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公听沈郭氏骂的大为不堪,在儿女妻子面前,他少不得也要争上一把,否则,以后更直不起腰杆子。
    仗着一股还未退却的怒气道:“岳母大人这说的什么话,孟九思可不是什么贱丫头,他是你女婿我救命恩人的女儿,若没有孟老弟在,便没有我薛达颢的今天!”
    沈郭氏冷笑更甚:“当初是你求他救了你不成?”
    “……”
    “你并没有求他,他救你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即使没有他孟秦,也是你命里不该绝,自有旁人来救你,也值得你今天这般为他的女儿强出头,她孟九思还没死呢,若死了……”她阴嗬嗬的又笑了一声,“你还不要将整个薛国公府都埋了,去给那个贱丫头陪葬!”
    “……”
    薛国公被她神奇的脑回路惊呆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句话都接不上。
    “告诉你,有我老婆子在,休想叫蕊儿跪祠堂去,更休想让蕊儿去给那个贱丫头道歉!”说着,竟滴下了几滴灰心的泪来,叹了一声,“我知道了,定是你薛达颢嫌了我们娘儿几个,下了狠心要将我女儿和外孙女都赶出薛府,也好,秀儿,蕊儿,这就收拾东西随我和明珠家去!”
    薛蕊倔强的哭道:“外祖母,我们凭什么要走,要走也该是孟九思那个贱人走!”
    她实在是被父亲打击到了,让她跪祠堂她还没那么恼,她恼的是父亲竟然让她堂堂薛国公府的嫡长女去给一个粗鄙武官的女儿道歉,更何况孟九思还那般可恶。
    “对,三天之后,让孟九思那个贱丫头收拾包袱滚回她孟家去!从今往后——”沈郭氏两眼一瞪,当在自己家一样,拿出慑人的威势来,开始发号司令,“不准她孟家人再踏入薛国公府一步!”
    别人听了还没怎么样,独薛良听了,浑身发颤,心神俱摧,拼出一股反抗的勇气来,用最大力气反驳道:“外祖母不可,有朝一日,外孙还要迎娶婉仪……”
    这一句话,听得沈明珠的心中又是一酸,只默默的拧着手中帕子,红着双眼差点哭了出来。
    一语未毕,沈郭氏当即喝断:“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也就你娘老子纵的你,告诉你,想娶孟婉仪,除非我死了!”
    薛良大急,他与婉仪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好不容易父亲母亲都依了他,连祖母也松了口,许他娶婉仪了,又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孟九思救过来,他和婉仪有了转圜的余地。
    结果又冒出一个拦路虎来,这拦路虎还不是普通的拦路虎,而是母老虎中的母老虎,连父亲母亲都怕她怕的厉害。
    他实在怕自己好不容易用命挣来的婚事飞了,眼看着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急的一口气涌上心头,直往上冲去,喉头一阵腥甜,他只说了半句话:“此生若不能娶婉仪,我……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唬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一时间,薛国公府请医问药,闹的合宅不宁。
    ……
    三日不过须臾。
    到了第三天晚上,薛朝喂孟九思服下最后一碗药,孟九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慨叹道:“这下可好了,终于不用再吃这苦药了。”
    她已连吃了三天的药,一天三顿,一顿都不能少,因为苦涩和血腥之气,孟九思实在难以下咽,每每想不喝药,薛朝便用一种你不好好喝药,小命立毙的眼神盯着她。
    她惜命,只能在他的监视下将药喝的一滴不剩。
    好在,除了为她诊脉和喝药的时候,他大多不在屋里,一直是绿桑在旁服侍。
    孟九思也不知道她占据了他的屋,他去了哪里,有时候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似的,想问,又怕再受他奚落,遂忍住不问,是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大多都是默默无言。
    这会子,听孟九思发出这般慨叹,薛朝不由的轻笑了一声:“我还当你要说,终于可以家去了。”
    “是啊!”孟九思顺着他的话道,“明儿一早,我终于可以家去了。”
    说话时,她嘴角牵起一抹轻松的浅笑,露出颊边两点浅浅梨涡,既娇且媚,还添了几分可爱,美不可言。
    他望着她的脸,突然想到笑靥如花四个字,当真活色生香。
    他怔了怔,眼睛里浮起几许她看不清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转而变成一种揶揄的口吻。
    “你这丫头可真是没有良心,我救你一命,你倒急着回去。”
    “我不急着回去,难道还要赖在你这里不成。”孟九思未作他想,顺嘴就道,“我又不是你的谁。”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话听着怎么像在故意挑逗似的。
    瞬间,她就飞红了脸,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听你之言,颇有几分幽怨之意,莫非你想成为我的谁?”他看着她脸红到连耳尖都微微泛红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爱,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你若想,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孟九思暗自磨了磨牙,抬起头盯着他笑意融融的眼睛,争辨道:“薛公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语调上扬“哦”了一声,说话时,脸色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在说一句最寻常不过的话。
    “我救了你,难道你不准备以身相许?”
    孟九思咬咬牙,未加思索,回他道:“我也救过你一命,咱们就当两清了。”
    他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盯着她时,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就连目光也染了一丝危险之色:“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她知道他是谁或许还能解释的通,毕竟一个人就算蒙上了面具,身形和下意识的动作总有露出破绽的地方,况且他去见她的那一晚,除了那面面具,他也没刻意伪装什么。
    可是她为什么知道他要七叶灵芝,上次因为她哭,他一时心软,相信了她的说辞没有再逼问她。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那枚失踪的金簪究竟在不在她那里?
    短短不过几秒,他的心思已山路十八弯的绕了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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