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慨叹了一番东灵国往事,随即又是将话题转移到了秦川身上。
    赵景微微一笑道:“朕昨日曾翻看沂水城宗卷,方知你乃忠良之后,昔年西南叛乱,沂水城秦家举族齐赴战场,与边关守军死守沂水城十五日,使气焰嚣张的叛军久攻不下,狠狠的锉了他们的锐气,这才有了后面的反攻之战,一举退敌于东胜山脉之界。”
    “可以说,此战秦家当居首功,若非你秦家祖辈不计生死,恐怕如今东灵国的版图还要更加残缺。”
    昔年秦府是沂水城响当当的大族,根本没有什么向家,不过正是因为这一战,秦家损失惨重,亲族十不存一,这才导致秦家逐渐衰败,向家后来而居上。
    秦川恭声道:“家父从小便教导草民为人之道,忠孝义三字谨记心中,其中忠字当头,秦家承受国恩,国家有难,自当奋勇上前。”
    赵景点头,对秦川的回答很是满意,他是个有大志向的皇帝,对于忠臣良将求贤若渴,本来秦川便已入得他眼,在得知秦川乃忠良之后,更是顺眼。
    赵景继续道:“历来能口吐法言者,皆是我国股肱之臣,你又是忠良之后,实在难得,朕问你,你可愿入朝为官?”
    此言一出,秦川还未答复,但林斗神色已是惊喜莫名,这可是陛下开口赐官,能让皇帝亲口赐予的官职,岂是一般?
    只要秦川点点头,一顶不小的官帽子便会直接落在他头上,再加上林家为其铺路,日后定是平步青云!
    更遑论秦川已是间在帝心之人,林斗几乎能预料到秦川今后的仕途发展会有多顺利。
    想到这,林斗连忙悄悄的碰了碰秦川的手,关键时刻,可不要掉链子。
    秦川察觉到了林斗的动作,但心中却自有思量。
    如果没有天道印之事,无论是对秦家来说,还是对秦川自身来说,答应赵景都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如今,秦川没法答应。
    官场是个大染缸,只要进去了,就休想独善其身,而他,如今只有半年之命,无法将宝贵的时间耗在其中。
    “陛下圣恩,草民感激涕零。只不过草民年岁尚小,自觉非入仕之年,还想多加历练,完善学识之后,再来回报陛下。”
    赵景闻言有些愕然,没想到他亲口赐官,竟然还被拒绝了。
    国师李道言微微一笑,对赵景道:“陛下,老臣觉得,秦川言之有理。道有先天后天之分,而人亦有先天与后天之分,秦川已是天才,占据先天之功,若再能加以后天磨练,定能成大才,否则有可能只是白白耗费了秦川的先天之才。”
    “唔,国师所言极是,是朕思虑不周了,只想着网罗天才英才为朕所用,哈哈。”赵景朝秦川摆摆手道:“秦川,方才朕所言,不用放在心上。”
    秦川再次谢恩,心下倒是舒了口气,当面拒绝一朝天子的话,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他也有些忐忑,若赵景是那种性情暴烈的帝王,秦川还真不敢拒绝,毕竟小命要紧。
    不过赵景下一句话,又让秦川的心提了起来。
    “既然你还想再学习学习,不如就前往东宫,给朕的太子伴读如何?虽是伴读之名,但朕许你与太子同读同休。”赵景看向右手边的青年道:“治德,你意下如何?”
    赵景一左一右两名青年,均是皇子,右边是太子赵治德,左边是三皇子赵言蹊。
    太子赵治德身材瘦削,颧骨高高凸起,神色略显高冷,三皇子赵言蹊则显得和气许多,脸上一直带有一丝微笑。
    “父皇做的决定,那肯定是错不了的,儿臣也正好缺一名伴读。”赵治德看了秦川一眼道。
    给太子当伴读,那也是无上荣耀,日后只待太子登基,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秦川若与赵治德相处好了,等赵治德继承皇位之后,说不得便能直入帝国权利中枢,同样是一条捷径,甚至比接受赵景的赐官还要来得好。
    不过这一次,林斗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替秦川感到激动,这却是涉及到一些朝中说不得的事务了,不过林斗也没有干涉秦川,他想秦川应该能懂他的举动。
    秦川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想困在官场中,难道就想困在东宫之中?
    只是已经拒绝赵景一次了,还好有李道言帮忙说话,难道还要作死拒绝第二次?
    秦川久未作答,气氛顿时有些沉寂起来,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父皇,您此言却是为难秦川了,依儿臣所见,秦川乃是胸有大志之人,欲效仿三百年前的首辅大人。当年的首辅大人,入仕之前曾走遍帝国十三州,遍历世间疾苦,体察百姓诉求,方才有后来的大治之年。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只在京城之中求学,怎能胸怀天下呢?秦川,我说得可对?”三皇子赵言蹊微笑着看向秦川。
    关键时刻,竟是他替秦川解围了。
    秦川连忙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草民自觉学识尚浅,难当大任,此番前来京城,只待修行之试过后,便欲千里游学。”
    秦川话音落下,一道冷冽的目光便是落到了他的身上,来自太子赵治德。
    赵治德冷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罢了,正好太学之中今年有好几名出色学子,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给本太子来伴读。”
    显然,赵治德并非是大度之人,他已给秦川释放善意,但秦川拒绝也就罢了,竟然还显得亲近赵言蹊,这便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了。
    赵景倒没生气,觉得赵言蹊说得也有理,便道:“也罢,既是璞玉,自当好好雕琢,只望你莫要辜负朕的看重。日后在京城里,可以多与朕的几位皇儿亲近亲近,朕可期望着本朝能再诞生一位肱骨良臣。”
    “草民定不负陛下厚望。”秦川当即表态,可不敢再忤逆赵景了。
    赵景轻嗯一声,点点头道:“此次你在沂水城除恶灵有功,朕自当赏赐,既然你暂时不愿入仕,那便赐你金千两,书百卷,好好准备修行之试。”
    秦川谢赏之后,赵景便是让林斗带着秦川退下。
    出了御书房,秦川方才大大的喘了口气,看向林斗道:“林叔,我是不是得罪了陛下?”
    林斗笑了笑:“放下吧,陛下心胸宽广,哪里会在意这些,不过你小子胆子倒是真的大,抗旨两次,还真是前无古人了。”
    秦川苦笑:“我也不想啊,但我志不在此,总不能违背本心。”
    “唉,可惜了,若你今日能答应陛下赐官的话,再在修行之试中夺得一个好成绩,说不定能能换个跟我差不多的官帽子了。”林斗惋惜道:“不过还好你没答应当太子的伴读,否则啊,你与我林府的缘分恐怕就到头咯。”
    秦川之前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到林斗提起,心念一动道:“难道说……”
    “林郎中,秦川,请留步。”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秦川回头看去,竟是三皇子走了过来。
    林斗见状,神秘一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罪了太子,你却是赢得了三皇子的好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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