真人说一说。”
    “公子莫不是觉得雨兮已是一介废人,需公子日夜照看?”
    容阙赶紧摇头说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雨兮推开容阙的手,别开了脸,说道,“公子将粥放到桌上,我待会自己吃便好了。”
    “雨兮,我没有这个意思。”
    “公子无需多言,雨兮自小颠沛流离,这点伤不碍事的。”
    容阙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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