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是在夏季,空气之中总是弥漫着一种烦躁,昼长夜短,所以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天色也还没有完全黑定下来。
    只是这属于盛夏的燥热,从这平静的小村庄望去,却又显得不是那么难以忍耐。
    至少,对于闻惯了汽车尾气,吃够了雾霾尘埃、听烦了喧嚣纷杂的沈昔今来说,一切竟是那么的美好。
    动一动鼻子,嗅到的是最清新的空气,令人陶醉的神清气爽的味道之中,似乎还夹杂了几分泥土的芬芳;静一静双耳,是一片静谧,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思想一下子没了束缚,可以在天地之间纵情释放和遨游;睁一睁眸光,可以看到村子里微弱的亮,有些是灯光,更多的还是煤油灯或者蜡烛的焰。
    沈昔今又得幸运,月明星稀之下,偶尔还有几只萤火虫在打着柔美的黄光灯笼四下潇洒。
    一切的一切,对于沈昔今来说,都恍若梦幻。
    就连他那被浮世潜移默化而早就千疮百孔的名利之心,似乎也一下子得到了滋润,变得安静起来,像是愧对这世间的美好,慢慢龟缩在最最边缘的角落,不叫任何人发现。
    沈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沈昔今身上再没有手表、手机一类的科技电子产品,所以不知道具体时间,只是根据前世的经验,应该是过了九点钟无疑。
    而沈山的身影也并非一道,还带了客人,一位沈昔今借着月光可以见到已经是完全花白了头发,面皮的润光早逝,显的有些像是纸张褶皱起来的老人家。
    唯独眼睛很亮、精神矍铄,给人一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不过这位老者,沈昔今的脑海之中并无一点印象。
    “他娘,二爷来啦!快些多准备点饭菜。”
    沈山一进门,就高声喊了起来,对于这老者更是格外地客气和尊重,一直在旁边引路,“二爷,您这边走,小心大坑,俺这破院子也没有拾掇,铺平,所以这黑灯瞎火的,可得当心才是,哎呀,您老慢点儿,不急,不急。”
    只是沈山话语虽然如此,精神矍铄的沈二爷却仿佛充耳不闻,那走起路来仍旧是昂首阔步,大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意思,倒是叫沈昔今都吃了一惊。
    这看着老态龙钟,只怕年龄不下八十岁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般充沛的精力?
    “二爷这边走!”
    沈山恭敬地将沈二爷从自家围墙外迎到自家三间破土房门口,沈昔今正在土屋门外一声不吭地站着,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突然之客——沈二爷。
    当被他人的目光注视时,若是心思缜密的被注视者,往往很快就可以察觉到异样。
    沈二爷很快便发现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沈昔今,却没有与沈昔今开口,而是对着沈山笑了笑,声音沙哑中带着沧桑和风霜道:“小山,这娃娃应该就是你们家那老大了吧!”
    沈昔今心中一阵无语,自己这老爹都五十多的人了,这老家伙虽然年龄很大,可也不必就“小山小山”地开口吧!
    “倚老卖老的家伙!”沈昔今在瞬间就给沈二爷下了定义。
    沈山却是连忙应道:“二爷果然看的准,这就是俺儿子沈昔古……老大,还不问爷爷的好?”
    沈昔今轻撇了撇嘴,冲着沈二爷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爷爷好!”
    “哈哈哈哈,好,好,都好!”沈二爷凝视了沈昔今一阵的目光收回,那声音就像是喉咙里卡了鱼刺似的,不过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音色大体都是如此,这沈二爷可以将话讲的清楚,已经很让沈昔今刮目相看了。
    待终于将沈二爷迎进了屋子,在简陋的屋子里摸来一把断了一条后背支撑木条的靠椅木凳子请他坐下,沈山就把沈昔今打发走:“老大,去灶房里瞅瞅去,给你妈帮帮忙,她一个人做饭总是太墨迹。”
    “好!”
    沈昔今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只是待走到厨房背门,竖起耳朵便听到一段隐约传来的谈话:
    “二爷,您老可看出些什么了吗?我家老大他,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不不不,小山,你想多了!”沈二爷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出:“我刚才也看了,你家这娃娃啊!啥事儿也没有,你看,他刚才不是也很听你的话吗?娃娃挺好的。”
    “可是,二爷你不知道,俺自家娃子俺清楚的很,他之前醒过来看着他爹的目光,根本就是陌生,还有啊,我问了他好多事情,他都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就像是啥都记不得了。”
    “居然会有这种怪事儿?”
    “所以啊,二爷,一定请您老好好看看,是不是老大他中了什么邪症了。”
    “这个么……”
    沈二爷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沈昔今又离得远,本来就只是隐约间听到些对话,这下子便真的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不到,索性不听了,沈昔今只是觉得好笑,这乡下人果然还是那般的迷信,中邪?
    可是自己的情况又作何解释?沈昔今有些苦恼起来。
    进了厨房,自然没有煤气灶、没有换气扇、也没有不锈钢的锅碗瓢盆,有的,是一个土制的农村烧火灶台,在灶台的最上方挖了一个大圆洞,用土糊上一口有些上锈的大铁锅,灶台下面是添柴火的灶口,正燃着熊熊大火,大火掠过灶口,直往外飘着红光交接的焰。
    沈昔今才一进去,立马感觉到一种几乎升腾了般的酷热,酷热之中有一道挥汗如雨的身影,她的肩膀搭着一块干毛巾,只是随着擦拭汗水,这会儿早已经彻底湿哒哒了。
    “妈,爸让我来给您帮忙。”沈昔今努了努嘴巴道,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仿佛一切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正在忙碌的韩彩儿似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古儿啊,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热死个人,别一会儿热坏了。”
    一边说着话,那浓成珠的汗渍,很快又在韩彩儿的脸颊凝聚,眼看着就要流下,若是进了脖子里,又会是一番难受。
    另有一些汗渍,已经顺着她本就晶晶水雾似的长而浓的眼睫毛上滚落而下,遮住了视线。
    只是仅有的一些油已经下锅,韩彩儿此刻左手端着装有一些青菜的小竹筐,右手还握着锅铲,一时之间哪有功夫去理会满头的汗渍?
    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企图避出流进眼眶里的汗渍,以恢复自己的视线,然而只是徒劳,汗渍越积累越多,若是不用毛巾去擦拭,哪里可以去除的干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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